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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風雨天,一間茅屋里坐著個幾乎不怎麼說話的年輕人。外面衣衫襤褸的看守被狂風剮地說不出話來,這位年輕人便默不作聲地開了門。風吹進來,把門吹得呀呀作響,年輕人書桌上的畫筆被吹散了一地。
兩個看守對視一眼,擠了進來。
屋里被炭火燒得暖洋洋的。兩個人忍不住都哈了一口氣。
“多謝徐公子。”兩個人也頗為有禮地作揖,順帶關上門。徐侍天朝他們看了一眼。
兩位看守也知道這位公子天性沉默,也就沒計較。圍坐在一角,聊起白日里听到的閑言碎語。
做不過是這戶人家的妻子和那戶人家的漢子跑了,東邊的少夫人又新添了一個女娃之類的。因為說的也不大聲,也吵不到作畫的徐侍天。
直到其中一位炫耀似的說起京都里的事情︰“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我可是听我剛從京都做生意回來的表舅說的。”
“什麼事情?”另一位迫不及待地問。
被問者做出高傲的模樣,慢條斯理地說故事︰“听說啊,前一陣子在京都現了三座長公主墓!”
“長公主不是早就死了嗎?像她這樣的人物,為了避免盜墓,總是要想出些奇奇怪怪的法子!”還有一個不屑道。
徐侍天的筆一頓,支起耳朵听。
這一個遭到了嘲諷,連忙反擊︰“你知道什麼呀!這三座墓不打緊,有趣的是墓碑上的內容。也不知道長公主何時嫁了人……”
“你胡說!”另一個顯然也是錦城散布四海的仰慕者之一,“長公主何時嫁過人!你在此處瞎編,我可要打你。”還顯出一副氣呼呼的樣子,作勢要伸手。
另一個自然不肯吃眼前虧︰“呆子!你還記得齊國的崔墨王爺?他在自己的國家里死了王妃,便跑到我們大梁來招惹長公主。听說,當找到長公主的尸體時,死死抓著不肯放。後來便以他妻的身份葬了長公主。”
雖然曾經也听到過崔墨和錦城的風言風語,但這一位錦城的擁護者還是不相信,他平日里也算是用心搜集女神的信息,反駁道︰“那也是他一廂情願。長公主的墓葬早就由陳家主持,葬進了皇陵里。京都里對長公主耿耿于懷的人不少,對她多有編排也不是不可能。可憐了一代絕艷的長公主,死後還要受如此非議!可嘆!可嘆!”
說到這里,兩個人的聲音具大了起來,徐侍天索性擱了筆,听他們說話。他們看到徐公子不作畫了,只是看著自己,不免有些心虛。
徐侍天倒是大大方方坐了過去,等他們說話。
一個便硬著頭皮說了︰“還有一個墓更為神奇。墓上緊緊刻了錦城長公主五個字,既沒有日期,也沒有立碑的人的姓名。可是沒有人能接近這座墓,只能遠遠地遙拜。听說意圖靠過去的人都死了。這墓是*之間長出來的,京都便有人說是錦城長公主的鬼魂為自己造的家。她在大火中無故身死,定是回來找出真凶的。”這個越講越起勁,最後幾乎都手舞足蹈起來。
徐侍天靜靜地坐在那里︰呵!誰是凶手誰不知道呢!只不過如今的世道,要凶手自己把自己查出來,又怎麼可能!一時間感嘆,段慶然自*暴富,整個人都輕飄飄起來。為人多移善變的一面立馬暴露,火燒公主府的事情便露出馬腳。
這個他為了錦城輔佐段慶然,自然也能為了錦城殺掉他。可惜……沒成功。
如今被困在這個小小的地方,雖然不能身體力行的去找錦城,但是他知道找錦城的人太多了。
“你……你之前……”
其實所有人當中,徐侍天是真心覺得錦城已經死了。也許是當他穿過火滅之後的公主府,在里面絕望地撿到了自己送錦城的那枚玉蓮。
听說,錦城從來沒有把這枚玉蓮從脖頸上拿下來過。徐侍天把玉蓮攢在手心里,喉嚨里冒出些許聲音。
細細听,可以現,這是一句歌。
第一會見面,一夢閣上,錦城的笛聲悠揚,然後他在她的面前唱了唯一一句不結巴的歌。
“渺渺千燈上,娉娉一月新。”
徐侍天沒有和任何人說自己撿到玉蓮的事情。看著他們如火如荼地制定著方案,在京都內外尋找錦城;看著他們因為錦城而前所未有的團結在一起,彼此相互鼓勵;看著他們為扳倒段慶然出謀劃策,為了錦城。
錦城應該很希望看到這樣的場景
徐侍天默默地找到清理火場的太監,把那些在玉蓮附近找到的尸體都翻了出來。他不知道那個是錦城,于是一同埋葬了。
他比看守人口中最後一位還要不堪。他甚至都不敢把錦城的身份刻到墓碑上。
在狀告段慶然的前*,風雨和今天一樣大。他跪到這座小小的墓前,對著墓碑做出了無聲的口型。
“我愛你。”
他實在是怕,這樣的話——他說出來也是磕磕巴巴。
“你……你之前……說的第……一……”
“崔王爺為她建立的墓?”看守者明白了徐侍天的話,問道。
徐侍天點點頭。
看守者見徐侍天難得對事情感興趣,不免滔滔起來︰“崔王爺本來也是不信長公主會命喪火海。可人已經香消玉殞,任是神仙大羅也改變不了!只是崔王爺這次做事太過于欠妥當了,朝中喜歡我們長公主的人這麼多。難道都要效仿他,以吾妻之名,為長公主立衣冠冢嗎?”
