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老頭的家,佔了大半條街。確切滴說,是屬于藍老頭的兩處緊挨在一起的巨大院落佔了大半條街還不止。
遠遠地越過一人多高的院牆望進去,里面房屋稀疏,只有寥寥幾座,更不見一處樓閣,倒是種滿了樹木,才顯得宅院里有許多生氣。
尤其是緊挨著藍老頭住處的哪一座院落,里面更是空蕩蕩的緊,這院落佔地很大,長差不多有一百五十步,寬足有二百步的巨大院子里,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兩進正房和遠遠地兩側四間廂房,顯得格外空蕩。
院子里圍著院牆和這幾座房屋遍植楊柳,其余都是平整好的空地,這樣奇葩的院落,高道乾大感詫異。
這座姑且稱為藍家別院的空蕩院子大門敞開,兵器踫撞和呼喝聲音正是從這里傳出來的。
高道乾隨著眾人走進院子,只見空蕩的院子西側空地上,五六十個十五六到十七八歲年紀、各個身著短襦的青壯青少年,有的在舉石鎖,有的在手持弓箭習射,多數人則是或手持刀槍,或手持木棍、竹槍對練拼打,還有幾人在一旁揮拳踢腿好不熱鬧。
見眾人走進院子,那些少年紛紛停住手,為首幾個少年嬉笑著迎過來。
通過一旁董歆介紹,高道乾知道,這幾人里有藍家老二,也就是巧兒姐的弟弟藍軒,董歆的弟弟董蘊,鄭屠的兩個兒子鄭烈、鄭磊。
還沒到近前,鄭屠就粗門大嗓地喝道︰“你們幾個賊鳥廝,不是整日吵著要習武從軍麼,今日給你們請來教授,傳授你們武藝。”
听說給他們請來教授,幾個少年頓時各個面露喜色。
長得和鄭屠頗為相似,就好似小一號的鄭屠一般的鄭烈高聲道︰“阿翁,哪里請來的教授,何時來傳授武藝?”
宋代人稱呼父親為翁。
鄭屠一指高道乾,對鄭烈喝道︰“賊鳥廝,教授就在這里,還不過來見禮。”
見說的是高道乾,幾人不由一怔。看著高道乾身材並不比他們高多少,也不比他們健碩,面相還很有些斯文,哪里像個可以傳授他們武義的教授。
怔了半晌,藍軒越眾而出,嘻嘻笑著說道︰“若要做得我等教授,還需先要勝得大郎的拳腳,我的長槍,鄭家二郎的砍刀和懂二郎的弓弩,若做得到這些,我等才認得下這個教授。”
藍軒的意思再明白不過,那就是他們認為高道乾沒資格教授他們,若要教授他們,那就得露幾手,折服了他們才行。
藍老頭臉上有些掛不住,喝道︰“大膽,怎可如此無禮。”
高道乾被這幾個少年輕看,心中早已不忿,將菱紗袍衫下擺曳在腰間,走上幾步來到四人身前。
看著幾人微微一笑︰“我到要看看你們都有些什麼手段,哪個先來?”
“不可。”
見高道乾下場要動手,董歆急忙阻止。
高道乾眼角余光看藍老頭和鄭屠都沒動作,只有董歆阻止,還有一旁的巧兒姐有些擔憂的樣子,明白這藍老頭和鄭屠也想著要看看他的手段,到底有沒有能力教導他們的兒子,回身對董歆微微一笑。
“無妨,且看我的手段。”
“我先來。”鄭烈首先跳下進場中。
看得出,這鄭烈也是個急性子,當先跳進場中,大喝一聲“看拳”,聲到拳到,碗口大的拳頭掛著風聲劈面打來。
鄭烈這一拳,勢大力猛,尋常人挨上這一拳恐怕會躺上半個月起不得身,知道自己兒子力氣極大,此時見鄭烈惡狠狠打出這一拳,頓時嚇的鄭屠心中一緊,忍不住失聲叫道。
“兀那賊鳥廝下手輕些,這可是咱家的財神!”
