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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進來嗎？”錦城故意板著臉問，心里卻開心。
珍珠低著頭答︰“王爺進不來，但我可以帶公主出去。”
錦城想了想，回答︰“好。什麼時候？”
“晚膳過後。”
錦城把畫拿在手中，一時間覺得這個物件太大了，帶出去會不會影響珍珠施展拳腳，于是回房想找一件其他的東西好讓崔墨能時不時睹物思人一下。珍珠則下去安排今晚的出府。
雖然很想盛裝送自己的愛人，但是條件不允許。錦城本選了一件墨綠的褙子，卻依稀想起來崔墨喜歡自己穿粉色的衣服。自從她軟禁于公主府中，已經好久沒有穿過粉色的衣物。想起五年前受封錦城長公主時，廣武帝賜了一套粉底繡銀蝶的衣裙，很是好看，于是讓琉璃找出來試試看。
結果……小了。
看著公主對著鏡子沮喪的臉，琉璃笑道︰“公主，這是五年前的衣服，如果公主還穿得下的話才要哭呢！”
原本在錦城身邊打趣的話兒都是琉璃開的嘴，只是前一陣子寒香活潑開朗分去了不少公主的注意。
錦城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胸，暗想琉璃說的不無道理。可到底要穿什麼讓錦城頭疼了。琉璃想了想，把之前的兩套拆開來替錦城搭了一搭。上面是交領的櫻花上衣，下面是剛及地的漸變的下裙。從群頭的白色一路翻滾到裙底的深粉，裙末是翻飛的幾只銀蝶，搖曳走動帶著幾分俏皮。錦城非常滿意。
在自己常帶的首飾面前，錦城又苦惱了起來。要給崔墨送什麼呢？一眼瞅過去，都是各色各樣的桃花樣子。桃花的簪子，桃花的手釧，桃花的玉鐲等等，都是之前廣武帝一式兩份，送的宜妃和錦城的。錦城並不喜歡桃花，更不喜歡和宜妃一樣的東西。那麼，到底要送崔墨什麼呢？
琉璃見公主好不容易晴朗的表情一刻間又變得烏雲密布，也不知道錦城的心思，只好問︰“公主在煩惱什麼？”
錦城回頭看琉璃，問她︰“我想送喜歡的人一樣東西，該送什麼？”
“公主想送喜歡的人，可知道他喜歡什麼？”琉璃小心翼翼地問。公主喜歡上誰了？是趙涵之嗎？還是冷冰冰的邢大人？偷看了眼錦城，或許公主還是喜歡那位高高在上的崔王爺？咬著唇，琉璃覺得還是不太可能。之前崔王爺離開，公主有多傷心。
崔墨喜歡什麼？崔墨五年前喜歡的東西她可以倒背如流，可他現在還喜歡五年前喜歡的東西嗎？齊國的風土人情有沒有改變他的口味，有沒有改變他的愛好？錦城有些吃不準，心焦之下又開始胡思亂想。他雖然來了大梁大半年，他們卻並沒有見過多少次，就算那次他入住公主府，也是在自己昏迷的情況下。兩個人沒有同桌對食，沒有吟風賞月，沒有之前的親密無間。
不過，他倒是一直喜歡桃花。母妃的鳳儀宮，有一株桃花還是他親手栽下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探到首飾盒的最低層，有一個玉瓶躺在那兒，不起眼，很安靜。
他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吧？
“你先出去吧，我再好好想想。”錦城吩咐琉璃。琉璃退了出去。
錦城冷靜想了想，找了一支年幼時戴的暗藏機關的發簪，從玉瓶中倒出一顆黑乎乎的藥，放進機關中，簪子比較小，錦城隨手把它插在了發髻中。因著發簪的桃花花型和上衣的櫻花花型有異曲同工之處，所以也不算突兀。
錦城整理好自己，晚膳也沒用幾口，專心等珍珠來帶自己。
珍珠很快出現了，她帶著精心打扮過的錦城利索地穿過層層防衛，把她帶到京都北側的一個小亭子里。亭子名喚兜雲亭，與京都的北門很近，向來是平民送別的勝地。錦城和珍珠等了一會，便見著了幾對人依依不舍的送別。
有留守京都的妻子送行經商的丈夫，也有在京都打拼的子女送歸來探視的老父母，更有小鴛鴦在此依依話別。送行的人佇立良久，離去的人一步三回頭。錦城見此場景，要與崔墨分別的悲愁掩蓋了要與他見面的歡欣。
崔墨一直沒有來。
太陽低低地垂下去，一位歌女在一邊談著琵琶唱著情歌︰“听得道一聲去也，松了金釧；遙望見十里長亭，減了玉肌︰此恨誰知？”
此恨誰知？粉紅色的錦城和全身通青的珍珠站在兜雲亭的一角，與滿天的金黃霞雲融為一體。
