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說的刑夫人紅了臉,鳳姐又嚷嚷說頭暈,賈璉在一旁陪著落淚,賈母心里一嘆,瞧見這個架勢心知大房這是商量好鐵了心的,雖不知他們意欲何為,倒也情有可原。
“也罷,鳳丫頭這麼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榮禧堂南邊的院子不錯,原是先老太太暮年所居,離著老大你那兒也近,和我這兒也不遠,璉兒你們好好收拾一番,搬過去吧!”
說定此事賈赦便領著兒子媳婦撤了,黛玉等人哄著賈母開了心,賈母方又說道︰“你原是在我跟前兒住這幾年,梨香院也方便,安哥兒就罷了,正經跟他老子多學學,只是你可得常回來,自己說說,這都多少日子沒來了。”
眾人听了也都附和,黛玉指著一旁用帕子掩了嘴偷樂的惜春笑道︰“這卻是四丫頭的不是了,可怪不得我,外祖母都問她去。”
“這是什麼緣故?”史湘雲本也知道,左不過是因為家擺宴之邀了她們兩個,因怕迎春等臉上過不去,惜春便去了靖遠侯府小住,今日才同黛玉一起回來,不過看見寶釵的臉白了幾分,故意拿話來刺她罷了。
探春心里也不舒服,還好寶玉出言解了圍,史湘雲的注意力被他勾了去,黛玉見狀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她胸前掛的金麒麟,想著惜春所說近日府里越傳越盛的“金玉良緣”,方對今日只比她早了一步過來的史湘雪笑道︰“上回妹妹說的花樣子她們又描了許多出來,等回去就叫人給妹妹送到府上。”
“多謝姐姐了,前幾日我哥哥收拾書房,正好翻出來幾卷孤本,知道林侯爺愛這個,我便正好借花獻佛了。”
黛玉道了謝,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卻是賈母一直听著她們姐妹說話,這會兒看了眼惜春笑道︰“安哥兒許是被他老子圈著讀書呢,他身子弱,玉兒多勸著些,別累壞了。四丫頭這次過去可見了?我這還有幾塊好硯,玉兒都給你兄弟帶回去。”
黛玉便笑著應了,史湘雪便又拉著惜春閑話,只是一旁的賈寶玉听了這些便不大不樂意,嘴里嘟嘟囔囔的說道︰“安兄弟每日讀這些勞什子……”
“愛哥哥,你昨兒新制得胭脂膏子很好,不給林姐姐瞧瞧嗎?”史湘雲瞧出不對,趕忙拿話攔了,在家時早得了她幾個叔叔嬸嬸的囑托,對于兩家關于史湘雪的打算心知肚明,何況林黛玉向來和賈寶玉疏遠,與林家交好即礙不著自己又不用得罪本家,她最是審時度勢的,自然十分明白。
一語驚醒夢中人,賈寶玉不安的瞧了眼黛玉,見她壓根兒就沒瞅自己,正和賈母說著管家諸事,心里既是慶幸又有些失落。
“寶玉,你又弄這些了。”王夫人笑眯眯招手叫過賈寶玉,仔細問了他這些日子的起居,母子兩個拉著手說了幾句,就听見賈母那邊又有話說。
賈母因對王夫人笑道︰“鳳丫頭需要調養,家里的事也該有個章程,你事多,我想著珠兒媳婦也是個好的,就叫她接了。前兒珍哥兒媳婦跟我提了一嘴,說是珍兒惦記著他妹子,本也是東府正經的姑娘,他們兩口子顧不過來,竟叫四丫頭也跟著學學,日後跟著玉兒出門做客,別人家的姑娘都會,總不能叫人笑話咱們府上沒有規矩。”
王夫人諾諾的應了,刑夫人心里不服,見狀只得狠狠的瞪了迎春一眼,只是也不敢多說什麼,另有一旁探春手里攪著帕子,面上更是一分都不敢露出來。
“你們這些小丫頭們,一個個也都大了,玉兒不用說,他老子選了一車的好人伺候著,竟是半分委屈都沒叫我這外孫女受,下個月做生日,你們都備好了禮沒有,我可等著過去好好樂一番呢。”
賈母摟著黛玉,因說起生日來,又問眾人,方才知二十一竟是寶釵十五歲的好日子,便笑道︰“雖不是整數,也算是將笈之年,我給你做,鴛鴦取來二十兩子給珠兒媳婦。”又對黛玉湘雲湘雪笑道︰“不過就是這兩日了,玉丫頭你們都住下,跟著一起樂一樂,等看了戲再回去也不遲,到日子把安哥兒接來,我想著他偏他是個沒心肝的,順手也一起跟著樂一樂,好歹也是舅母家的親戚。”
三人應了,皆打發人回去取些針線過來做壽禮,等到了日子,林安並未過來,只打發人送了東西意思一下,賈母微有些失望,因寶釵點了出《西游記》方才漸漸回轉,便叫黛玉等接著點。
