現在,因為珠珠兒的心智問題,有些事已經不可能從他那里了解的太清楚了。
之所以要拿出羋蟲震懾珠珠兒,一方面是為了讓他了解自己的實力,一方面也是為了試探下,珠珠兒究竟對往事還記著多少。
他,對“姐姐”究竟是完全失憶了?還是只將雲玫蘭錯當成了“姐姐”!
現在看來,很明顯,他保留著對姐姐的記憶。
但是,不知為什麼陰差陽錯將所有關于“姐姐”的記憶通通安放到了雲玫蘭的身上。
蕭安寧搖了搖頭,她眸光熠熠地盯著珠珠兒︰“珠珠兒,今天我所說的一切,你一定會覺得困惑。但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你心里比誰都清楚。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才會驅使羋蟲,她就是你的姐姐。也就是說,誰會驅使羋蟲,誰就是你姐姐。對不對?”
珠珠兒到現在還對蕭安寧保持著深深的敵意。
但是,他也覺得她的話有道理。
不由自主重復了句︰“姐姐會羋蟲,羋蟲……姐姐。”
這句話說的支離破碎,但是,蕭安寧卻懂。
姐姐會驅使羋蟲,會驅使羋蟲的就是姐姐!
珠珠兒是個認死理的少年,這麼久的日子跟在雲玫蘭身邊,又早就將她當成了姐姐。
現在,即便是他明白了這重道理,想要讓他立即轉變觀念,認定自己才是他當初的姐姐,仍然很難!
但是,至少在這個少年心里留下一顆存疑的種子,不要讓他每一次都對自己玩命地進行攻擊。
這才是她現在想要,而且也能夠實現的目的。
畢竟,雲殤在自己身邊,他不會容忍珠珠兒一次又一次對自己發動危險的攻擊。
擦槍走火,最好的防御措施也難保偶然的一次意外。
倘使自己真的受了傷或者遇到更為嚴重的傷害,雲殤,他再愛著自己,也不會對珠珠兒輕易原諒。
而這,恐怕也是雲玫蘭早就想到的結果。
所以,早晨才會不惜以700萬元為代價,買一個雲青松心安,暫時不會動她。
“還有件事,身為長官,我也想再和你說兩句。”蕭安寧收起墨黑的盒子,羋蟲再次回到了黑暗里沉睡。
“什麼?”很顯然,珠珠兒對自己眼前這位新任長官並不買賬。
眼楮里照舊流露出惡狠狠的凶光。
“我知道你並不喜歡到武器采購部里來。既然來了,就安心留在這里。我是不會讓你再回去的。”蕭安寧一字一頓地說道。
珠珠兒對君臨的規矩還是很熟悉的。
蕭安寧這麼說了,只要長官不同意,他的人事關系永遠都會凍結在武器采購部,歸蕭安寧管理。
他緊緊握著拳頭,滿臉鐵青,雙眸里也噴出怒火。
“除此以外,我會天天和你一起比賽。”
“比賽?”珠珠兒原本憤怒的雙眸,忽然閃出一絲少年獨有的興趣來。
蕭安寧微微一笑︰“你會御獸,我會御蟲,每天我們都可以進行蟲獸比賽,你想嗎?”
很顯然,這個提議幾乎立即就俘獲了珠珠兒的心。
但也有糾結和掙扎的情緒在珠珠兒臉上浮現出來。
糾結了足足有十分鐘,珠珠兒才點了點頭,說了一個字︰“好!”
蕭安寧了然一笑︰“那好,晚飯後你來這里找我——”
望著從房間里皺著眉頭走出去的少年背影,小白勾著唇,笑嘻嘻地走到蕭安寧身邊,揚起下巴問道︰“怎麼樣,這個小正太搞定了嗎?”