鄭屠的話听得高道乾心中好笑,這才來了一日自己就成了財神爺了,若是他們日後見了還有那許多奇妙手段,怎還了得。
高道乾心里想著,手腳並沒停歇,看清鄭烈拳勢,左腳微撤,右手欄過鄭烈右拳,左臂順勢穿過鄭烈右腋,與此同時左腳猛然上步在鄭烈腳下只一勾,雙臂同時用力,頓時將鄭烈粗壯的身軀順勢摔出丈許在地上。
眾人還沒看清高道乾如何將鄭烈摔翻在地,鄭烈早已一翻身跳起身,大吼一聲重又沖來。
這一次高道乾沒有再等鄭烈近身,而是一個箭步迎上前,雙臂大開大合快若閃電,眾人未及看清高道乾招式,只听“砰砰”兩聲兩人拳腳相擊悶響,鄭烈早已仰身倒地。
高道乾為了鎮住眾人,特意使出了前世使得最精熟的劈掛拳。高道乾這套劈掛拳,是出自清代郭大發的快套,拳勢一起快若閃電。
初時見鄭烈被高道乾擊倒在地,鄭屠擔心兒子,搶步就要上前,卻見鄭烈齜牙咧嘴地爬起身,還要掙扎上前撕斗,鄭屠這才放下心來大聲喝住鄭烈。鄭烈無奈,只得退到一旁,只是看著高道乾的目光已不是初時那般輕慢。
藍軒見鄭烈退下,回身從那幾十個圍攏過來的少年手中取過兩桿沒有槍頭的木槍,扔給高道乾一桿,自己握著一桿快步退開,圍觀眾人也急忙閃開空場。
藍軒等高道乾雙手握住槍桿,才大喝一聲疾沖過來,手中一桿木槍直刺高道乾前胸。高道乾也猛喝一聲,雙腳踏地急沖而至,待兩人接近,高道乾雙手用力使出一個崩槍式,兩支木槍槍桿相撞,一聲脆響,藍軒手中木槍早被撞歪,槍勢不由一滯,就在此時,也不見高道乾作勢,握住槍桿的左手急速收到槍桿尾端,雙手將木槍猛刺沖來的藍軒,藍軒的槍頭尚距高道乾胸前半尺,早被高道乾一槍刺到,前胸一陣劇痛雙手撒槍仰面跌倒。
高道乾這槍法,乃是楊氏梨花槍,就是這南宋時所創,只不過這槍法卻和所謂楊家槍沒有任何關系,是此時在北方自立山頭的民軍首領李全妻子楊妙珍所創。梨花槍威力極大,戚繼光稱之為槍中之王,極為推崇。
巧兒姐見弟弟被高道乾一槍戳倒,驚呼一聲跑過去扶著藍軒慢慢站起,見高道乾雙手持槍還做拼殺狀,不由嗔怒地一眼瞪過來,高道乾這才笑了笑慢慢收起槍。此時那藍軒看向高道乾的眼神已再不見不屑之色,而是一眼驚懼。
高道乾把目光看向鄭磊,鄭磊雖有些心驚,可還是把早已準備好的一把木刀丟過來,卻被高道乾伸槍一撥將木刀打落,雙手握住槍桿在右膝上用力一磕,“ 嚓”一聲槍桿斷為兩截。高道乾雙手握住半截槍桿充作木刀。
鄭磊雖然驚詫,可依然硬著頭皮提著一把木刀走進場中。
有了鄭烈、藍軒兩人例子在前,鄭磊不敢托大,擺好架勢單等高道乾近前。高道乾也不客氣,雙手握“刀”斜舉在肩,疾沖幾步欺近鄭磊身前,不待鄭磊揮刀劈來,高道乾充作木刀的半截槍桿早已帶著勁風斜肩劈來,鄭磊忙揮刀格擋,只听“ ”的一聲響,鄭磊手中木刀折斷,驚愕的鄭磊還沒回過神,那半截槍桿已緊緊貼在他的頸項上。
高道乾疾步退開,一揮手中半截槍桿︰“換過刀再來。”
鄭磊呆了半晌,白著臉連連搖手退開。
高道乾這刀法喚作潑風刀法,是他幼時在家鄉所練,早都精熟無比。潑風刀法相傳出自西北,一套刀法大半都是進手刀勢,使出來快若劈風,聲勢駭人,最適合戰陣搏殺,後世西北軍著名的破鋒八刀,就出自于此,高道乾就是想用聲勢鎮住這些少年。
對于弓箭,高道乾更有信心,雖然這時的弓箭要比他後世比賽用弓簡陋許多,可射箭的要領、經驗技法都是相通的,不敢說百步穿楊,可百步箭箭中地他還是沒問題的。高道乾不由把目光看向董蘊。
董歆的弟弟董蘊,平日箭法最好,原本想著在弓箭上和高道乾比個高下,早已在手上提了一張弓。讓他萬沒想到的是,高道乾竟然在電光火石間連敗三人,再看高道乾的目光淡然中透著濃濃的自信,頓時氣餒,手中那張弓“砰”地一聲掉在地上。
高道乾見狀,也不多說,扔掉手中半截槍桿,走過去彎腰拾起那張董蘊掉在地上的弓,用手試試弓弦勁力,感覺弓弦張力一百一二十斤的樣子,差不多有一石左右,這樣大的張力,在他前世拉開會很吃力,可穿越後的這個體魄,卻毫不費力,拉動時感覺正合適。
宋代有兩種石,一是計量重量的石,一石為120宋斤,約合76.9公斤。還有一種計量弓弩拉力的石,每石為92.5宋斤,約合59.2公斤,十斗為一石。
高道乾伸手從一個抱著箭壺少年那里抽出三支點鋼箭,邁步走出人群。
高道乾進門時就看到,遠處牆下立著三個箭靶,高道乾初次使用這種簡陋的弓箭,沒敢過于托大,在距箭靶七十步外站定。七十步,也就是五十多米的樣子。即便這樣,也讓這群少年吃驚不小,平素他們都在三十部左右,箭術最好的董蘊也不過在五十步外。
高道乾也不遲疑,張弓搭箭,略略一瞄,“砰”地一聲弓弦一響,搭在弦上的那支點鋼箭,“嗖”地飛出,準確地定在箭靶中心,第一支利箭中地,高道乾更有信心,手中剩下的兩支利箭被他連珠般射出,每只箭靶各中一箭,都是定在箭靶中央。
本想等著喝彩聲響起,再回頭做些拉風動作的高道乾半晌不見有動靜,有些愕然地轉身看去,只見滿場眾人都是呆呆地愕然看著他,知道自己已經成功震懾眾人,心中得意,忍不住高聲喝問。
“還敢比試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