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昀看時𠤖發著呆,忍不住正要出聲,卻突然感到一陣不舒服。
他一愣,腦中靈光一閃,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立刻拉了一把時𠤖,傻乎乎地道,“你哪道題不會,我看看,喏,盤子里是姥姥 的玉米,吃吧吃吧。”
說著,他還伸手把桌子上的作業本給抽過來,翻了翻。
時𠤖眼神微微閃了一下,隨即意識到唐昀這番詭異舉止的原因,當下,默默地從盆里拿出一根鮮嫩的玉米慢慢啃了起來。
比起時𠤖的這種斯文動作,唐昀就豪邁得多,他把作業往桌上一扔,“我也不會!”
然後拿起盆里的玉米,像打樁機一樣,刷刷地一排啃過去,咬了滿口玉米粒,嘴里滿是嫩玉米的香甜味兒。
時𠤖手里拿著玉米︰“……”
兩人啃完手中的玉米後,唐昀才松了一口氣,把手里的玉米棍兒給扔了,“他們走了。”
時𠤖點頭,隨即看向唐昀,“你剛剛感受到了樓下的臣在窺伺我們?”
唐昀點頭,點到一半,僵住,點不下去了。
他終于意識到有點兒不對,因為知道樓下來的是蕭炎卿和三個臣,他擔心自己露出尾巴,一直壓制著自己臣的狀態,按理說,他剛剛只是一個普通人的感官,怎麼突然就如同福臨心至了,能感覺到下面的臣在用臣的狀態窺伺他跟時𠤖?
唐昀︰“其實我覺得我從空間夾縫出來後,就變得有些不對勁,我剛剛在樓下和蕭炎卿的紅瞳對上了,當時就覺得人很恍惚,他問什麼,我就傻愣愣地答什麼,像被攝魂了一樣!”
“後來,突然,掌心一陣疼,腦神經像被彈了一下似的,人立即就清醒了過來,而且靈台還特別清明,完全能意識到正在發生什麼,所以後面才能把他給糊弄過去……”
時𠤖微微詫異地看了看他,“你也是發生了些變化?”
唐昀瞪大了眼,“什麼叫‘也’?”
時𠤖不語,兀自低著頭沉思。
唐昀戳了戳時𠤖,“你別光顧著發愣啊,什麼叫‘也’,是不是你今天出去也遇到怪事兒了,你身體也有什麼變化?”
時𠤖不答反問,“你確定你看到蕭炎卿有雙紅瞳?”
“必須看清啊,我不是說了,我後來人特別清醒,絕對不是被幻覺控制的。”唐昀指天發誓,“我覺得這個蕭炎卿挺不簡單的,還會‘攝魂術’催眠一類的本事,尤其他那雙紅色的瞳孔,特別詭異,你真確定他是瞎的?”唐昀嘴皮子一踫,扔出一連串問題。
時𠤖很肯定地點頭,“他是天盲,一出生就沒有眼珠子的。”
“額?”唐昀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瞬間被自己腦補的場面嚇尿了,臥槽,沒有眼珠子,只有眼白,這不是鬼片的即視感嗎?
時𠤖望了望唐昀,“就是你想象的那樣,所以即使同為守界六首家族出來的君,小時候也沒什麼人喜歡跟他一起玩兒……”
唐昀沖時𠤖眯了眯眼,時𠤖小時候因為只是個普通人,在守界人那個群體里,貌似也沒什麼人搭理,所以……“你們倆就玩到一塊兒了?”
時𠤖點頭,“也就很小的時候在一起玩過一陣子,後來稍稍大了點,大家知道以後不是一個世界的,就沒有再一起玩過了。”
說到這兒,時𠤖忍不住皺眉,“所以,我確信他眼中是沒有眼球的,你說的紅瞳……”
唐昀陪著時𠤖一起糾結了一下,隨即冒出一種猜測,“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那時候,他眼楮正常嗎?”
時𠤖看了看唐昀,略顯無奈地道,“自小時候分開後,見到他時,他不是帶著墨鏡,就是用布條蒙著眼楮,我根本不知道他的眼楮有沒有發生什麼變化。但,在我被送進實驗地之前,我都沒有听說過他有蠱惑人心的這種能力。”
“那他到底是什麼能力?”
“記得之前的那個光球嗎?”時𠤖看唐昀點頭,才繼續道,“任何一個世界中都有獨屬于自己的能力,這種能量無處不在,來源于生物、土地和大氣的方方面面。但是因為太過分散,濃度低到比稀有氣體還低,正常人和機器都探測不到,所以一直也沒人發覺過。”
“蕭炎卿能感受到?”
“差不多。”時𠤖道,“他不但能感受,還能抽取這種飄散在我們周身的這種能量,壓縮,變形,分離等等,形成他想要的形態,然後達到攻擊或防守的目的。”
唐昀哇了一聲,“這本事听著就牛啊!就像隨身帶了們迫擊炮,走哪轟哪,還不需要彈藥,因為彈藥無處不在啊!”
時𠤖︰“所以,他在新一屆君中地位一直都很高。”
唐昀低頭摸了摸下巴,忽然道,“你說,有沒有可能,他的那雙紅瞳也是那個什麼鬼實驗室弄出來的?”
時𠤖糾結了一下,不確定地搖頭,“他已經是君了,位置又擺在那里,實驗室方面可動不了他。”
唐昀撇撇嘴,嘀咕,“也不一定是像你一樣倒霉,被坑的,弄不好自己去的,想給自己弄出一雙眼珠子什麼的……”
時𠤖哭笑不得地看著他。
唐昀揮揮手,“算啦,這事兒與我們關系也不大,反正想不通,干嘛自討沒趣費那個腦筋,你倒是說說你一上午的成果,還有他為什麼找我家來了?”
