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綠柳定下了和賈芸的親事,身上的差事自然也就慢慢的卸了,且她手里本也有□□著的小丫頭,這會子漸漸的不大往黛玉跟前湊,等嬤嬤們□□好了幾個小的,黛玉親選了一個二等的提上來又改了名兒叫綠竹,綠柳便給黛玉磕了頭,拿著黛玉預備的東西安心家去備嫁了。
彼時青雲也已出去,她姐姐青禾也定了侯府的管事,黛玉同幾個嬤嬤商議之後便把她倆的位置去了,另多選了兩個二等丫頭使喚,才又商量著說林安跟前的丫頭也有到了年紀的,就有榮府的人前來報喜,說是璉二奶奶昨兒折騰了一天一夜,今早已誕下麟兒,賈母同賈赦歡喜的什麼似得呢。
黛玉听了忙備好賀禮親自過府去恭喜,因不好見鳳姐,便在邢夫人處坐著說話,大房有了繼承人,上上下下到處都透著一股子喜氣。
“璉兒媳婦辛苦,如今真是府里的功臣了。”邢夫人一年到頭難得這般歡喜,如今賈璉鳳姐對她孝順,後半輩子沒有依靠的心病去了,人便放松下來,沒有從前那般斤斤計較的刻薄死板,正巧迎春也在,黛玉見這母女兩個相處下來十分親切自然,也替她們高興。
“太太,老爺請林姑娘過去,說是有話叫林姑娘帶給侯爺听。”
黛玉跟了迎春去看過新生兒,又給賈母請了安,才回來邢夫人這里就有賈赦派人來請,邢夫人自然不敢攔著,只囑咐黛玉叫她等會子回來拿東西,倒是迎春見狀起身笑道︰“還是我送林妹妹過去,正好有話要說。”
兩人便並肩出去了,迎春方悄聲告訴黛玉︰“春天的時候老爺不知怎的迷上了幾把扇子,打發人尋了大半年都不得好的,偏前兩月听說有個叫什麼‘呆子’的破落戶手里拿著好幾十把上等物件,只是出多少銀子人家都不賣,底下人想盡了辦法磨破了嘴皮子也是沒用。老爺听了氣的胸口疼,親自上門去求,誰知那人餓的都快沒飯吃了也不撒手,只說是家傳之物。老爺無法,如今已自己憋在書房生了七八日的氣了,我私心想著可別是因為這個要找姑父,那人倔的很,當真是多少銀子都不要,妹妹等下說話可小心些,不是個好攬的事情。”
黛玉一一的應了,听著不免好笑,賈赦老了老了連孫子都有了竟像個孩子被搶了玩具一樣鬧騰,笑過之後心里不免又高看了自己這個大舅舅一眼,想著原著若不是賈雨村多事,石呆子何苦弄得傾家敗產,如今沒人給賈赦出頭,他自己又沒有這害人的心思,想來難過幾日也就罷了,何苦為了幾件死物造孽呢。
誰知這回卻是迎春想多了,賈赦竟不是為著此事,他此刻已經認命,想著才生下來的孫子就順勢將那滿腔的喜愛之情轉到那團香香軟軟的肉上去了,叫來黛玉果真只是遞了一封信給她帶給林如海,另又遞給她一個匣子,笑道︰“前兩日出門看見這個,我想著世上除了我的好外甥女別人是在不配的,不是什麼好東西,拿回家去戴著玩吧。”
黛玉笑著打開一看見是一支做工精細的九鳳繞珠赤金纏絲珍珠釵,也知道賈赦的脾氣秉性素來是個直來直往的不喜歡被拒絕的,便笑著道了謝,說了幾句吉祥話討了他的歡心,回來又听迎春說她和鳳姐前兒也得了,雖不及這個精巧卻也各自價值不菲,黛玉方才罷了。
等回家又拿給自家老爹看了,父女兩個便閑話︰“你說的扇子一事我也听說了,那石呆子手里的果然都是精品,只是人家不賣我們也不能強求,前幾日我已叫人收拾出了咱們家收著的幾把給你大舅舅送了過去,恩侯是個看的明白的,我兒且放心。”
黛玉便再不管此事,過些日子來參加鳳姐之子的滿月酒,誰知席才開了一半就有家里的人來接,說是侯爺外家的親戚今年鄉試中了第一名解元,這會子攜家眷入京趕考,眼下已到了侯府了,不想府里三個主子都在榮府做客,管家已接待了人進府歇息,只派了人過來問侯爺的意思。
林如海听了便起身給賈赦告了罪,並派人傳話給賈母,自接了黛玉林安回去,卻是賈府並其余眾賓客听了這消息不免皆是一愣,林如海的外家?