蕭安寧搖了搖頭︰“慢慢來吧。”
“有時候執念太深也是麻煩。這樣看來,姐姐這兩個字在他心中的執念已經根深蒂固。以後,你可得小心點才行。”
“我有數。這事的確也急不得。操之過急會讓珠珠兒對我防備更嚴,反而把他推得離雲玫蘭更近。”
“說的是。那你打算怎麼做?”小白問。
“就將當初我們在念大師那里相處的一些細節,慢慢重現給他看。希望可以盡早喚起他塵封在腦海中的那個我。”
“也只有這樣了。”小白嘆了口氣。
“哦對了,”小白眼珠轉了轉,“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能給我說說嗎?”
“什麼事?”蕭安寧微微詫異。
“來君臨前,你不是中了靈魂那種慢性毒,失憶了差不多有半年的時間嗎?但來君臨後,我看你一點事也沒有了,你是怎麼好起來的?那時候你在失憶狀態下究竟是怎麼和雲殤相處的?不打架嗎?”
听到這一連串的八卦問題,蕭安寧笑了笑︰“四個字就可以解釋。”
“哪四個字?”小白一愣。
“暗無天日。”
說完,蕭安寧沖小白使了一個眼色,“我們出去說。”
當兩個人走在武器采購司外部一處空曠的操練場中央時,蕭安寧慢慢停下了腳步。
將那半年難捱的時光一點一滴地講給小白听。
“那時候,我忘的事情差不多越來越多,對雲殤也開始莫名充滿了敵意。有時候,一听到身後有動靜,會下意識進行攻擊或者拔槍。數不清多少次,雲殤挨了揍!”
“他挨揍?不會吧!”小白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楮,“他身手那麼好,又早知道你這種情況,怎麼可能會挨揍!”
小白分析的沒錯,以雲殤的身手,蕭安寧就是正常時,也未必能沾著他的身,在記憶力部分喪失的情況下,又怎麼可能反而得手呢?
要知道,人的記憶力一旦受損,對身體機能也會造成一定的障礙。
哪怕是蕭安寧這個女特工中的拔尖精英,也一樣會行動機能缺損。
“難道說,他是因為太在意你,反而走神了?”小白皺著眉問道。
似乎,這是唯一的解釋了。
“不是。”哪知蕭安寧搖了搖頭。
小白錯愕地扭過頭去,不相信竟然還會有第二個答案,“那是什麼原因?”
蕭安寧無奈的嘆了口氣,一抹柔情自清若潭水的眼眸深處浮上。
“他是故意受傷的。”
“故意?”小白越發不明白了。
“是的,故意。他是想利用自己的受傷好讓我心疼,然後喚起我曾經的記憶。好幾次,子彈都是擦著他的心髒過去的。”
“我去!這個瘋子!”小白驚叫起來,臉上驚駭的表情極度夸張︰“他不要命了!萬一有一絲偏差,他就死翹翹了!你那時候失憶,機能缺損,他為了讓你恢復記憶,簡直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冒險啊——”
“是的。”蕭安寧深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里的冷風只灌入肺腔,嗆得她呼吸都有些艱難。
現在回頭想來,她也覺得後怕。
雲殤當真是拿自己的生命在開玩笑。
失憶時的她,手下若是稍有偏差,那就……
可後來,那個男人是怎麼說的?
他深情捧著她的臉,黑 眼底一片凝然。
對徹底恢復記憶的她說︰“沒有了你的人生,生命也沒必要了。只要你為我心疼,只要你記憶能夠恢復,我怎麼做並不重要。”
是的,他成功了!
每看他受一次傷,每看到鮮血從他肌理緊湊的皮肉里流淌出來,她的心就像是被刀子狠狠戳過。
痛得她恨不能那子彈、那傷口是在打在自己的身上。
而看著她難過、心疼,他雖然也會心疼,卻更多的是高興。
用他的話說︰“只要你為我心疼,總有一天你的記憶會完全恢復,不再被靈魂這毒藥控制你的精神。”
一次又一次的受傷,一次又一次的心疼和愧疚。
終于,他的痛,他的鮮血等來了他想要的。
她,記憶全部恢復了!
