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雜貨鋪前依舊冷清,老槐樹下陰影里雲娘還坐在那里在專心致志地糊紙袋,桌上篾條編制的笸籮里糊好的紙袋已經堆起老高,高道乾看了不由皺了皺眉走了過去。
听到響動,雲娘抬頭看見高道乾,臉上頓時蕩起燦爛的笑容,放下手中一個糊了一半的紙袋,起身匆匆進了屋子。走到樹蔭下的桌子一邊,高道乾自顧自地坐下,拿過那個糊了一半的紙袋,用篾條粘上漿糊涂到紙袋邊緣,然後輕輕折過紙張邊緣,用手將沾著漿糊的紙張邊緣壓實,剛剛糊好這個紙袋,這邊雲娘已經端著盛著酒壺酒杯的托盤出來,到了近前才看到,托盤里不只是酒壺酒杯,還有一盤鹵肉和一碟炸黃菽和一碟炸戎菽。
“官人,油炸戎菽奴家也做了一些,官人嘗嘗可是這樣?”一邊說著,雲娘一邊給高道乾倒上酒。
高道乾拿起一顆蠶豆放進口中,輕輕一咬,那蠶豆早已碎了,頓時蠶豆的清香和麻油的香氣混合在口中,這味道竟然比之油炸黃豆還要好上許多,這讓高道乾不由有些吃驚。高道乾很快想清楚,這次吃到的油炸蠶豆是用麻油炸的,他前世吃到的,那可都是豆油炸的,所以這兩種味道自然要有不同。
“好!”
一邊叫著好,高道乾忍不住又吃了幾顆才罷手,看著高道乾心滿意足的樣子,雲娘頓時又歡喜起來,一雙縴細略有些粗糙的小手一拍。“官人,今日黃菽和這戎菽各炸了半石,一會都拿去北瓦售賣,若是賣的好了,明日再去多買一些菽豆。”
各炸了半石!乖乖,這可就是一百來斤,看著雲娘那瘦瘦小小的樣子,也不知她要怎樣把這麼重的東西拿到北瓦去。
今日多了鹵肉,一定是雲娘感激自己教她炸菽方法,自去外面買來的,高道乾也不做作,拿起筷子夾起一片鹵肉正要放入口中,“堂長”,一聲呼喚響起。高道乾抬頭看時,卻見臉上透著掩飾不住興奮的鄭磊提著兩塊豬肉滿頭是汗地匆匆走來。
因為董歆、藍老頭、鄭屠等人都稱呼高道乾為大郎,這些要跟著高道乾學武的少年也是這樣稱呼,本來高道乾性子隨意,對于這稱呼並不以為意,可董歆卻覺得這樣呼來喚去很不妥,這才要求一眾少年都要稱呼高道乾為堂長,也就是武學堂堂長之意,前幾日這些少年都已經改了口。對于堂長這個稱呼,高道乾還是很滿意的,
“堂長,阿翁要我來告訴你,驍騎軍七斤生肉已經送去,也見到那裴倉案,已和他約好,每十日都是這些數量送過去,今日的帳都已當面結了,都是現錢給付。。。。。。”
鄭磊看了雲娘一眼收住話又道︰“阿翁已按你的意思做了,另外還有曹婆肉鋪張大官人也來鋪子里看過,還去了咱家剛建起的那飼養場,很是滿意,要咱家自明日開始,每日送他那十幾處鋪子9000斤生肉。阿翁高興得等不及,讓我進城來告訴你。”
鄭磊略微抬起提著生肉的雙手,“這幾十斤生肉,阿翁說是拿給書局的。”
賣給驍騎軍的生肉,高道乾根本沒放在心上,他和裴旭早已說好,每斤生肉私下回扣給他五文錢,每月兩萬多斤生肉,裴旭就可垂手得了一百多貫,而明里賬目上比他往日買的生肉價錢還要低兩文,跟上面還好交代,全不是他平日里多報賬目,私吞錢款那麼犯禁忌,他怎會爽約。