賈母等都不知說的是誰,也不好攔著黛玉林安細問,才要叫人去打听,倒是賈赦知道一些,等散了席細細的說給了賈母並眾人听。
原來這林老夫人的娘家也曾在京城做官,只是因為義忠親王老千歲的緣故這些年一直避世隱居,如今因為林如海封了侯爺,黛玉又指給了端寧郡王,兩家一番商議之後,便決定叫小一輩兒里最出眾的子弟出仕,今兒到的這一位,就是要管林如海叫一聲爺爺的應家孫少爺,應瑯全。
黛玉姐弟兩個早听說了此事,之前來信說是還有幾日才能到的,未想日子提前了,好在家里一應都是準備好的。應瑯全帶著嫡妻入府後匆忙梳洗一番,稍作休整,待林如海回府便趕來拜見,一時互相廝認過了,黛玉跟前只留其妻黎氏說話。
應瑯全去歲已行弱冠之禮,黎氏較其小了三歲,卻也得隨夫按著輩分稱黛玉為姑姑,好在榮府里頭賈蓉等都是叫慣了的,黛玉又甚喜黎氏溫柔可親,只遺憾其子年紀尚小不適合長途跋涉,便留在家中經由長輩教養,並未帶在身邊。
府里一下子多了兩個人出來,難得熱鬧了許多,應瑯全能得了鄉試第一名學問自然是好的,又有林如海乃是前科探花,每日指點一二,林安偶爾問個問題叔佷兩個一番探討,竟是各有長進。
林安私底下也曾問過老父,應家這位佷兒明年想必能得個好名次,翰林院已是一只腳邁進去了,日後三年自然是要留在京城,自家也能多個可以走動的親戚。
對此林家三只都是十分高興的,只賈寶玉听說之後撇了撇嘴,復又將他那一套說辭安在了應瑯全身上,只道不過又是一個“沽名釣譽之徒”、“國賊祿鬼之流”,可嘆林妹妹那樣一個靈秀之人,身邊竟皆是這些祿蠹。
這些話在賈政跟前自然不敢透露半分,偏他這位老子看著別人年紀輕輕就是鄉進士,偏自家兒子至今一無是處,管也不行,罵也不是,難道就只能眼睜睜的瞧著他這一輩子荒廢下去?
好在自己另一子賈環知道上進,連城外一心成仙的賈敬都打發人回來說他是個好苗子,日後想來能更進一步,賈政不免便將這一顆教導之心全都傾注在賈環身上,一時想起多年來和趙姨娘的情分,越發覺得虧欠了這個庶子許多。
卻說端寧郡王府里,齊睿辰的腿傷已好了大半,只是不得出去,憋得他沒法子,只得成日里拄著個拐棍在端寧王府里蹦來蹦去,幾次叫過來探望的林安撞上,只看著他這小孩子一般的形容,笑的跟什麼似得。
“再不知你竟是這般沒良心,你瞧瞧身上穿的皮子可不是從我府里出去的?難得你還好意思笑話我。”齊睿辰拍拍林安的肩膀,因怕冷著他忙扶著人進了屋,又叫籠上火盆,屋子里頭頓時暖了許多。
林安也不跟他客氣,喝了熱茶待身子暖了過來就似笑非笑的說道︰“王爺可別跟我說您自己身上佩的荷包原不知是誰做得。”
一語堵了齊睿辰的嘴,自那回他候著臉皮跟顧嬤嬤提了一句,如今不說荷包,身上的香囊、扇套等等都是靖遠侯府一一送了過來的,黛玉和他有著正經婚約,明晃晃的聖旨一字一句寫清楚衙門里存過檔的,平日里互送東西這些也都是符合禮數的。而且齊睿辰他嘴上不說心里卻是十分歡喜,趁著請安的功夫拿進宮去給太嬪都瞧了,也說好。又怕累著人家姑娘,偏還舍不得放下這份驚喜和心意,故趁著養傷的閑功夫,時不時的畫幾個樣子出來叫底下人照著打了首飾來給黛玉送了過去,偶爾配著自己寫的只言片語,倒也十分有趣。
這會子齊睿辰看著今年長高了不少的未來小舅子,只得敗下陣來笑道︰“好兄弟,昨兒皇兄又賞了我些好的皮子,有幾件風毛出的極好,我自己不缺這些,等下你都帶回去吧。”
兩人極是熟稔,故林安也不推辭,心知這里必有送給黛玉的一份,這位能惦記著自家姐姐就是難得,神色間不免越發露著一股子喜悅,因齊睿辰又問靖遠侯在家忙什麼,林安回道︰“父親前兩日犯了咳嗽,大夫說不用吃藥,淨餓兩頓也就好了,又囑咐說喝些湯水能好些,姐姐便親自看著熬了鮮梨貝母,父親用了果然大好。因想著如今天冷,你又行動不便,難免心有火氣,便讓我囑咐你也用些,左右這梨水甘甜可口,比總飲茶強。”
這話不說齊睿辰,就是賀嬤嬤听了也忍不住念起佛來,得空將這話又依樣傳進宮去叫人說給了和太嬪听,二人皆是一樣的心思,日後齊睿辰和王府都交到黛玉手里,想來是錯不了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