一時按出扮演,黛玉懶得看戲,席間又皆是些甜膩軟爛之物,吃的牙都倒了,便和惜春湘雪兩個挑著果子玩,說些出門做客之樂。因那邊寶釵說起了《寄生草》,惹得寶玉大贊其才,感嘆不已,史湘雲便勾了嘴冷笑道︰“愛哥哥,總該安靜些看戲才是,倒惹了老太太的好興致。”
眾人听了便是一樂,果然賈母十分入戲,深愛那做小旦與小丑的兩人,喚至跟前重賞了一番,又細細的問了來歷,黛玉想到書中一事,仔細瞧去,果見那名喚齡官者面貌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只是彼時鳳姐在院子里養病,沒人起那話頭,雖說都瞧出來了,皆礙著黛玉如今之尊,誰人敢多說一句,不過都是贊賞其扮的好罷了。
第二日家里便有人來接黛玉回去,賈母本有心多留她幾日,只是不好拗著林如海,只得依依不舍的送走了。
黛玉回去後同林安一起做花燈玩,姐弟兩個繪了許多樣子,叫人扎了之後填上燈謎,一個一個猜了去,中了便有林如海早預備好的彩頭,姐弟兩個得了許多,皆分散給眾丫頭小子們玩樂,十分熱鬧。
又听說賢德妃賜了燈謎給榮府,一家子還未如何這邊戴權卻是親自帶了人捧著太上皇同當今的賞賜送來了靖遠侯府,林如海謝了恩,眉頭卻是越皺越緊,他竟不知這兩位究竟是何意了。
誰知此事竟還沒完,二月十二黛玉過生日,府里宴席正熱鬧,卻有內宮皇後也著人送來了賀禮,說是老聖人掛念舊臣,提起眾人來,因聖人體恤靖遠侯,听聞其妻雖去世多年卻立志不肯續娶,不禁感嘆其二人伉儷情深。一時與皇後閑話,深憐其兒女,故而皇後傳召黛玉後日入宮覲見。
各家得了信兒後自然越發錦上添花,惹得黛玉不厭其煩,好好的一個生日竟然變了味兒。又有賈母見狀越發執意要接她過府游玩,只說是元妃下了旨叫姑娘們入園居住,黛玉雖說有家不好直接搬過去,她兩個舅舅同舅母都願給她留一處不時過去小住。
黛玉見狀自然是不肯,借著照顧父親的名義好說歹說方才推了,又說舍不得梨香院,自家事多離不開老父幼弟,賈母勸了許久見她執意不肯,也就罷了,又罵林安不過去看她。
第二日便有宮人過府指點黛玉入宮禮儀,行走穿戴檢查了三四遍方過,又教導了如何請安回話,各類禁忌避諱,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將黛玉折騰了個半死方才點頭離去。
只是黛玉不知自己如何竟叫上頭留了心,問到老父跟前,林如海也是一籌莫展,論黛玉的身份脾性及年齡皆與諸皇子並不匹配,自家也沒那個好運道,而當今又不是好女色的,反到名聲上十分在意。思來想去不的結果,又想起岑老伯提醒自己的幾句話,只好默默的囑咐黛玉見機行事。
黛玉見狀心里也有些忐忑,只她一個現代人的靈魂並不似眾人一版畏懼皇權。等到了皇後跟前,眾人看去的第一印象便是靖遠侯家的這個姑娘雖是喪婦長女,到底是超品國公夫人教導出來的,世家出身又是書香門第的姑娘果然十分出眾,相貌不俗且通身氣質絕佳,觀之溫柔可親,動靜儀態萬千,幾番問答下來落落大方,口齒伶俐一瞧便是個聰慧的。
皇後心下添了幾分喜歡,對著一旁的宮女點了點頭,方對黛玉笑道︰“今日給皇太後請安時,因說起姑娘要來,她人家最是喜歡你們這些嬌嬌弱弱的小姑娘陪著說話,听了便十分歡喜,叫我帶著你過去給她瞧瞧,放心吧,她老人家最是和藹可親,自有你的好處。”
黛玉自不敢有異議,只心下腹誹,皆當是自家老爹太過得聖心的緣故,不過轉念一想,若是自家老爹受寵,得利的也是林安才對,不至于自己這邊熱火朝天的,林安一個繼承人卻被這幾位冷落,自己雖說不差,卻並沒有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本事,怎麼就又要去見太後了呢?
“好孩子,到跟前兒來我瞧瞧。”一旁的宮人給太後帶上西洋眼鏡,領著黛玉走到跟前,看了面摸了手還掀了裙子方才點了頭,對一旁規規矩矩低頭坐著的和太嬪笑道︰“真是個再其全不過的孩子了,你也瞧瞧,我竟喜歡的不行了。”說著又問黛玉的名字年齡。
瞧這情形,黛玉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這流程怎麼越瞧越像賈母相看尤二姐的樣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