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紗帳掩映下,一抹窈窕的身姿緩緩站起,柔若無骨的玉手輕輕勾了勾,立在一旁的兩名太監立刻走了上前,動作迅速但卻溫柔地為其著裝。
“你們說……陛下去哪兒了?”高貴華麗的袍子穿上身,妖媚的姿態瞬間頓時變得端莊起來,仿佛她本該就是如此,方才的那個人,不過幻覺而已。
也因為如此,手掌還流連在女子身上的兩人,身體皆不由自主地有了幾分僵硬,恭敬地彎著腰退開了幾步,仿佛生怕自己的污穢之心污染了對方一般。
“去了丞相府。”右邊身材稍微高大些的太監恭聲答道。
“呵,還對那根病秧子戀戀不忘呢?”女子輕蔑地笑著,揚起的紅唇讓她所有的端莊又盡數消了去。
兩名太監低著頭,誰也沒有答話。
而女子,似乎也並不在意答案,只是自顧自地說著話,輕輕撫了撫並不存在任何褶皺的衣襟,漫步走出了紗帳。
婉約端莊的臉龐,本該是最惹人憐惜敬重的相貌,偏又流露出幾分巾幗不讓須眉的英姿,糅合在一起,便有了一種讓男人想要拼盡所有區保護的欲望。一個本該瀟灑快意的女子,卻偏要壓抑自己在這深宮中與權謀斗爭,甚至能夠讓朝羽帝放心讓之干政的女子皇後萬俟玲。
自由的羽翼被折斷又怎麼樣?原本的目標被替換又怎麼樣?只要是我萬俟玲想要的,便是這個天下,我也敢去搏上一搏!
站在比人還高的銅鏡前,萬俟皇後仰頭無聲地笑著,明明是風光無限的人,卻偏偏顯露出不合年紀的滄桑。
“皇後娘娘……”另一名太監有些擔憂地開口,想要靠近,卻沒有絲毫的勇氣踏前一步,只微微地伸了伸脖子,想要更為仔細地看清楚他心目中女神的表情。
“魁君啊,你適合的,應該是更為輕松愜意的生活才是。”萬俟玲看著鏡中那張俊秀的臉,本該是美玉無瑕,卻不知為何,被人生生從中斜劃了一刀,皮肉翻出後因為沒有好好的治療,形成了一條丑陋的傷疤。
“留在皇後娘娘身邊,是奴才這輩子最為愜意的事情。”滿不在乎地搖搖頭,被稱為魁君的太監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只是因為臉上被破壞的實在太過“恰巧”,這抹笑容不僅沒有給人帶來溫和的感覺,反倒像是地獄中亟待擇人而噬的惡鬼一樣,讓人心生恐懼。
“只要我手中掌有一日權勢,便絕對不會讓你失了這份愜意!”萬俟玲伸出縴長的指尖劃過魁君臉上長長的疤痕,溫柔地承諾著。
“一大早便這般柔情蜜意,你們兩是要把我放在醋壇子里淹死嗎?”身材高大的那名太監終于忍不住出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互動。
“修德,你這不會是在吃醋吧?”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一樣,萬俟玲夸張地掩著嘴唇,圓亮的眸子倏然瞪大,竟生出了幾分少女般的純真來。
“不要一大早……就這樣的勾引我。”長臂一伸,叫做修德的男子卻不似魁君那般君子,想要的東西直接攬進懷里才是最實在的。
“放開。”依然是原先的那副表情,但有什麼,卻似乎不一樣了。
修德俯視著懷中那張平靜無比的臉,頭上像是被一盆冰水狠狠潑下,抿了抿唇,終究是松開了手,臉上變得陰沉起來。
對于此,萬俟玲並沒有過多的話語,只是對于兩名太監打扮的男子再也不做過多的搭理,款步走進了花廳。在那里的那個人,才是她真正放在心里的人,其他人,不過只是一種用來替代的物品罷了。
花廳中的各種擺設都是無比的精致華麗,像是為了彰顯其主人的身份高貴,卻不知,這只是主人家為了討好某人所做的一些事情罷了。
高挑的身姿立在花廳中,半響卻也沒有任何人進來打擾,仿佛在這里的並不是離州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母,而只是一個想要尋求片刻寂靜的可憐女子。
“這里又沒有別人,你為何還要藏著?”美目細細地打量了這里的每一個角落,卻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萬俟玲不由地失了耐性,輕輕柔柔地開口詢問。
……
依舊是一片寂靜,花廳里似乎並沒有人。
“我知道你在的,你出來,我……我有事要吩咐你去做。”萬俟玲心內有些發急,想找一個好一點兒的借口,到頭來,說出口的卻永遠是這樣地千篇一律。
“皇後請說。”模糊的影子閃爍了幾下,一名全身都裹在黑色披風中的男子站定在萬俟玲面前,似乎從一開始,他就立在那里,只是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般。
若是換做旁人,必定是會被這樣的出場方式嚇到的。但萬俟玲一直等的,就是見他一面而已,又哪里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而分神?
