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時,花白的太陽毒辣辣地照在地上,烘烤著一切暴露在外的東西,讓人熱得心頭發燙,煩悶叢生。
馬路兩旁的芒果樹的樹葉長年累月地堆積了一層塵土,在陽光下有些無精打采地耷拉著。樹蔭下有個賣豆花的老人,脖上搭著條濕毛巾,手里搖著蒲扇,守在裝了豆花的桶邊,眯著眼楮看艷陽下穿梭的車輛,和路過的穿著花裙打著花傘的女人們。
一雙踩著紅色坡跟拖鞋,露出紅色腳指甲的腳越走越近,站到了老人面前,聲音有點沙啞,帶著點點的慵懶︰“給我裝兩碗豆花。”
老人一邊打開木桶乘豆花,一邊跟眼前的熟客套近乎︰“小妹,你先生出差回來啦?”
女人撩起遮住臉頰的長發,赫然正是穿著大t恤花褲子,打扮十分休閑居家的韓真真,她邊把錢遞給老人邊說道︰“嗯,喊著要吃豆花,我就下來買了。”
韓真真一手拎著兩個塑料袋的吃食,一手抬起放在額邊遮刺眼的陽光,慢吞吞地往樓里走去。
厚重的窗簾擋住了樓外刺眼的陽光,已經快臨近中午時分,這間臥室里的大床上,一個戴著金邊眼鏡,長相斯文的男人光著膀子,斜靠在疊高的枕頭上,有些無聊地按著手上的電視遙控器。
此人正是何穎平的丈夫陸謙,出差接到消息的時候,確實連夜趕回f城了。韓真真去機場接的他,說是太晚怕打攪何穎平休息,就沒馬上去看何穎平。
開門的動靜吸引了陸謙的注意力,他對走進來的韓真真說道︰“我差不多該去醫院了。”
韓真真垂下刷得根根卷翹的長睫毛,看不出情緒的把食物放到茶幾上,淡淡地說︰“吃點東西再去吧。”
男人伸腿從床上跳下,繞過茶幾,在沙發上坐下。兩人各自掀開打包的塑料盒,默默地吃起簡陋的午餐。
韓真真突然有些食不下咽地放下了筷子,低頭看著餐盒里一團團糾結的面條,輕聲問︰“你,打算什麼時間跟她離婚?”
陸謙皺眉,心里有些煩躁,聲音也提高了許多︰“她馬上就要生孩子了,你要我離婚?”
韓真真紅唇一勾,輕笑︰“孩子?她這個孩子保不住的。”
陸謙也放下筷子,盯著韓真真問︰“你什麼意思?”
“我昨晚去過醫院了,醫生說孩子保不住。”韓真真說著抬頭望著陸謙,眼中浮現淚花道,“我……並不想逼你,只要你愛我我就滿足了。可是,我,嗚嗚嗚……”
女人情緒變化如六月天,一會晴一會陰一會雨的。陸謙無奈道︰“好好的哭什麼?”
韓真真抬手捂住臉道︰“我,我也懷了你的孩子啊。”
“什麼?”陸謙怔怔地瞪大了眼楮,眼眸中驚濤駭浪沒有喜只有驚,“怎麼會?”
韓真真說︰“可能是哪次不小心就……已經兩個多月了。”
陸謙怔忪地盯著茶幾上的木紋不知道在想什麼,韓真真也不說話吵他,兩人就靜靜地坐著。過了好一會陸謙才開口道︰“真真,你听我說,這個孩子,我們現在不能要。”
韓真真有些無聊地重新拿起筷子挑起盒里的面條卷著玩,口里含糊地應了聲“哦……”
陸謙伸出手握住韓真真細瘦的胳膊摩挲著說道︰“還是等我們結婚了,再考慮孩子的事情,好嗎?”
韓真真輕聲道︰“哦……什麼時候結婚呢?”