“你這樣說也不對。崔王爺從齊國投奔我們大梁,不求別的,只求長公主正妻的一個名分。長公主死後還能為我們大梁招納賢才,不也是好事一樁嗎?何必糾結于一個可有可無的名分。”
兩個人便在這樣風雨交加的日子,爭論了起來。
徐侍天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听著他們講起錦城的名號,他就想唱歌。只唱一句,但是能反反復復地唱。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微弱的敲門聲。
兩個守門人沒有听見,徐侍天卻听見了。但看守人在里面,他貿然去開門有逃跑的嫌疑。于是推推離自己近一點的這位看守人,又指指柴門。
看守人也注意到了。
微弱且斷斷續續的敲門聲。
“誰呀?”看守人問了一句。
外面的人似乎想要回答,但是聲音太輕,一會就被風吹散了。
看守人又問了一次。
門外回答的聲音稍微大了一點,但也只能依稀辨別出是女聲。
“是個女娃娃。”門前的看守人朝著屋內的看守人道。
屋內的看守人點點頭,表示同意放外面的人進來。
門慢慢地打開,外面一個女子踉踉蹌蹌就滾進來了。似乎被凍得不清,她先看到端坐在那里的徐侍天。于是連忙沖上去。
看守人立馬架住了她。
“你是什麼人!不許對徐公子無禮!”另一位看守人緊張地拾起了地上的大刀。
“且……慢。”徐侍天忽然有一種神奇的感覺,自這位女子闖進來,他忽然覺得窗外的風雨就小了許多。自己也格外地想說什麼。
說什麼呢?
見看守人有意要傷害他,他本能說了且慢。然後呢?他該說什麼?從來不敢說話的徐侍天再一次沉默了。他走了過去。
每一步都在走向天堂。
看守人的肩膀動了動,這位女子露出她一半的臉來。
是……是……是……是錦城!
風雨里送過來的人,是在大梁的長公主,段!錦!城!
徐侍天的手都開始抖起來了,他不知道這樣的自己還能不能抱住錦城。
“侍天。”錦城微微一笑,帶來千樹花雨,萬頃月華。
—你怎麼在這里?
—我為什麼在不能在這里?
—我以為你已經死了。對不起。
—何必對不起!我不是回來了嗎?
—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我很好。沒有怎麼受傷。倒是你,怎麼被貶到這樣的地方來了?
—在哪里不都是一樣?錦城……
—嗯?
這可是在邊疆啊,還有如此美麗的春景;這可是在饑荒不斷的邊疆啊,還有如此饕餮大餐。
徐侍天已經不知道該如何下嘴了。
有一句是不是很適合久別重逢的時候說?有一句是不是很適合徐侍天對段錦城說?
只是不敢。還是不敢。
她死了的時候不敢說不來的東西,她活下來,說出的幾乎就更渺茫了。
“交……交……交給我。”徐侍天對看守者講道。
看守者因為不知徐大人是何用意,呆呆地把手中的人交了過去,雖然手一直在抖,但是徐侍天還是穩穩地把錦城抱在了懷里。
錦城從很遠的地方跋涉而來,又遭遇風雨,體力實在不堪,還來不及說話暈倒在徐侍天的懷里。
徐侍天看著懷中的錦城,臉上露出了第一個微笑。
風雨俱停。
題外話:
身體有點不舒服,麼麼噠!<!--div netbsp;mgt12”></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