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張清便拿著東西親自到了端寧王府上門拜訪,如今京中氣氛太過壓抑,听他說說這一路上的見聞倒也頗為有趣,福哥兒見了他也覺得新鮮,兩只眼楮瞪得圓圓的瞧了半晌,到底還是賞臉露了個笑意,這一下可把張清給樂的。
好容易盼著他回來,齊睿辰早等不及要听說說這一路的所見所聞,拉著他聊了整整一天猶還不夠,兩人還商議好過幾日得空還要再聚。
“今兒忘了個人,下次應該把應家佷兒也請來。”張清走後,夫妻兩個一起翻看著張清送的土儀,不時的討論一番才剛听來的各地人物風情,齊睿辰臉上難得的有了一絲笑意。
只是才說著沒幾句的功夫就有戴全親自前來將齊睿辰領進了宮去,說是皇帝宣召,想就寧榮二府一事同端寧親王商議一番。
黛玉听聞不覺心口一突,齊睿辰也不免微覺詫異,匆忙換好衣服,也只來得及叫黛玉不必擔心便匆匆跟了戴全離去。
黛玉無法,只得在家坐臥不寧的等著齊睿辰歸來,盼他能夠平安無事,千萬不要被牽連才好。
“王妃不必擔心,咱們王爺一向安分守己,皇上不會為難他的。”親自倒了杯給黛玉端了過來,賀嬤嬤告了罪便依著黛玉的話坐在了她跟前的腳踏上,勸道︰“咱們王爺不惹朝政,想來這一次也沒有什麼。”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黛玉嘆了口氣,只道︰“我只怕會牽連王爺,那畢竟是我的外家,只是我也不知他們還犯了什麼錯處沒有,故而如今總是人心惶惶的。”
“聖上明察秋毫,定不會隨意怪罪的,王妃還請千萬不要胡思亂想,咱們福哥兒和府里的眾人都還依靠王妃呢。”
沖著賀嬤嬤微微一笑,黛玉心里舒服了許多,這老人家說話就是有一種讓人心安的力量,于是想了想便說道︰“這些日子我同王爺抄了不少佛經,有空倒是該叫他們都拿去化了。”
不求菩薩能夠保佑,無非是想尋個情感的寄托罷了。
贊同的點點頭,賀嬤嬤是個念佛之人,自然對于這些舉動是多有贊成的︰“王妃同咱們王爺都是慈善人,心中向善自然都會有好報的。”
“嬤嬤說的是。”黛玉微微一笑,齊睿辰的這位乳母賀嬤嬤最是慈眉善目的,往日里同自己也親近,如今做了碧溪的婆婆,瞧著她們相處的融洽黛玉也覺得歡喜。于是便笑道︰“自我來了府中嬤嬤便一直真心待我,嬤嬤的好我都記著,嬤嬤放心,我還撐得住。”
說了一會子的話,見此時黛玉神色不復才剛那般緊張,賀嬤嬤便起身離開,自去同丫頭們張落佛經一事,黛玉才想著要在囑咐她們幾句,忽然腦中靈光一現,突然想起個人來。
對了,她怎麼把妙玉就給忘了。
榮府被抄大觀園此時已經被封,園中本也只剩下妙玉幾人,想起書中曾有雲妙玉的師傅精演先天神數,黛玉心中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她會不會推算出了什麼。
抄家的官兵必然已將妙玉等趕出了大觀園去,黛玉想了想也不知自己為何會突然想到妙玉,卻心里總是隱隱的有種感覺,總覺得妙玉此人必將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想到這里黛玉便覺得心中空落落的,不免回想起一路走到今天紅樓眾人命運的改變來︰
元春難產一尸兩命,宮中至今未有任何正式的說法,封號追尊都沒有定,好像此人未曾存在一般;迎春卻是擺脫了中山狼的命運,雖說女兒不幸夭折,如今卻是平安誕下一子,齊國公家也並未卷入欠銀一事中,想來後半身也是無憂了;探春嫁給馮紫英做了填房,馮家的地位在戰後越發顯赫了起來,她們夫妻二人感情是否和睦無人知曉,黛玉只听說馮紫英放佛十分疼愛原配留下的一個丫頭;至于惜春,可憐她年紀小才定親就出了這樣的事,日後如何,也只能看姚家的選擇了。
原應嘆息四春如今是這般,余者薛蟠沒了多年,薛姨媽至今瘋瘋癲癲的認不清人,剩下寶釵同甄寶玉,薛蝌夏金桂也不知如今怎樣,放佛許久沒有听人提起過他們了,倒是寶琴跟著蕭洋常常從天南海北的著人給自己送來許多玩意,難得他們的一份心意。
剩下便是湘雲同寶玉這一對了,時常都能听人提起他們兩個整日鬧得天翻地覆,為了婆媳關系,為了生子一事,黛玉偶爾听個一兩句便罷了。反倒是鳳姐那里,自平兒去了之後她整個人安靜了許多,對于賈璉娶得小張氏也並沒有下過什麼手段,賈璉回府之後也只當是看不見而已,心思全在賈 同巧姐身上。
余者晴雯,綠柳也就是當年的紫鵑,並茜雪這幾個丫頭都有了好結果,黛玉深感最幸福的還是自己,歪打正著的有了齊睿辰的陪伴,生活放佛幸福了許多。
才想著齊睿辰人便出現在眼前,黛玉見他神色比走得時候嚴肅了許多,心里不免有些沉重,果然收拾妥當之後,齊睿辰開口便嘆道︰“恐怕這一次是要做點壞一些的打算了,寧府那邊必然不會輕饒,這些都是我們想到的,只是才剛皇兄同我替到榮府,話里話外的意思也都是在警告我,此次他必定會嚴懲無疑。”
“大舅舅身上並無實職,出了欠銀一事可還有其他的罪名嗎?”