陸謙說︰“現在還不是時候,但是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韓真真表情不變地說︰“哦……”
“真真,我知道你愛我,這世界上只有你能夠理解我。”陸謙挪了挪身子靠到韓真真身畔,輕輕摟住韓真真的肩膀,額頭踫額頭親密地呢喃道。
韓真真唇角微揚,眼中不帶半點笑意地說道︰“呵,我理解的。”
陸謙探過頭,嘴唇找到韓真真的紅唇,正要覆上去。卻突然發出一聲“嘶”的吸氣聲,然後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韓真真看著陸謙一邊發出痛苦的慘叫聲,一邊像被滾水燙過的蝦一樣蜷縮起身子,忙問道︰“怎麼了?”
“不……哇!”陸謙本想開口說不知道,卻不料口一張就從嘴里吐出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那黑色異物落在他的腿上,立刻散開來變成無數條黑色的蟲子迅速鑽進他的皮膚。
“天哪!”韓真真尖叫著一把推開陸謙,往旁邊躲,就怕那些黑蟲子看上她的肉身。
“這是什麼玩意?!這是什麼!!”陸謙簡直要瘋了,眼睜睜看著黑蟲子在他的皮膚里鑽上鑽下,皮肉鼓起一個個巨大的包。
這超出正常科學現象的東西讓陸謙和韓真真同時驚恐不已。韓真真面色一陣青一陣紫地變了又變,她已經想到了安雪柔說過的咒術反噬。這反噬……也來得太快了吧!不是說f城無人能破那咒術嗎?!
陸謙已經沒有了掙扎的力氣,絕望地癱倒在地上喘粗氣。他閉上眼楮,在心里默念著,這是做夢,這不可能是真的,趕緊醒來,醒來!
他在努力說服自己在做夢,耳邊卻听到韓真真喃喃自語般說道︰“你別怪我啊。我沒有別的親人可以替我抵擋咒術反噬,只能讓你來保護我了,你是我的男人啊,不是嗎?”
韓真真抬手,惡狠狠地啃咬著拇指指甲,憤恨地繼續道︰“可惡,沒想到他們居然那麼快就破了咒術……何家人真的不好惹啊。”
陸謙猛地睜開眼楮,自地上彈起, 目裂眥地吼道︰“韓真真!你說什麼?!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到底做了什麼事!”
“我惡毒?我都是被逼的!憑什麼我從小就這麼辛苦,什麼都要靠自己努力,還什麼都得不到!”韓真真大聲吼了回去,並且指著陸謙的鼻子大罵︰“你這沒用的男人,騙子!你根本不敢跟何穎平離婚!懦夫!”
“啊—!!”陸謙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吼叫聲,有黑色的蟲子自他的兒子鼻子冒出來,他又驚又怒又怕,突然發狂地撞向韓真真,韓真真被猛地撞翻,身體重重地磕在茶幾上。
韓真真悶哼一聲,摔在地上,痛得爬不起來。
“死吧!要死就跟我一起死!”陸謙轉身抓起一張椅子猛地朝韓真真的頭部,腹部,腿部,如狂風驟雨般一通狠砸。
韓真真雙手護著自己的臉,肚子被結結實實地打中,傳來一陣絞痛。她驚慌失措地感覺到下腹一股液體流出。低頭看去,果然血色的液體緩緩浸濕了褲襠。
韓真真絕望地喊道︰“不!不!不要!”
