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之下,心儀的少年眼波閃動,唇邊一抹狡黠的笑意。此時此景,徒鳳羽覺得心里一熱,忍不住收緊了手臂,湊過去與那小奸商額頭相抵,鼻尖輕觸,“小呆,讓我親一下?
薛蟠推開他,歪了頭,右手食指在臉晃了一晃,“不行!”
當然不行啦,自己還沒答應呢!況且……
薛蟠小眼神兒不由自主地往徒鳳羽身下掃去,哼,別以為當了皇帝,我就稀罕你這公用黃瓜!好歹,老子也是兩世為人好不?
徒鳳羽被他勾的心癢,作勢壓過去,“你敢說不行?”
一手攬住薛蟠,一手就往他腰間去摸。要是沒記錯,小奸商的腰上有不少的癢癢肉。
果然手還沒有踫到,薛蟠先就團了起來,笑著躲︰“別啊,別!我惱了啊!”
徒鳳羽抱著人不松手,兩人一個有意放下皇帝做派,一個渾然忘了這茬兒,言笑不忌,鬧成了一團。
外邊兒樹上的侯亭嘆息著用手捂住了耳朵——主子,這才見了面,不要鬧得太大啊!
過了許久,里頭的聲音才漸漸小了下去。侯亭想了想,還是萬分不情願地從樹上坐了起來,往後邊兒去預備東西。
屋子里薛蟠坐在徒鳳羽腿上,指著草圖一樣樣詳細說明︰“……這里起座戲樓,中間的大廳要極軒敞的。整個兒大廳要設有一個高台,演戲用的。到時候我叫人編幾出新戲出來——以往的那些,想來都看了多少年了,再好的也看厭了。還有,大廳里頭是散座,可酒可茶,點心果品都是隨時伺候著。上頭……”
手指輕動,緩緩上移。
“這里,二樓和三樓都是包廂。上邊兒可以垂著珠簾,怕看不真著的撩起來也行。就算是戲園子吧,橫豎京里也還沒有這個。一般人家里看,哪里有這個來的痛快?”
“這邊……這邊兒紅袖添香閣……西北角上是綠竹居。嘻嘻,你別咯吱我,我還沒說完呢。”
薛蟠不老實地扭了扭小肥腰,不滿地抱怨,“不要搗亂麼,听我說完。”
徒鳳羽大手依舊摸摸捏捏揉揉,薛蟠被他攪得說不下去了,索性站起來,“我要走啦,天都這麼晚了。跟你說正經的,你又不听。”
不緊不慢地將他按座下來,徒鳳羽笑道︰“你說你的,我都記在心里了——只是一樣,這樣大的鋪排,你要在哪里做?”
“鼓樓大街上頭 我家里的幾個鋪子是連著的,我打算換換格局,將金樓和典當放到一起。中間的兩處合並,我看過後邊兒,是一條街,不過人家兒不多。我想著多給些銀子買下來,後邊兒拓出一個園子來。大小也就差不多了。”
徒鳳羽搖搖頭,“鋪排太大了,這麼干的話,幾十萬兩銀子都打不住了。你看這里如何?”
“這里?”薛蟠詫異,“這是哪里?”
“這是我在城西的一處別院,母後在的時候替我置辦下來的。原來我來的也不多,這里也就是侯亭還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的。趕明日我叫人帶你瞧瞧,這里合適不合適。”
薛蟠心里覺得有點兒別扭,“這是干啥?”
“你別多心。”徒鳳羽將下巴架在薛蟠的肩頸處,“你方才一說打算,我就覺得,這主意是極好的。”
眼見薛蟠還要說話,徒鳳羽伸出一根指頭比在他的嘴前邊兒,手指肚兒觸踫上薛蟠肉嘟嘟的嘴唇,心里不由得一蕩。
“小呆,你看我的眼楮……”
兩個人離得極近,薛蟠能夠看到那雙漂亮的鳳眼中帶著淡淡的血絲,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很累?”