齊睿辰無奈的嘆了口氣,之前他和黛玉都以為賈赦不過就是個閑散的一等將軍,平日里也只會吃喝玩樂,最近這兩年又大病小病的不斷,皇帝如何能將他放在眼里,可終究未曾想到到底死人算不如天算。
“刑部的人查到二舅舅曾同平安州前西寧王府有個接觸,且如今在他府上搜到了幾封往來的信件,這謀逆的罪名定是跑不了了,布偶過好在兩房已經分了家,大舅舅那邊好歹璉二哥這兩年並無甚錯處,只是到底還要看皇兄如何裁奪了。”
謀逆?
起先黛玉還以為自己听錯了,未曾想到賈政竟然還有這能耐竟是做出這樣的事來︰“既是如此,就叫他們暫時都先不要在過去送東西了,父親那里也要說一聲,等到案子定了罪名判下來咱們再想辦法吧。”
點了點頭,齊睿辰扶著額頭覺得有些難受,誰料到了晚上竟然發起燒來,還好李大夫診脈過後說是並不礙事,不過是偶感風寒加上心火旺盛,靜養兩天便是了。
于是黛玉想了想便叫人將鴛鴦送去了賈芸買的莊子上,將她托給茜雪照看,自己則是一心一意的照顧起齊睿辰來。
果然第二日便听說賈政被壓進了刑部天牢,黛玉對他一向都沒有什麼好感,自然也不欲多說什麼。
正巧這日林安過來探望齊睿辰,黛玉見自家弟弟如今已是長成了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心中又是感嘆又是自豪,想著他也十五歲的年紀了,再過兩年等出了孝正好就滿十八歲,正經也該要說一門親事,只是自己冷眼瞧了這麼些年,京中能夠相匹配人家中適齡的為定親的姑娘中並沒有幾個合適的人選。
“福哥兒呢,我都好些日子沒見著他了,上次來就說睡著,今日怎麼也不抱來讓我這個舅舅親一親?”
興致勃勃的想要抱一抱自家的大佷子,听說還是才剛吃飽了還是黛玉親自哄睡的,林安只得無奈的聳聳肩,齊睿辰見狀便笑道︰“安弟這麼喜歡小孩子?”
“ 讓福哥兒招人喜歡。”哈哈一笑,抬眼見黛玉瞧著自己一臉的若有所思,林安不覺有些頭皮發癢,他心里可清楚著,黛玉如此必是憋著什麼壞要整治自己呢。
看見林安的表情便知他是誤會了,黛玉搖搖頭並沒提起自己的想法,誰知卻听林安說道︰“對了,我這兩天听見一個新文,不知姐姐可曾听說了。”
見黛玉搖頭,林安想了想方才說道︰“姐姐也知道父親最近總是睡不安穩,前兩日我親去碧雲寺求了道平安符,路上踫見幾個人,听他們說城中牟尼院出了個能看天象的大師,我心中好奇便叫人去打听,誰知底下的小ど回來卻說那人就是從前大觀園里櫳翠庵的那位師傅。”
妙玉?
“我想了想便覺得此事不對,果然不過三兩日的功夫就听說衙門派人去了牟尼院,證實那不過是謠言,故而就將那謠傳的大師給趕出了京城,叫她不許在裝神弄鬼,如今外頭傳的人仰馬翻。後來也不知叫誰知道了她曾在外祖家借宿多年,故而如今說什麼的都有。”
這事也真是叫人不知道該說什麼為好,偏生黛玉還未來得及嘆一句妙玉倒霉,就見月然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回道︰“王妃,世子,才剛侯府里頭來人請世子趕緊回去,說是林侯爺不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