“啊……”听完這一切,小白感動不已,“沒想到這家伙竟然用這樣慘烈的方法去換回你的記憶。但是,委實是太危險了。”
“嗯。所以才說,那時候是暗無天日。為了刺激我的大腦盡快恢復,他時不時就會故意受傷。到了現在,身上還有很多傷疤。”
“那你可得好好報答他才行。”
“是啊。”蕭安寧沒注意小白一旁戲謔的目光,仰頭看著天上雲卷雲舒。
這一世,遇到了她生命中知她、愛她、重她、疼她,甚至連生命都可以交付給她的男人,是老天給她的補償。
而她,也真的很想好好補償這半年間,她虧欠他的暗無天日。
“安寧啊,我覺得有個禮物是雲殤最喜歡的,不如你就多送他幾個。”小白在一旁笑眯眯地欣賞著蕭安寧仰望天空沉思的神態。
“什麼?”蕭安寧回過神,問道。
“就是小包子啊。我覺得,你給他多生幾個小包子,他肯定能快樂地飛上天!”
“小白你……”蕭安寧忽然弄明白了小白的意思,臉上飛上兩片紅暈。
……
六個月後。
小白看著早孕紙上那兩條紅杠杠傻了眼。
“若……若好……你來。”小白帶著哭腔高聲叫還正在床上賴床的君若好。
君若好一下子神經反射般從床上彈了起來,沖到洗手間,叫道︰“怎麼了,小白?出什麼事了?”
只見小白憋著嘴,顫抖地指著早孕試紙上的兩條紅杠杠委屈地說︰“我……我中獎了,我當中隊長了。”
“中隊長?”君若好明顯愣了下。
隨即不到三秒鐘的時間,他臉色一變,以和小白相同憋屈的神情問道︰“難道是真的,你最近大姨媽一直沒來,真的是懷孕了?”
“你看嘛……”小白將早孕試紙往君若好手里一塞。
君若好驚恐地抓著紙條,飛快地看了看。
兩條!
不相信,舉起來又沖著燈光照了照!
兩條!
“不可能,不可能!我們從來都是嚴格避開你的排卵期的,不可能會懷孕。”君若好的反應比小白還要激烈。
“你再試試!”君若好將手里的早孕紙像燙手的山芋,往垃圾筐里一丟,重新從洗手台上撕了一張早孕紙遞給小白。
五分鐘後。
君若好還不相信那兩條紅杠杠。
又撕了一條給小白。
當小白第三次將兩條紅杠桿舉到君若好面前時,君若好委屈地指著小白的肚皮︰“出來,出來,誰讓你進去的!知不知道,我和你媽咪要六個月吃素不開葷。你這渾小子,給我出來——
對于小白懷孕這件事,幾乎誰也沒有想到君若好和小白反應竟然這麼強烈。
當小白驚慌失措地去找已經懷孕四個月的蕭安寧時,蕭安寧拉著她的手問︰“不想要?”
小白連連點頭︰“沒準備啊。半年時間吃素,怎麼熬得下來!”
說完,她垮著臉手放在自己的肚腹上,一臉惆悵的樣子。
“那……你想怎麼辦?拿掉它?”蕭安寧問。
結果小白迷蒙地眨了眨眼楮。
蔥白的手指輕輕在仍然還平坦的肚子上畫了畫,慢慢低下了頭。
沉默一陣子,才忽然目光深深地盯著蕭安寧微隆的肚皮,疑惑地問道︰“靜好……在肚子里,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像小魚在游動,像她的小手指在你肚子上輕輕撫摸。那種微妙的感覺,只有做媽媽的才能深刻體會。很溫暖,很悸動,很美妙……”蕭安寧微微眯起眼楮,放手放在微隆的肚子上。
一層柔和的母性光輝從她向來清冷沉靜的墨瞳中流淌出來。
小白羨慕地看著,一想到今後自己也有可能會帶著這樣聖母般的光輝,忽然打了個冷顫。
那不是她的風格,好不好!
