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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遣鹿閉了閉眼,睜開來時,方才眼中的恍惚感消失,揮手的動作依然有力。他身旁的人只好退開,又隱匿起來。
到了趙遣鹿吃藥的時間,跟著的人端了熱燙的藥,來到了樓上。
“主子。”來人喚了一聲,將藥碗遞過去。
趙遣鹿緩了緩翻涌的氣息,劇烈的咳嗽令得他現在連話都說不大出來,接過藥碗,也不怕燙,幾口就喝光了,比喝酒還痛快。來人拿過藥碗來,看著趙遣鹿想說什麼,卻終究只道︰“主子,屬下告退。”來人抬眼看了看趙遣鹿還是有幾分蒼白的臉,恭敬地退了下去。
迎面的寒風吹拂著,呼進的冷氣仿佛充滿了整個胸腔,趙遣鹿卻直直站在那里,臉上的蒼白在咳嗽後都無法紅潤起來,他看向外面,臉上一如古井無波。在來夕加前,大夫對他說的話,他看起來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
他住的這處閣樓,算不上高大,反而又冷又陰森。宅院的主人,不住主人的院落,卻要住在這里,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除了跟著的少數幾個心腹外,沒人知道,他的體溫甚至比吹著的寒風還要冷,發病時身上反而有了正常人的溫度,只有呼出的熱氣才能證明,這是個活人。他就像一具剛從棺材里詐尸起來的蒼白尸體,住在冥殿一樣陰慘慘的閣樓里,像是他在與墳墓培養感情。
他還是一個妖魔,一個冰雪所化的妖魔,而過去,他本是一團能將眼前一切阻撓焚成灰燼的熊熊烈焰。
廊外的天空是一片倉促的灰,街上的喧聲不近不遠地傳過來,宅院正門前的後街,一如既往的寂靜陰暗。
整座偌大的京城,籠在灰黑天幕之下,夜漸漸來了。
牆高萬丈,擋的是不來的人。
古往今來,皇城的牆不可謂不高壯森嚴,但總有俠盜神偷之流,能潛入皇宮大內,盜取寶物,經一番精彩絕倫的打斗,甚或勾出一段旖旎*,亦不失為佳話。
趙遣鹿在黑暗中現出身形來時,已潛至了御書房外,正躲在廊柱後,避過了一列巡邏侍衛。康宣帝近來身有小疾,不似之前批閱奏折到大半夜,早前就不得不回寢宮歇了,此時的御書房內空無一人,正是潛入盜寶的絕佳時機。
巡邏侍衛過去,四下無人,趙遣鹿翻身躍出,就地一滾,停在御書房門前,細微的一點聲響後,他進入了里面,關好門站了起來。
是夜,已是近卯時,江樓月素來淺眠,黑暗中她突地睜開了眼楮,眼里一片清明,一點都沒有剛醒來的樣子。她聞得有輕輕的叩門聲,現在會是誰來?她起身披衣,隱天絲隨身而攜,開了門來。
門外的趙遣鹿拉下面上黑巾,她見了其仍不免讓人感到驚艷的臉,讓了進去,將門給關上。黑暗里,她輕道︰“趙公子來做什麼?”
趙遣鹿將一物塞進了她手里,後者又感到了那手上冰一樣的溫度。
她只覺手里是個布包裹著的東西,還有點分量,底座摸著四四方方的,不由問道︰“這是什麼?”
趙遣鹿道︰“給你賠罪,此物我明晚來取回。”說完,他就開了門出去,只留下幾道輕微的破風聲,就不見了蹤影。
江樓月疑惑著,不知他又在玩什麼把戲,不是說好了不會插手她的事的麼?
燃了一盞燈,她將布掀開,饒是她都不由雙眼幾乎瞪了出來,拿起布上的東西來仔細看過,這竟是夕加國的玉璽。她低喃︰“他覺得我要用這個做甚?真是不要命了。”
江樓月很快平靜下來,既提前到了手,她用起來一樣心安理得,反正她跟此事渾無干系,即便趙遣鹿那里出了什麼紕漏,她也是干干淨淨。
翌日一早,第一個發現玉璽失竊的人,是康宣帝身邊的姜元陸,他一個念頭劃過心里,玉璽被盜了?!他立時將原本盛放玉璽的盒子蓋上,佯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看了看不遠處正在打掃的兩名小太監,走到門口,命侍衛好生守著,只許進不許出,遂匆匆地趕去稟報康宣帝。後者風風火火地趕來御書房,看著空空如也的盒子,登時往地上用力一擲,眾人皆跪倒在地,戰戰兢兢。
康宣帝本就是撐著病體過來的,如今一下子氣極攻心,不及將這里的人罵一通,捂著胸口就仰面癱在了御座上。
地上的姜元陸抬眼看時,唬得了不得,“快傳御醫,快傳御醫!”
康宣帝撐著坐起身來,緩了緩,做了一個手勢道︰“一定要找回來。”他掃了一眼御書房里跪著的人,“姜元陸。”
姜元陸立即應道︰“奴才在。”
康宣帝輕說了一句︰“一個不留。”
姜元陸低下頭去,應道︰“是,陛下。”跟著姜元陸站起身來,沖著外頭道︰“侍衛何在?”
四名侍衛進入,跪地道︰“奴才在。”
姜元陸道︰“陛下有命,這幾個宮人觸犯宮規,拖出去就地格殺!”
“奴才遵旨。”四名侍衛齊聲應道,將哀嚎著的幾個宮人紛紛拖了出去,姜元陸跟出,親眼看著他們都解決了,揮了揮手,讓他們把尸體拖下去。
然而這天晚上,這四名行刑的侍衛也沒有逃脫,被秘密處決了。
一個侍衛模樣的人被傳進了康宣帝寢宮,躺在*上的康宣帝屏退了眾人,只留了這個侍衛和姜元陸。
康宣帝緩緩地道︰“如何了?”
侍衛跪稟道︰“屬下在御書房聞到了一種酒香,經查這種酒非宮內所有,而是來自城中一家酒樓,屬下已派人前去調查。”
康宣帝道︰“限你三日,否則提頭來見。”
“屬下遵旨。”
康宣帝揮了揮手,侍衛退了下去。
“陛下,您要保重龍體啊。”姜元陸在一旁不由擔憂地道。
康宣帝看著帳頂,道︰“姜元陸,宣範承志進宮。”
姜元陸一邊應下,一邊心里暗驚,袖子里的手也顫抖起來。
翌日,清風齋中,江樓月捏開了手中的蠟丸,取出里頭的紙箋閱盡,將其置于燭上燒了。
“帝病重,已立詔。”六個字在她心間盤桓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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