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日,果然齊國公家傳來喜訊,說是迎春于四月二十八日戌時產下一女,雖說不是個小子,但齊國公府卻是正好缺女孩,陳瑞文的兩個哥哥連著幾胎都是兒子,故而反倒是襯得迎春這個女兒越發金貴了。且這又是迎春的頭一胎,齊國公府素來喜愛她溫柔知禮的性子,倒是真沒人敢嫌棄她們母女。
黛玉听了也覺得高興,且雖說賈母、邢夫人都覺無所謂,但是總要看著齊國公府的面子,且洗三這日齊國公府也算辦的熱鬧,黛玉跟著湊了大半天的趣,回府之後只覺渾身疲累,偏齊睿辰笑嘻嘻的拉著她鬧個不停,黛玉困得沒法子,只得閉著眼一腳踹過去,嗔道︰“可安靜些吧,叫我睡一會起來再跟你說話。”
齊睿辰見狀只得也跟著躺下,卻將手搭在黛玉的肩膀讓她將身子轉了過來,黛玉便順勢鑽到了他懷里,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著,齊睿辰見她迷迷糊糊的想只小花貓一般,只得忍著笑說道︰“宛然,咱們兩個說說話,你這會子睡著晚上恐走了困,等下就要用飯了。”
黛玉卻是不理,哼哼了兩句仍閉著眼要睡,齊睿辰知她素性怕癢,見狀便伸手輕輕的亂撓起來,惹得黛玉好懸沒笑叉了氣,卻是正經將那困意跑到九霄雲外去了。
于是夫妻兩個便起來說話,黛玉便笑道︰“今兒見著大舅母,听她說璉二嫂子已寫了信說要回來,恐再過兩日就要到了。”
原來自鳳姐過去同賈璉會和之後,發現平兒在眾人眼里地位頗高,又有大夫說她這一胎想是個男孩兒,鳳姐心里便有些不大是滋味兒,且因著賈 生下來賈璉還未見過,父子之間感情並未有多深,反倒是對于平兒這胎賈璉十分看重。
故而鳳姐心中便早存了一缸的醋,對著平兒也不復當年那般親近,言語之間疏離冷落,且等到她將衙門府邸里的人心盡數籠絡到自己手中之後,便開始用盡各種手段折辱平兒。
只是鳳姐這一回卻是遇到了對手,平兒本不是普通人,多年來服侍鳳姐同賈璉十分熟悉他夫妻二人的脾性,身旁又有張大舅舅家送來幫著養胎的老嬤嬤,兩個聯手起來竟是同鳳姐斗了個不相上下。
于是鳳姐越發將平兒視作眼中釘,又想到自己給賈璉生了一兒一女,他看重的反倒是個丫頭的肚子,心中不忿,那一日兩方在院子里對上,鳳姐見平兒挺著個大肚子,又有旁邊丫頭們的言語挑撥,一個沒忍住伸手就是一個大耳光,只打得平兒嘴角流血,直直的就摔了個大跟頭。
此時平兒已將近臨盆,這一跤又著實摔得不輕,雖說請了好幾個大夫並穩婆,掙扎了一天一夜卻到底只誕下一個死嬰,自己也出了大紅跟著去了。
賈璉見狀登時哭的像個淚人兒一般,就是鳳姐心里也有些酸楚,不過想到才剛大夫問著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的時候賈璉不假思索的便回說保孩子,心里到底舒坦了些,于是便想著自己服個軟此事也就罷了,誰承想賈璉卻是不同意,叫人收斂了平兒便提筆給賈赦去了封信,直言要休妻。
“休妻?”齊睿辰本不愛听這些家長里短,只是怕黛玉犯困便一直陪著他,這會子听見這種妻妾相爭的戲碼,心中不覺一嘆,又有些頭疼,便自己揉著太陽穴嘆道︰“如何就鬧到了這般地步,只可憐了 哥兒。”
黛玉也有些無語,在對待賈璉的問題上,鳳姐不許他沾花惹草這一點自己還是同意的,只是也不能就說平兒錯了,畢竟這事自始至終她也沒有什麼選擇的權利。
“大舅母跟我念叨了兩句,說是大舅舅不同意,說讓鳳姐姐回府幫大舅母管家就是了,璉二哥若是願意,就叫那邊張家替璉二哥選一位二房出來也就是了。”
黛玉越說越不高興,又見齊睿辰一臉的不關我事的模樣,便只瞪著他不說話,齊睿辰忙拉著她的手賠笑道︰“咱們之間可沒別人,宛然放心就是了。”
“你不羨慕璉二哥麼?”
