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在月震山處吃了鱉,月明軒神色里絲毫未有異樣,邁著雄渾的步子便來到了月震山的面前。
“三叔,懿兒怎麼了?”
月震山眼神一緊,咬牙切齒一番,終究還是轉過身來凌厲的盯著月明軒,沙啞的聲音沉悶憤怒,恨不得把月明軒生吞活剝了一般。
“怎麼了?哼,明軒,枉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居然將我活蹦亂跳的女兒害成這幅模樣,我看在你心里,根本沒有我這個三叔,是不是巴不得懿兒有個三長兩短你才如意?”
“……”月明軒不語,站了一瞬之後便徑直向月懿床邊走了過去。
見到月明軒前來,王氏臉上本是有一瞬間是欣喜的,大概是轉瞬便想起了此時正躺在床上燒的死去活來的寶貝女兒,瞬間沒了好臉色。
不施妝容的臉本就異常蒼白,憤怒之下更是顯得猙獰,起身指著月明軒便是一頓亂罵。
“明軒,我真是沒有想到,你居然如此狠得下心來,懿兒從小到大這麼多年始終對你痴心一片,真不知道懿兒到底看上了你哪里!”
咆哮的聲音在整個房間回蕩︰“痴心好意被你無視也就罷了,還為了另一個來歷不明、居心叵測的女人害的她成了這個樣子,你真是氣死我了!”
月明軒听著,眸色暗淡,像極了外面墨染一般濃郁沉重的夜色,閃電的白光打在月明軒的身上,就如同月明軒無聲的情緒一般。
月懿痴心是她的事情,他的心意又是另外一回事情,從來沒有人能左右!
床上躺著的月懿似乎睡得很不安穩,紅彤彤的臉上不停的在往外冒著細密的汗珠,盡管冷毛巾換了一撥又一撥,也沒能退下燒來,濃密的睫毛也在不停的閃動著。
月明軒看在眼里,心里沒有一絲一毫的心疼和愧疚是不可能的。
只是面對月震山和王氏的指責,還有她們嘴里那所謂的痴心情義,他心里的耐心自然是正一點點被消失殆盡。
“即便懿兒是我的妹妹,有錯在先,不得不罰。”月明軒走近兩步,背對著所有人的目光,淡淡的說著,雲淡風輕的語氣就好像面前正在遭受病魔折磨的月懿與他並無絲毫關聯一般,眸色森冷幽深,令人捉摸不透。
心里怒火本就壓抑已久,月震山在一旁听了,臉色立刻更加鐵青起來,紅彤彤的眼楮里怒火洶洶,就像要吞沒了月明軒一般,王氏也是氣的夠嗆,身子一軟還好月明軒感知及時出手迅速,這才沒有摔到地上去。
“明軒,你……”
“老爺,夫人,小姐的藥煎好了。”
月震山正準備教訓一番月明軒的時候,福媽端著煎好的藥進來,這才避免了一場“惡戰”。他冷冷的瞥了一眼月明軒之後,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吩咐了一句。
“快,伺候小姐服藥!”
福媽自知形勢不對勁,顧忌月懿身體,來不及多想便端著煎好的往月懿床前走去,眩暈一瞬的王氏哪里還顧得了教訓月明軒,撐著身子便要親自喂藥,福媽知道王氏心疼擔心女兒,也沒做阻攔。
月明軒站在一旁,目睹著眼前的一切,始終冷著臉,陰鷙的眸子里情緒高深莫測。
眼見著月懿的勉勉強強服下了一些藥,月明軒這才放心了,既然月懿藥已經服下了,他還留在這里做什麼呢?
“三叔,三娘,時辰不早了,我便先告辭了。”
“……”王氏不語,月震山眼神森冷,冷哼一聲之後也不置與否。
甫祁提著馬燈,一主一僕撐著傘走在回住處的路上,雨勢總算小了許多,卻也是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整個鳶尾山莊籠罩在夜色下的大雨中,處處都彌漫著讓人不安的氣氛。
月明軒眼神飄渺,薄唇輕抿,若有所思。
“少莊主,你是在擔心月懿小姐的事情?”甫祁跟隨月明軒多年,對月明軒的心思總也是能猜個一二的,何況眼下這麼明顯的情況,根本不用猜。
“……今日這樣一鬧,只怕……”月明軒欲言又止,腳下的步子反倒加快了。
只怕月震天那一關是難得過了,何況還有一個在一邊看熱鬧的月震海,幾面夾擊,要想應對,只怕是要費神一番了。
指不定借著這件事情,還會成為月震山手里的把柄,且不說月明軒對他這個三叔的心性了若指掌,換了旁人,誰也不會白白錯過這樣的時機。
不過,他月明軒豈是會輕易屈服的人,不喜歡的就是不喜歡,不願意的誰有強求的了?
