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被一場婚禮折磨了一天一夜的黛玉只覺自己才閉了眼就和齊睿辰一起被丫頭們喚醒,迷迷糊糊的收拾齊整,匆匆用了兩口早飯便坐上了進宮的馬車,準備去給宮里各位貴人請安行禮。
“宛然,你先靠著我眯一會。”兩人坐穩之後齊睿辰便伸手攬過自家王妃入懷,黛玉倒也不跟他見外,這成親像做任務似的,一環扣著一環,自己就差這最後一關了,等下回來一定要好好休息一番。
只是身邊這個人肉靠墊有點不太舒服。
枕著齊睿辰的肩膀,黛玉到底還未習慣自己的生活里突然出現這麼一個大活人,雖然做了好幾年的心里準備,但這會心里到底還有幾分小別扭,身子也略微有些僵硬。
而齊睿辰也是頗有些緊張。
他是凡事都認死理兒的人,大婚前和太嬪並太後一起選了兩個宮女送進端寧王府給自己開葷,本是綱常倫理,可天知道他每每想到自家小舅子林安的那句“姐姐從不踫外人用過的東西”,心里就再對別的女人都提不起興趣了。何況他本就也十分嫌棄那些其他人。
回想起昨晚的種種恩愛,齊睿辰不由得摟進了黛玉,心中乃是無限的甜蜜。
就這麼一路既舒服又難受的進了宮,夫妻二人恭恭敬敬的給樂呵呵的太皇和看不出喜怒的太後敬了茶,得了當今並皇後的封賞,見過一眾皇子龍孫,又陪著和太嬪私下里單獨說了兩句話,方才攜手離去。
齊睿辰一直牽著自己的手,黛玉總覺著周圍宮女太監瞧著自己的眼神都十分曖昧,又想起才剛和太嬪說的什麼“早日生個孩子”之類的話,心里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給端寧親王並王妃請安,奴婢抱琴是鳳藻宮的宮女,今日听聞王爺同王妃進宮請安,賢德妃娘娘又是王妃娘家表姐,便準備了些薄禮想恭賀王爺、王妃新婚。”
抱琴?黛玉一听到這兩個字便來了興致,渾身的疲累頓時消失殆盡,迅速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一番,便含笑對齊睿辰道︰“王爺,既然賢德妃娘娘盛情,那妾身就過去一趟。”
“好,那為夫就先去找十五弟說話。”齊睿辰笑著又囑咐跟著人照顧好王妃,黛玉見他體貼,便笑著領了他的好意,自跟著抱琴去了。
一應到了鳳藻宮,黛玉這還是第一次進來妃嬪的居所,偷眼用余光打量了一番,元春的宮室處處透著簡約質樸之風,就是她本人也裝扮的十分低調謙遜,見到黛玉頗為親近,親自迎了出來。
“快請進來,給王妃上茶、賜座。”元春笑著扶起行禮的黛玉,見她出落的越發比從前又標致了許多,笑道︰“本宮就不見外的喚王妃妹妹了,妹妹大喜,本宮也沒有什麼好物件,這些東西還望妹妹不要嫌棄才是。”
黛玉見狀便道不敢,心道論理她們如今也算的上是妯娌,只是仍舊喚自己做妹妹,不過既然這位賢德妃有心親近,黛玉倒不好將關系撇的太清,又听元春問起榮國府,知道她掛念娘家,說道︰“外祖母到底年紀大了,精神難免不濟,二舅舅身子倒還好,二舅母每日誦經祈福,家中安好,娘娘只放心就是。”
元春點點頭,又默默的嘆了口氣,道“听說二丫頭還有幾月就要生產了?也是好福氣,寶玉如今成親也有半年了,雲丫頭倒是沒听見動靜。”
黛玉笑而不語,柳五兒一事她只听幾位嬤嬤隱約提了兩句,雖不知是不是自己猜的那樣,但是想來元春定是不知道的。想想元春自己也是入宮多年未見喜事,黛玉便道︰“娘娘心系娘家,如此期盼,想來他日定會心想事成。”
“多謝妹妹吉言。”想起端寧親王的為人,元春雖同他並未有何接觸,但瞧著黛玉這般模樣便知她過得安穩,想到自己入宮多年早已恩寵不復,心中苦澀,礙著黛玉仍在跟前,只得強自忍了。
二人到底無甚話說,故而略坐坐黛玉便起身告辭,元春本也不過就是錦上添花之意,卻不想見到黛玉卻勾起了自己的傷心事,只得怔怔的看著人漸漸的走遠了。
回到王府,齊睿辰去了前面書房理事,黛玉自回了房,親自將今日收到的表禮收拾整齊,旁的也就罷了,卻是和太嬪送的那支至上鳳凰簪,听齊睿辰說原是自己這位正經婆婆的家傳心愛之物,多年來為了避嫌從未戴過。