錦城自覺崔墨是不會再來了，神色之中染了些許落寞。
“姑娘在等誰？”一曲罷，歌女收了琵琶，過來與錦城搭話。她在這里彈唱，也會有對詞曲感同身受的人給她幾個保命的錢。
珍珠以為她是過來要錢的，立馬給了一小顆銀子。歌女笑米米地收下了，但還是不死心地向錦城說話︰“姑娘在等誰？”
錦城微微苦笑︰“等誰重要嗎？他都不往這里過來，我又如何送別他？”
歌女朗笑，笑聲于天地間灑下些瀟灑的意味︰“我在這里唱了十年之久，見過許多一直等在這里人，只是郎有情妾無意，大多無果罷了。姑娘還是快走吧，再遲，北門要關了。”
錦城遲疑了一下，道︰“我是在等要走的那個人。”
歌女有一瞬間的恍惚，復而又笑︰“要走的人都不急，姑娘怎麼就等在這里了？還怕他不走嗎？”
錦城咬唇，掙扎半晌，見歌女清澈的眼楮停留在自己的臉上，索性道︰“我怕他走，但更怕他不走。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他有太多的東西要去完成。而我在這個地方，也有不少事情要做。”
歌女听完錦城的話，把背後的琵琶反手提在手上，妙手一揮，清歌悠揚︰“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錦城只覺得眼中的淚水澀得緊，連忙低頭。歌女笑了一聲，仍唱著歌走遠了。
崔墨到的時候，天已經很黑了。珍珠都覺得沒有希望了，想要帶錦城回去。
錦城坐在兜雲亭的長椅上，今夜沒有月亮，沒有星星，珍珠斷言說要下雨了。錦城也覺得要下雨了。天要下雨，心也要下雨了。
正當她垂頭喪氣地坐在那里的時候，遠處傳來了馬蹄聲，兩批駿馬飛馳而至。一個是錦城化了灰也認得的崔墨，另外一個遮著面，看不清容貌。
“桃花。我來遲了。”崔墨動作瀟灑地翻身下馬，奔跑到錦城面前。
錦城目光灼灼地看他，眼中滿是驚喜。
珍珠趕緊退出兜雲亭，把這小小的亭子留給那二人。卻見跟著王爺來的人抬腳就要入亭，立馬把他的胳膊拉住，小聲道︰“你別進去了。”
此人在面具下微微一笑，從容地隨珍珠離開了。
“我在京都辦了些事情，讓你久等了。”崔墨上前，一把把錦城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掌中。秋天霜寒露重，錦城的小手凍得通紅。崔墨用力摩擦了一會，才挽救回些許溫度。
從崔墨掌中把自己的手抽回，錦城勉強把頭上唯一的簪子取下來，交到崔墨的手中︰“這個給你。”
崔墨看了看，問︰“有機關？”
錦城無聲的點點頭，然後把崔墨的另一只手拿起來，食指在他的掌心跳躍。崔墨覺得掌心癢癢的，只覺得錦城在寫什麼字，卻沒有刻意去感受寫了什麼，只是笑著看錦城。錦城感受到他的目光，用眼神詢問︰知道了嗎？
知道什麼？崔墨眉一挑，無聲地反問。
錦城瞪他一眼，又重新在他的掌心寫了之前的兩個字。崔墨凝神感受，了解。含笑著看錦城︰“擔心我？”
“對呀，我擔心你。”錦城示意崔墨把簪子收在胸口，“我擔心你會在齊國受傷，擔心你會永遠地留在那里。永遠也見不著我了。”
崔墨親親錦城的額頭。
“我名叫桃花，雖然我不喜歡桃花，但它確實是我的代名詞。你帶著這枝桃花，就如我一直呆在你的身邊。”
錦城把手按在崔墨的胸前，低聲傾訴。
崔墨的心簡直要化掉了，把錦城抱在懷中，黑色的斗篷把錦城圈在里面，粉色微微露了一角，似乎是黑夜寒冬里的愛情融化的一絲*。
兩個人抱了許久。又低聲說了些動情的話。
珍珠和另一個男人在一邊候著，也不好直接地看過去。夜中景色淡泊，兩個人環顧四周，也沒什麼可看的，于是愉快地聊起了天。
其實像珍珠這樣的丫鬟話說的很少，一直是另一個人在逗她講話。珍珠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幾句下來意外發現此人非常了解自家公主。于是暗暗留心，越來越覺得此人熟悉。
“你到底是誰？”前一句還在聊孤雲山的桃花今春開得如何如何茂盛，後一句便是珍珠的匕首架在別人的喉嚨。
被威脅的人笑了笑，輕易把匕首彈開，壓低聲音告訴她︰“段思然。”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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