月明軒手里的緊緊的捏著那枚半圓玉佩,森冷的神色總算稍稍緩和了一些,“穆喜脈,沒有我的允許,你別想逃出鳶尾山莊一步……”
翌日一大早,月震天處便派了人來,說是月震天找月明軒有事,月明軒心知肚明,定是因為這幾天月懿的事情,盡管心里百般不情願,月明軒終究還是去了。
還未進門,已經可以隱隱感知到屋內的寒意和壓抑,月明軒示意甫祁在外等候,自己只身進去了,果然,屋里除了月震天,月如初和其他下人都已經被月震天提前支開了。
見月明軒進來,月震天陰鷙的眸子里寒光一閃,盡管氣勢威嚴,卻也掩飾不了臉上的疲累之感,想來昨晚也是未能安然入睡。
“父親,你找我來所為何事?”月明軒雙手作揖一邊行禮,話題倒也開門見山毫不掩飾。
月震天有一瞬間的愣神,隨即反應過來,憤憤的瞥了一眼月明軒之後這才坐了下來。
“所為何事?明軒,你我父子就不必拐彎抹角了,為了什麼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月明軒猶豫了一下,眼神一緊,的確,大可不必拐彎抹角。
“懿兒怎麼樣了?”月震山目光灼灼,對月明軒這個兒子說不失望不生氣是不可能的。
明知道在與月懿的婚事這件事情上很是棘手,若是單單礙于多年前那略顯倉促不周的婚約,月震天倒也大可不必為了這件事這樣煩惱,他心里何嘗不想能夠促成月懿與自己兒子的婚事。
只是一邊礙于月明軒的性子,一邊還要考慮到月震海的感受,所以遲遲拖延,不願也不能逼迫月明軒答應與月懿的婚事。
即便如此,有些事情卻也不能做的太過分,身為鳶尾山莊的一莊之主,在江湖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幾經生死,兒女情長早已經不是月震天應該考量的。
在他看來,月明軒喜不喜歡月懿,至少也要巧妙安撫,不去觸及任何一方的底線,現在倒好,月懿從鳳鳴山學藝歸來一月不到,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這要他如何去跟月震山交代?萬一月震山一時偏執,做了什麼不該的事情,他這個做大哥的豈不是也成了鳶尾山莊和月氏一族的罪人?
無論如何,過去的事情便已經過去了,以後,定不能由著月明軒的性子胡來!
“昨晚找了大夫,應該已無大礙。”月明軒看著神色凝重若有所思的月震天,昨晚的場景在他的腦海里一一呈現,心里不免有些厭煩起來。
“應該已無大礙?”月震山臉色愈加陰沉,明顯對月明軒的回答很不滿意,“明軒,不管怎麼說,懿兒生病與你脫不了干系,你就不應該多花點心思關心關心她嗎?”
“有三叔三娘還有大夫,我關不關心又有什麼區別?”
“你!哼,作為鳶尾山莊下一任莊主的不二人選,萬萬不可沉迷于所謂的兒女情長,正所謂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你向來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可是現在怎麼犯糊涂了呢?”
月震天惱怒的說著,大有恨鐵不成鋼之勢。
犯糊涂?月明軒心里冷笑,月震天說的沒錯,他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正因為如此,才不能放任月懿胡鬧,由著月懿抱著對他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況且,月明軒心里清楚,既然月震天能夠多年前的玉佩結親的事情告知于他,必定是看重當年的約定。
如今,冥冥中天意使然,他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了另一半玉佩的主人,若是一般了然無奇的女子也就罷了,偏偏是穆喜脈,他豈能輕易放手?
見月明軒不語,月震天心里更是惱怒,“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由著穆姑娘住在鳶尾山莊,也不知道這穆姑娘究竟是何來歷,動用我鳶尾山莊的力量都查不到處身份的人江湖中屈指可數,這樣身份莫測的人,混在我鳶尾山莊顯然是有她的目的,只是礙于救命之恩,又苦無證據,如今看來,我倒是姑息養奸了,必須盡快將穆姑娘送出鳶尾山莊才好……”
當務之急,自然還是先就月懿的事情穩住鳶尾山莊的悠悠之口才好。
“如今,鳶尾山莊暗潮洶涌,我知道有些事勉強不得,可你既然身為少莊主,必須從大局著想,只有鳶尾山莊上上下下齊心協力,方能抵御外敵,若是咱們先自亂了陣腳,豈不是給了有心之人可趁之機?”
提及這里,月明軒眼中的不耐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認真和肅殺之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