“母妃竟將此物贈與宛然,想來是十分中意宛然這位兒媳了。”
齊睿辰的話猶在耳邊回蕩,黛玉默默的看著碧溪將物件一一登記造冊,正想著端寧王府倒是果然一個小妾通房都沒有,就有丫頭月然過來笑道︰“前頭王爺派人來請王妃過去議事廳一趟,說是要將內務都交割過來,請王妃帶著幾位得力的姐姐一同前去,賀嬤嬤那邊都準備妥當了。”
容琦訂了親,黛玉便將她留在靖遠侯府看家備嫁,余者加上曼蘭只又選了自己跟前碧溪、翠薇並懂醫術的白芷大小四個丫頭陪嫁,加上這院子里原本安排下來的月然、綺夢、桂如、問荷四人,身邊的人不多不少的倒也是正好。
雖說不比自己跟前的親近,但是听說這四人乃是齊睿辰親自挑選出來,黛玉瞧著倒也覺得親近,算得上是合了自己眼緣,總之是不討厭罷了。
這會子听見月然的話,眾人不由十分欣喜,這對小夫妻上頭沒有個長輩盯著,論理本也應該是由王妃管家,可今兒才是成親的第二天就如此,果然王爺忙服侍著黛玉過去了。
等到了議事廳,齊睿辰已經先到,黛玉看著滿屋子烏壓壓的一群人,前頭是些管家娘子並得勢的婆子,後頭紗賬隔著的還有男丁,不免便有些吃驚,忙不解的看向齊睿辰,卻听他笑道︰“都是王府的管事,還有莊子上的、鋪子里的等等,今兒一起過來叫王妃認認,日後好方便行事。”
見他做事這般周全,黛玉心中頓覺舒坦,想到才剛的心事,而且依著昨晚的表現來看自己嫁的這位也絕非有什麼斷袖之癖的人,果然是對得起他曾對自己說過的話,于是心下不免也平添了幾分歡喜。
有齊睿辰在旁監督,黛玉又一向同賀嬤嬤相處融洽,故而整個交接過程十分順利,碧溪等人本也在侯府都是經歷過的,自熟悉一番也就罷了,且有賀嬤嬤在旁幫忙,自然乃是事半功倍。
“家中諸事繁雜,滿王府雖說只我們夫妻二人兩個主子,但這里里外外的大小事務日後都交由王妃來主持打理,本王著實心疼。你們切記不可無事生非、平添事端,凡事都要依著王府的規矩和做人的本份,否則一旦讓本王發現你們有何欺瞞王妃之處,可別怪本王不念舊情。”
一席話說得擲地有聲,黛玉從未見過這般正兒八經的齊睿辰,不由微微側目,卻是難得發現這人嚴肅起來放佛十分威嚴,果真親王架子十足。
那麼自己呢?
不由得想到自己算不算是位合格的親王妃,黛玉掃了一眼,果見听見這麼一番極為護妻的話後,眾人對著自己神色間越發恭敬,心下一暖,也隨即正色道︰“本王妃初入王府,年紀又輕,雖說從前在侯府也曾管家多年,到底比不得王府行事,日後若有何不周之處還要請各位多多包涵,大家互相指正,總歸都是為了王爺和王府好。”
眾人听了忙都應聲,原本那心里有幾分輕視想要生事的也都忙將這齷齪心里收了,紛紛感嘆這位王妃看著和氣卻是個好手段的,才嫁過來第二天就把王爺給收服了,當真手段高明。
這般心思別說黛玉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她可是前世經歷過新時代愛情教育又穿越過來成為大家閨秀名門之後的奇女子,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還不容易麼。
眾人心中各自思量,齊睿辰見無事便叫散了,自牽了黛玉的手慢慢散步往回走去,看著自家王府別有一番情致的江南風景,身旁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佳人,齊睿辰十分心滿意足。
他本就立志要做一個閑散王爺,當年太皇下旨叫他入朝歷練不過就是過去裝裝樣子罷了,今年他已上書申請調入禮部,畢竟那也還有自己另一位老丈人,且禮部乃是六部之中最風平浪靜地方,去了禮部自己也可多些時間在家陪陪王妃。
而且,如今他求了三個月的婚假,這三個月可以一直留在家中和黛玉培養感情,齊睿辰每每想到此處便覺世間美妙便是如此。
攜手回到黛玉所居的慧仁院,齊睿辰只道自己餓了,又說要嘗嘗黛玉帶過來的廚子的手藝,因是早有準備,碧溪等人忙去安排,黛玉笑著換了身家常衣裳,出來就听齊睿辰吟道︰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