時𠤖點頭,揭過蕭炎卿的紅眼珠不再提,開始說起自己今天這一上午的成果。
因為他心里一直在計數,所以他能明確他跟唐昀在空間夾縫里整整游蕩了快有兩個多月,而對于這個面里來說,只是一夜之間的事情。
他倆被從樹上擊落,和白幽靈一起跌落空間夾縫,前後大概也就是幾秒鐘的事情,在齊襄和蕭炎卿兩撥守界人看來,大概表現就是兩只不明生物忽然蹦出來,然後又跟白幽靈一道消失。
也許是白幽靈的增援,但他們居然從頭到尾沒感知到,可能是當初攜帶了白幽靈跨界過來的凶徒。
兩撥人難得地放下了成見,通力合作,在那片林子周圍探測了很久,直到黔驢技窮,也愣是沒探出什麼門道。
隨後便就天光大亮了,兩撥人擔心村民上山撞見他們這麼一大波人在山上晃悠,徒惹麻煩,便只留了一些訓練過的臣在山上,然後一起下上了。
時𠤖潛伏過去打听消息的時候,兩撥人已經下了山,“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探討問題,商量對策。
兩方人馬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後,齊襄先開了個頭,說了說自己的推測,從頭到尾蕭炎卿都沒怎麼說話,但是齊襄也不需要他多說什麼,看他一眼也就明白了他想什麼。
兩方人馬雖然都沒有看清楚忽然閃現的兩個身影,但是卻能基本肯定,是兩道類似于人形的身影。
這在以往的凶徒圖鑒中也出現過,跨界物種除了有各種奇形怪狀,完全不似他們這個面的生物以外,也有很多與他們這個面相像的物種,其中類人的也有很多。
一般而言,這類凶徒的危險系數最高,追繳難度最大,因為他們這個面里什麼不多,就是人多,隨意往哪個小城市一躲,再刻意地模仿一下他們這個面里的人類生存方式,基本想找出來就很難。
想在一片沙漠里找一顆沒什麼明顯特征的沙子,也就是傻子撞大運才有的事情。
時𠤖和唐昀那忽然的出現消失以及時𠤖在跌落瞬間的變化,直接造成這兩人腦補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級的凶徒的出現。
如果推測屬實,那基本又是一場高危級別的追繳活動,要趕緊上報。
兩人合議了一下,最終決定由齊襄將這里的事情報上去,而蕭炎卿則親自帶著人順著山頭一路摸到了唐姥爺他們的村子過來。
依照一定的邏輯推測,既然這個忽然出現的凶徒是人形的高危生物,又能那麼巧地出現在他們追緝幽靈物種的現場,最大的可能,就是凶徒其實一直隱匿在這附近。
如果山上搜尋不到異樣,那麼就應該是在附近的村落或小鎮里。
所以蕭炎卿才親自上場,帶著人開始巡山,然後摸排村子里的情況。
時𠤖一邊屏蔽自己的氣息,一邊遠遠綴在蕭炎卿一行人身後,一路跟了回來。遠遠看到蕭炎卿在門口和唐姥姥搭上話,沒一會兒又跟進屋內後,時𠤖才繞道後面去,小心翼翼地從二樓的窗戶又爬了進來。
進來後,發現唐昀已經不在房間內寫作業了,他在二樓飄飄忽忽地掃了一眼,看到他正在樓下和蕭炎卿說話,而且神態有些不對,便趕緊出聲打岔,把他給喊了上來。
唐昀听到這里便點頭,明白了時𠤖說的“也”是什麼意思了,“你可以一邊屏蔽自己的氣息,一邊還用臣的某些能力了?”
時𠤖點頭。
兩人互相對視,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一種深意,隨後,兩人又不約而同地低頭看向掌心里的白痣。
……
兩人大約有些明白,他們身上正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就目前的發展趨勢來看,倒是他們喜聞樂見的,但這些事情到底怎麼發生的,兩人卻摸不到源頭。
不過,唐昀倒是接受得很坦然,自時𠤖告訴他,這個世界上還有守界人這個種群的時候,他的世界觀就一直在被打破,從來沒有愈合過。
現今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接受起來一點難度也沒有,倒是時𠤖有些糾結,或者說,研究精神爆棚,非常想把他們身上的這種異常的根源給挖出來。
以時𠤖的角度來理解,只有全然了解了,才有持續開發,深度強化,進一步將自身實力提升到極致的可能。
只可惜,他翻來覆去地拿自己和唐昀做實驗體研究了三四天,也沒得出什麼結論。
而與此同時,蕭炎卿一行人已經把唐姥爺住的村子給摸排個遍了,一來,所有的臣都沒有察覺到不屬于這個面的波動和信息,二來,依照普通人的查法,基本沒找到任何可疑的人物。
村里隨便哪個人,翻出來往前追三代,家譜都很清白可靠,有父有母,甚至有的連祖爺爺都還在世。
既沒有忽然遷徙過來的外地人,也沒有那種獨門獨戶沒有親人的人。
于是蕭炎卿只能帶著人翻山越嶺,去了另一邊的那個村子里繼續排查。
而唐昀和時𠤖卻明白,他們注定是找不到這個人形的凶徒了,但兩人也不敢得意。怎麼說,也還在這群守界人的眼皮子底下,各種夾緊尾巴求生存還是懂的。
接下來的一個月,兩人都準備安安分分地做個“普通小孩兒”過完剩余的暑假,然後回唐靜那里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