“我再想想吧!”小白嘆了口氣,說著扶著蕭安寧胳膊,往前走去。
陽光灑在兩個人身上,帶著陽光特有的那種溫暖慵懶。
將人照得懶洋洋的。
“你說,如果將孩子拿掉,會不會很痛?”小白走了沒幾步,忽然扭過頭問道。
“不會!你怕痛可以麻醉!”
小白剛要松口氣,卻又听到蕭安寧毫不客氣地補了一句︰“但孩子會痛。”
小白黯然。
……
時間再次往後流逝了五個月。
小白挺著微隆的肚子和大腹便便的蕭安寧一起漫步在澳洲最美麗的海岸線時,身後跟著兩個身材頎長、姿容俊美的男人。
海灘上,見怪了美女帥哥的游客們,仍然被兩個人非常一般的容貌和氣質所吸引,紛紛將目光落在兩個人身上。
一些穿著比基尼的外國金發美女,甚至向兩個人拋去熱辣的眼神,毫不遮掩地表達著自己的驚喜。
但這兩個男人,似乎根本就不為身邊的狀況所動。
一個淡冷高貴,目光緊緊盯著自己的女人,生怕她有絲毫閃失。
這個男人,無疑就是雲殤。
而另一個男人桃花雙眼彎彎,卻始終一副幽怨的表情。
這個男人,當然是君若好。
“你算是馬上熬出來了。”君若好望著兩個孕婦施施然、慢吞吞極為享受的背影,對雲殤說話時,充滿了各種羨慕嫉妒恨。
“還早!”雲殤淡淡回了句。
“哪里還早!”君若好以為雲殤矯情,嫉妒地蹦了起來︰“你家安寧寶貝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生了!你就可以結束和尚之旅了!”
接連三句感嘆!
很顯然當事人各種幽怨!
“生完三個月內我不會動她。”雲殤斜睨了君若好一眼。
君若好夸張地瞪圓了眼楮︰“為什麼?你還要熬?”
“讓她身體多恢復恢復。不急……”
“什麼?還有這種說法?那豈不是說,我還還要額外再多熬大半年?”君若好氣急敗壞。
聲音一高,立即招惹前面兩個孕婦回過頭來。
“怎麼了?”小白詫異地問。
“老婆,咱就生這一個吧,我再也不能忍受這種意外了,我已經當夠了和尚!”說著,君若好那幽怨的桃花眼又落到了小白高隆的肚皮上。
似乎恨不能現在就把孩子從里面拖出來。
哪知小白已經再也不是剛開始懷孕的那個小白了,立即緊張地護住肚皮︰“你敢!你要是對他不好,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君若好仰天長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不好了,我突然肚子痛!”一旁被君若好和小白兩個人逗的正開心的蕭安寧忽然緊皺眉頭,蹲了下去。
“啊!是不是要生了?”小白尖叫一聲。
“安寧寶貝,你可要挺住啊。這沙灘上產子可就上頭條了!”君若好忽然有了好心情,在一旁幸災樂禍。
“馬上去醫院!”雲殤二話沒說,立即沖了上去橫抱起蕭安寧急速向停車場跑去。
當蕭安寧被推進產房歷經10個小時,產房門口那盞亮了很久的燈,終于熄滅。
大門忽然被推開,蕭安寧被推了出來。
而孩子則被抱在醫生手里,沖著雲殤笑著說︰“恭喜你了,是千金!”
雲殤坐臥不定地沖了上去!
他從醫生手里捧過白白胖胖、粉妝玉琢的小女嬰時,焦灼的臉上終于綻放出一抹奇異的光芒。
他深情地吻了吻小女嬰,又遞給精疲力竭卻滿面笑容的蕭安寧︰“看,我們的靜好多麼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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