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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鐘耀大師慢慢走過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位大師,為什麼要選擇這樣一塊廢料?
“那塊廢料實在是太小了,鐘耀大師不會是老糊涂了吧,怎麼會選這塊?”
“這麼小的廢料,不都是那些低級獵人踫運氣才會挑選的嗎?”
“哎,你們不要亂說,鐘耀大師一定有自己的考慮。”
鐘耀大師顫巍巍地走到熔解台上,將那塊戰場廢料擺上去,拿起泛紅的熔解刀,他實在是太蒼老了,手臂都在不住地顫抖,讓人擔心他會不會將刀掉在地上。
少年朝那戰場廢料看了一眼,卻沒能夠發現什麼,里面的東西與金屬機械無關,他的眼楮無法進行解析。
羅承上前一步,恭敬道︰“大師,要不然由學生代勞,可好?”
他執師徒之禮,是發自內心地尊敬這位大師,有本事有成就的機械師不少,但是像鐘耀大師這樣,德藝雙馨之人可真的是太少太少。
老人一輩子全都撲在了冰冷的戰場廢料上,沒有妻子也沒有孩子,一直到現在都是兩袖清風,年輕時切出來的財富,要麼就用在了研究上面,要麼直接提供給窮人,讓他們不至于餓死。
從他身上穿著就可以看得出來,老人生活得很清貧。
在機械之中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羅承早就听說過鐘耀大師的名號,對他的事跡很是了解,也很敬佩。因此,在看到這位大師被安德烈請來之後,他首先感覺到的是憤怒,他長久以來的偶像,幾乎頃刻崩塌!
但是之後,听完鐘耀大師的言語,羅承愈發敬佩,大致能夠理解老人的想法,老人埋頭研究戰場廢料數十年,到現在感覺身體支撐不住,想要檢驗一下這麼多年的成果,超越以前的自己。這與名利無關,只是一個老人最後的願望。
听到羅承的話語,鐘耀大師搖了搖頭,婉拒道︰“自己挑選的廢料,當然要自己來切,而且恐怕,這會是我切開的最後一塊戰場廢料了。”
鐘耀大師將熔解刀反握,右腿膝蓋慢慢地彎了下去,在地面上輕點一下。而後,這位老人抓住刀用力一揚,吃力地站起,一刀走入廢料之中。
行刀兵禮!
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卻是看得在場之人熱淚盈眶。站在熔解台旁邊的,已經不再是一個老人,而是一個時代,一個即將逝去的時代!
或許,此次賭局之後,世間再無鐘耀,人們將再也見不到他!
有人朝著羅承看去,想到少年之前如出一轍的刀兵禮,不由得感慨萬千。
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傳承嗎?
“老師,莫要如此,莫要如此啊!”
“這塊廢料,可能會讓老師您一敗涂地,請換一塊吧!”
“老師,為何要如此行險?您明知道這塊廢料……”
有機械師不忍,流著淚請求道。鐘耀大師的資歷太老了,當得住他們所有人一句“老師”的稱呼,不只是對于羅承,對于任何機械師,這都是絕對的偶像!
鐘耀大師看了他們一眼,說道︰“我已經決定,你們不必多言。”
老人緊緊地握著熔解刀,小臂上青筋顫動,手上骨節泛白,似乎只是握刀就已經耗去了他全部的力氣。
他開始走刀,由于身體太過虛弱,熔解刀的速度很慢,他每將刀走出一步,都要停下來歇息一陣子,不多時他就氣喘吁吁,大滴大滴的虛汗從額頭冒出來。
羅承不忍,朝前走了兩步,來到鐘耀大師身側,生怕老人力盡發生意外。
大師的謝幕之戰,發生在今天,對于老人來說,實在不是一件好事。前面有樸承勛切出核彈,後面有羅承切出搭載著超級武器的外骨骼裝甲,兩者一個比一個難以超越,盡管鐘耀大師的對手只是年少時候的自己,但也免不了黯然失色。
“看他們的樣子,是你勝出了,對嗎?”老人一邊吃力地走到,一邊開口道。
羅承說道︰“學生不才,略勝一籌。”
鐘耀大師不住喘息著,說話都有些費力︰“那邊那具大家伙,看來就是你切出來的,勝過了樸小子的核彈,是嗎?”
羅承點頭道︰“是的,那具外骨骼裝甲,由學生切出。”
在羅承挑選完廢料之後,鐘耀大師就走進裝備店里面,他只知道樸承勛切出了一枚核彈,對少年切出的超級武器卻是一無所知。
鐘耀大師欣慰道︰“不錯不錯,看來機械師這一脈,算是後繼有人了。”
羅承一驚,他能夠听出鐘耀大師話語當中的言外之意,忙說道︰“老師,一定不要這麼說,機械師沒有您不行,我們還指望有更多的理論可以參照。”
鐘耀大師。搖搖頭,嘆息道︰“老了,老了,身體不行了”
說話間,老人慢慢地行刀,將這塊廢料幾乎完全切開,距離徹底剖開,只差最後一步。
鐘耀大師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年輕真好啊……”
說著,他手中熔解刀落下,將這拳頭大的戰場廢料徹底切開。但是,他的身體卻也隨之倒了下去!
羅承大驚,忙將鐘耀大師扶住,他看到老人目光渙散,呼吸時而急促時而緩慢,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色,竟然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這太突然了,剛剛還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倒下,而且馬上就要逝去!
對賭戰場廢料實在是過于耗費心神,老人年歲又大,之前又承受了那麼強烈的地震,就像是一棵傷痕累累的大樹,這時候再也支撐不住,就這麼轟然倒塌。
少年朝後方大叫道︰“強心合劑呢,快拿強心合劑過來!”
老人緊緊握住他的手,掙扎地說道︰“來……來不及了,我……時候到了。”
“老師,你堅持住,一定會沒事的!”羅承萬分焦急,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人原本清亮的眸子變得渾濁,問道︰“我切出來的,是什麼?”
羅承小心地將老人扶起來,讓他朝著熔解台上看去。
老人努力地朝前掙動身體,空洞的眼楮幾乎湊到了切出物上面,但他依舊開口,虛弱地問道︰“我切出的,是什麼?”
少年心中悲慟,他明白老人的雙眼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忙回答道︰“傳世之寶!是傳世之寶!”
老人又問道︰“比起我年少時候的微型核反應堆,如何?”
羅承回答道︰“絕對要更好!”
“那我就放心了……”老人臉上浮現出笑容,朝著切出物伸手,但他終究沒有觸摸到任何東西,他嘆出最後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
一代宗師,就此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