至于張振那里,高道乾就跟不擔心了,鄭屠首批預定下九百頭生豬,都是每頭一貫定金,再直接買了100頭生豬回來,這加到一起就有一千多貫,鄭屠也是下了狠心,把家宅和生肉鋪子都抵押出去,頭寸仍然還有些短缺,還是高道乾把余下的金餅在質庫抵押了,這才幫著鄭屠湊上這筆錢。又幫著鄭屠籌劃買了一塊荒地,準備著建一個生豬養殖場,日後看情況也可以搞搞養羊。張振過去看了這些鮮活的生豬,又有如此低價,在臨安絕對找不出第二家,他不買才怪。
七千斤生肉送出去,回籠八、九百多貫,手中又有了流動資金,而且差不多要賺上七八十貫的毛利,鄭屠自是高興的不得了,急著讓兒子來找高道乾,就是想著給高道乾報個信息。
只要這事情開始就好,那樣就會源源不斷地有資金周轉,只要周轉開,這生肉的事情就做的差不多尤其八分了,剩下的只是如何完善的事情。
“好。”高道乾點點頭,“回去告訴你阿翁,最近賺得的錢,都不要留在手里,都要多購生豬,估計這幾天咱們的現金流。。。。。。哦,就是錢多起來,要他不要擔心。還有,豬苗的事情也要他盡快些。”
見鄭磊一一點頭記下,高道乾伸手接過鄭磊手中的一塊足有三十斤的上好生肉,隨手遞給雲娘,“這生肉就去煮了做鹵肉。”
轉頭又對有些發愣的鄭磊說道︰“余下這塊,你拿去書局,告訴董歆,這肉都煮了,今晚估計他們都要忙很久,補補身體。”
雲娘以為這是高道乾想著要她做了鹵肉拿回書局,也沒多問,直接拿了生肉走進屋中。把生肉送到書局鄭磊,又和高道乾打了招呼,高道乾又要鄭磊向鄭屠和藍老頭通報一聲,就說他今晚不回天然居吃飯。
大半個時辰後,高道乾一盤鹵肉吃完,外加小半碟的油炸黃素和戎菽,當然,那一壺酒也都進了他的肚子,雲娘此時也提著一大塊鹵好的肉食走出來,要交給高道乾拿回書局,高道乾告訴她這鹵肉都放在她這里,要雲娘先去切上一盤,在拿壺酒來,要雲娘也快些吃了,好去北瓦販賣油炸黃菽和戎菽。然後高道乾又隨意地說起,他自從來到臨安城,還沒去過北瓦夜市,今日正有這個心思,一會隨著雲娘一塊過去。
雲娘愣了片刻,還是將鹵肉拿回屋子,很快切了一盤鹵肉端出來,還拿出幾個炊餅。高道乾沒有吃那炊餅,只是一邊獨自喝著酒,一邊看著低著頭就著鹵肉吃那炊餅的雲娘。
雲娘吃得很快,高道乾也抓緊著喝完這一壺淡酒,然後幫著雲娘收拾了桌椅,站在槐樹陰涼處等著雲娘。一會功夫,雲娘費力的分兩次各提出一個里面裝滿用紙袋盛好油炸黃菽和戎菽的大竹筐,有取出一根扁擔和一個小竹筐,鎖了門就要擔那擔子,卻被高道乾接過扁擔,擔起竹筐,向雲娘打聲招呼,便先自出了巷口,沿著御街向南走在前,雲娘一人目光復雜地看著擔著擔子走在前面的高道乾,默默跟上。
頭戴東坡巾,一身只有多半是文人才穿著的素色 杉,卻擔著擔子走在御街上,怎麼看都很另類,一路上不時有人看過來,高道乾只是渾不在意,一路自顧自地走將去,眼見著就到武安橋,過了武安橋就是北瓦,這里來來往往的行人也愈發多了,高道乾正要將擔子挑過橋去,卻被身後一個聲音喚住。
“前面可是“道乾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