陸謙“哇”地一聲,俯下身再次吐出一大口黑色的異物,接著又是散成一大波黑色蟲子鑽入他的全身,啃噬可以吞噬的一切血肉。
陸謙死不瞑目地倒在了韓真真的身上。
韓真真看著近在咫尺的,陸謙滿臉鑽進鑽出的蟲子,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第一醫院寬敞明亮的vip病房內,陸續的有親朋來看望何穎平,知道母子都平安後,病房內的氣氛祥和了許多。
無事可做的何明宇和顧恩澤一起窩在旁邊的沙發上,明明沙發挺寬敞可以坐三個人的,可何明宇一坐下去就緊貼著非要跟顧恩澤擠一塊。顧恩澤心虛地瞄一眼何老爺子,悄悄地往旁邊挪。他一挪,何明宇立刻眼也不抬地又擠過去。
直到顧恩澤退無可退地縮在沙發的扶手旁,被何明宇緊緊靠著,顧恩澤只好無奈地低頭看自己的腳和不知道為何踩著他鞋子的何明宇的腳。
何明宇伸手飛快地捏了把顧恩澤鼓起的臉頰道︰“小呆瓜,餓不餓?我帶你去吃飯。”
顧恩澤還沒回答,就听到一個涼嗖嗖的聲音插話道︰“明明啊,你爺爺我也沒吃飯呢。你怎麼不問問爺爺餓不餓?吃不吃飯呢?”
何明宇直接道︰“爺爺你想吃什麼?我跟小呆出去吃會給你打包回來的,太陽這麼曬,您老就待這吹空調不好麼?”
坐在病床上的何穎平咯咯地笑了起來。她本來就身體挺好,咒術破了,身體也就恢復了。寶寶平安無事,此時她也能心情很好地開起了玩笑︰“爺爺,你老人家這是跟小朋友爭風吃醋嗎?你都一把年紀了,干嘛非要□□年輕人的世界里?”
何老爺子不服氣地嚷嚷︰“什麼爭風吃醋啊,我在教育這小子要懂孝道!”
“哈哈哈哈。”這回屋里的大人們都笑了起來。只有顧恩澤有些羞澀地把身子縮得更小,恨不得自己變成透明人。
偽裝成小黑貓的黑白敏捷地跳上沙發,因為被制止在眾人面前說話嚇人,它只能兩爪子抱在一起,雙眼放光地望著何明宇,無聲地求帶。
何明宇瞥了它一眼,沒理會它。自沙發上站起身,自然地伸手拉起顧恩澤︰“走,我們吃飯去。”
“那個怎麼辦?”顧恩澤悄悄指了下依然卡在牆上的紅衣小鬼曉曉。雖然這里的其他人看不到,但留在這里萬一有什麼變故,他們也是無法放心離開的。
“帶走。”何明宇霸氣地說道,他朝黑白使了個眼色命令道︰“你把她帶上。”
“哦!”黑白很欣喜,發出一聲不該由貓嘴里發出的聲音,它被何明宇一瞪,立刻抬爪子捂住嘴巴。為了表示自己很能干很有用,黑白踩著無聲的貓步飛快地竄到那堵牆邊。兩只肉肉的黑爪子拍了拍,放出一條泛著藍光的白色鎖鏈,鎖鏈像是有生命的蛇般蜿蜒而上纏住了曉曉的脖子。
黑白爪子一提,生生把曉曉從牆里拖了出來。它得意地看了眼何明宇和顧恩澤,抬頭挺胸地邁著八字步,拖著曉曉往病房的門口走去。
顧恩澤看著小黑貓圓溜溜的後腦勺低聲笑了起來。
何明宇立刻低頭問他笑什麼。
顧恩澤瞟了眼何明宇,忍俊不禁地說道︰“人說寵物肖主,你養的寵物,不管是嘟嘟還是黑白都特別傻。為什麼呢?”
何明宇沉浸在顧恩澤從下往上挑起眉眼的那風情萬種的一瞟里無法自拔,口干舌燥得很,根本沒意識到顧恩澤在取笑自己。他盯著顧恩澤舔了舔唇,應道︰“不知道。”
“瞧你……”顧恩澤笑得眉眼彎彎,燦爛如清晨的太陽,奪目而不刺人;甜蜜如棉花糖,柔軟又清新。
何明宇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把眼前這人按在懷里狠狠地親個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