“我……你能不能把臉上的面巾取下來?”雖然單看眼楮和身形她便已經能夠描繪出對方的樣子,但是,她卻並不喜歡這樣有隔閡的接觸,徒增距離。
稍微有些猶豫,黑衣男子最終卻是順了萬俟皇後的意,摘下了臉上的黑布。
很是中性的臉,但卻絕不會讓人誤以為是女子。臉上似乎永遠都缺乏表情一樣,冷冰冰的,任由萬俟皇後陛下的手指在他臉上描繪出一筆一畫,既不阻攔,也不避讓,仿佛自己只是一件任由名家品鑒的藝術品一般。
“你……你叫久闕是不是?”萬俟玲近乎迷戀地看著眼前自己只及其胸的男子,帶著些許小心地詢問。
其實,自己得來的消息哪里會錯?她只是想要親耳听到對方的回答罷了。
淡淡地抬眸,久闕看了眼這位被傳得十分厲害的皇後陛下,實在無法將之與五年前的那個沖動女子聯系在一起。
倘若五年前“雲霧閣”沒有接萬俟大將軍的任務,自己就不會被這麼個難纏的女子盯上。雖然這些年他都有刻意避開離州城這邊的任務,但卻總避不開這女人若有似無的打听,即便是對他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影響,卻也煩不勝煩。這一次若不是因為牽扯到了某些他感興趣的事情,他也不會接這個把自己送上門的任務,整日應付一個帶著無數層面具的女人。
“你……是不是不太會說話?”萬俟玲小心地試探。
雖然她還記得當年那個救了自己的男人,但明顯的,對方卻並不記得自己了。這一點,讓萬俟皇後有些難過,開始一個勁地逗對方說話盡管根據這幾日的相處情況,她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
有些不耐地把臉轉開,久闕沉默以待。
不說話都纏這麼緊,若是說了話,這女人不得有事沒事找自己聊天?久闕甚至有些後悔自己一開始就證明了自己不是啞巴,不然的話,他就能夠連帶地裝聾了,多好。
“你……我很讓你厭煩嗎?”萬俟玲有些挫敗,臉上顯出一種楚楚可憐的委屈,仿佛被對方的態度狠狠刺傷了一樣。
久闕抽了抽嘴角,皇宮內院里的女人果然很會演,若不是準備接任務之前他有提前做做準備,估計都要以為自己真是多麼狠心的人了雖然事實上自己就從來就沒有不狠過。
“皇後娘娘有何吩咐,但請直說。”壓下心底的不耐煩,久闕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萬俟玲眼角抽了抽,挫敗感油然而生。
從踏進這座皇宮開始,她就放棄了屬于自己的情感,一步步地走到今日,手握的是實權,掌握的是這後宮女人的命運。可以說,只要她想,便沒有什麼是她得不到、辦不了的!
宮院深深,朝羽帝心不在朝政亦不在她身上,可她照樣能活的痛快,憑的不就是那顆不服輸的心和不擇手段的狠勁嗎?
久闕是唯一一個讓她記掛到如今,用盡手段也不曾踫到邊的男人。她承認,一開始她只是好奇究竟是誰敢那麼大的膽子管自己的閑事,但是越是了解的多,她心里便越發的放不下了。
武藝高強、神秘莫測、冷酷無情偏偏又有著那樣讓人迷戀的好相貌……萬俟玲自認為不是個膚淺的女人,可若是這樣一個男人出現在自己面前,說不意動那絕對是騙人的。何況這個男人在面對她時,還表現得那般不耐煩……
“如果我說,今日想讓你陪我出去散散步,你去嗎?”
到底是沒有用一貫的手段去壓人,萬俟玲語氣中的問詢之意相當明顯。
可惜,她有意示好,人家卻並不願意買賬,後退幾步便作勢要遁走。對這個動作已然熟悉的皇後娘娘臉色一僵,心頭火便冒了出來。
“站住!”喝住久闕的腳步,萬俟皇後換上了一副端莊嚴肅的面孔。
“既然是殺手的身份,想必梁上君子的事情,久闕先生定然不會陌生。”萬俟玲微微一笑,心中有了計較。
既然人家不願意享受清閑,那她就成全了他便是。
正好朝羽帝這段時間老愛往宮外跑,讓這位心高氣傲的殺手去查,想必得手的幾率要高得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