親王府按例是應該有側妃、侍妾數名的,只是成親至今黛玉從未同齊睿辰說過這個話題,他自己也沒有表現出來對那個丫頭有興趣的意思,且這兩回逢黛玉的小日子,要麼是宿在書房、要麼就是夫妻二人和衣而臥,從無半句怨言。
“家宅不寧,這有什麼可羨慕的,雖說身旁如花美眷,可嬌妻美妾哪里是這麼容易享受的,我只守著宛然一人就好,母妃早答應我了,若是我不同意,絕不胡亂指人進府。父皇對我向來是無所謂,且就算他老人家指婚,我只去求求皇兄推了便是了。”
听見他這麼回答,黛玉心里略微受用了些,只是還噘著嘴,抱著齊睿辰的一只胳膊又道︰“那要是皇上給你做媒呢?”
“我自己不要,皇兄也沒法子。”齊睿辰寵溺的揉了揉黛玉的頭發,見她臉上掛著一絲小竊喜,自己也笑了,只覺心中柔情一片,想了想便又笑道︰“宛然放心,我對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沒興趣,且也不想我們之間有別人,我只守著你就知足了。”
黛玉听聞不覺便紅了臉,笑著就撲到齊睿辰的懷里傻笑了起來。
不論日後如何,現在能夠如此,她就已經知足了。
端寧王府的日子過一天比一天舒坦,元春的身孕也滿了三個月,宮中御醫診脈後皆言胎像穩固,故而龍心大悅,想到賢德妃並宮中諸位女眷入宮多年,且上一次省親已過許久,故而聖旨一下,竟是又許了再次省親一事。只是賢德妃有孕,若賈家有意,可待他日皇子出生再請旨意就是了。
此聖旨一出,眾朝臣莫不稱頌,黛玉听說後卻忍不住皺眉,就依著她那兩個舅舅這會子的情況,元春再回來一次兩房還不得為著此事打起來?
回憶起原著里元春歸家時的情形,黛玉不知道這一次她自己還願意回來嗎?
越想越覺得當今算計的實在是太厲害了,除了皇後,其余各宮嬪家當年為了第一次省親就鬧得實在是人仰馬翻,這會子又來一次,也不知都能不能撐得過去。
想想自己也是瞎操心,總歸同自家無關,想到兩月後乃是齊睿辰的二十歲生日,這些年前前後後的為自己花了許多心思,做了那麼多事,也是應該要回報一二了。
因是成年要行加冠禮,此事自然交由禮部去辦,黛玉私心想著加冠禮十分正式,且不過就是到時候在宮里陪著太皇等人隨意吃了口就罷了,同齊睿辰口中他往年參加的那些宮宴也都差不多。故而便想著到時候自己可以私下里在替他辦一場生日宴,只請自家老爹,林安並十五皇子也就夠了,這樣自己也可以同他們一桌兒吃飯,想來齊睿辰也是願意的。
如此甚好。
果然等到了七月十二,太皇因身子不爽在行宮修養並未回來,只替齊睿辰取字“明哲”,故此因著兒子封親王已經晉位的和太妃雖然遺憾,卻也只安分的隨侍在側不得回宮替兒子賀壽。太皇如此,當今見狀心中不免得意,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齊睿辰這個弟弟有些可憐,便特意將壽禮加重了兩分,告祭太廟之時也多了兩分真心,且在隨後的宴席上又拉著齊睿辰上演了一出恭孝友愛的好戲,這才散了。
加冠禮本是自己成年之喜,且是一輩子的大事,齊睿辰見此情狀難免心中淒涼,回府之後,黛玉見他對著自己笑的十分勉強,剛忙拉了他進屋坐下,自己匆匆換了衣裳便出來摟著他笑道︰“今兒晚上我在園子里卉清榭擺了一桌兒席面替明哲慶生,到時候沒有什麼王爺、王妃,只當是普通人家過生日,咱們一家人自在的樂一樂,可好?”
看見黛玉想法子要叫自己開心,齊睿辰心中頓覺舒坦許多,又覺得被她這麼抱著十分幸福,伸手留住黛玉的腰,深情的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吻,齊睿辰感慨的說道︰“宛然,今天我真正覺得,有你我就知足了。”
黛玉微微一笑,又想到齊睿辰今日起個大早,為了行禮又跪又磕頭的,便起身替他輕輕的捏起肩來,笑道︰“折騰了一天,想必是累壞了,我替你疏散一下。”
感覺到黛玉認真的想要自己開心,齊睿辰想到這幾月里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黛玉在一點一點對自己敞開心扉,又怕她累著,便拉著她坐下,認真的看著她笑道︰“宛然不必如此辛苦,有你陪著我就不累了。”
“今日你是壽星,你最大。”黛玉笑著叫丫頭們把早先準備的東西拿了出來,塞給齊睿辰叫他自己打開看︰“可看看喜不喜歡呢,等會就都換上吧。”
見齊睿辰喜滋滋的點頭應了,也不用人自己就先換上這新作的鞋子,又將服拿著在身上比劃,那神情模樣歡喜的像個孩童一般,黛玉終于松了一口氣,只笑著將手塞了過去叫他握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