“豈止是累。”徒鳳羽悠悠嘆道,“從前沒有坐到這個位子,想要爭這個位子。世人看著我君臨天下,該是事事遂心,其實真正的又有幾件能夠盡如我意呢?這個位子,兄弟們不滿意我坐,臣子間前兩年也有不安份的,暗地里支持誰的都有。東南,西北都不平靜,蠻夷蠢蠢欲動……小呆,我是真累……”
薛蟠心疼了,你說你,費盡心機地搶了這位子,還不如自己來的輕松自在呢!
“所以,小呆……”徒美人的聲音很是低啞,“跟我一塊兒吧,陪著我。這條路我都上來了,斷沒有退路的。陪著我一直走,嗯?”
這是,這是在跟自己說情話?
薛蟠難得紅了臉,就連兩只元寶耳朵都漾起了粉色,“別坐著了,我現下就去瞧瞧。”
徒鳳羽無奈,只得起身隨著他出來。才邁出院子門,便瞧見侯亭探頭探腦的,見了他們兩個,倒是嚇了一跳。
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熱水不要?那自己大晚上的跑到廚房里去叫水干嘛?
“帶著他四處逛逛,你跟著來。”徒鳳羽淡淡吩咐。
這處莊園果然不小,叫薛蟠來說,建個逍遙坊是足夠了的。
“就是位置偏了些,不過倒也不妨事。”薛蟠指著水池中一處六角亭子,“這里跟金陵我家里的酒樓一樣,都有個湖心亭。京里的人不知道怎麼樣,反正金陵那邊兒總有幾個自詡斯文的喜歡包下亭子,說是借著荷花的香氣,听著池子邊兒的綠竹葉子響,人也雅致呢。這里改一改,也可以了。”
又跑到湖心亭里頭,推開了四牆上的落地雕花大窗。
夏夜的風吹過來,借著輕紗一般的月色,滿池子的荷花都輕輕搖曳著,偶爾能听到兩聲蛙鳴,或是池水被劃動的聲音,大概是水中的魚在游弋。
薛蟠興致大起,趴在欄桿上探出半邊身子往水里看,被徒鳳羽提著脖領子拽了回來。
“看掉進去!這池子深的很,你掉了進去就沒影兒了。也不小了,這麼沒輕沒重的?”徒鳳羽斥道。
薛蟠滿不在乎,“這有什麼?我水性好著呢。”
“嗯?水性好著呢?”徒鳳羽眼楮眯了起來,“你什麼時候練出了好水性?”
薛蟠︰“……”
其實上回金陵水患時候,徒鳳羽就有些疑心。薛蟠是個富家子弟,平時嬌生慣養的,一身皮肉兒金貴著呢,怎麼會識得水性?還在大雨中跳到水里去救人?
只是疑心歸疑心,要是硬說是薛蟠當時救人心切,倒也說得過去,因此他也就沒放在心上。這時候忽然听到薛蟠順嘴兒來了這麼一句,心里就想了起來,忍不住逼問,“誰交你的鳧水?”
“那個……”薛蟠眼楮轉動,“我爹啊,金陵夏天里熱,我人又胖,怕熱得很。有時候,我爹就會教教我泡在水里……”
反正人都不在了,死無對證!
徒鳳羽嘆了口氣,“過來。”
薛蟠很乖,走了過去。
“往後說話,留神著些。京里跟你的金陵不一樣,有些人,心眼子里少說有十八道彎彎繞,你一個不留神,說不定就被人繞進去了。”
這呆子,往後得看緊些,要不這隨口說話的毛病,說不定就真會給他招災!
就算是有自己,可這萬一哪天自己一眼沒罩到呢?
薛蟠心虛,點點頭。
看看天色,實在已經晚了。薛蟠不知道徒鳳羽這個當皇帝還回不回得去,反正自己個兒是得走了。
徒鳳羽命侯亭去叫人備車,自己拉著他又膩乎了一陣子,“回去罷,這邊兒的人和東西都是現成的,你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也並不是非要你用這個做什麼,萬事你喜歡就好。”
薛蟠張了張嘴,又把話吞了下去。自己做這個逍遙坊,其實還真是覺得,這樣的地方,弄成個情報收集的場所,再合適不過了。
反正也還沒有開始著手,薛蟠也不先說大話,額頭蹭蹭徒鳳羽,表示自己知道了。
後邊兒的日子里,薛蟠更比來時忙了十分。說是弄成逍遙坊,其實事情真是多。地方有了,只是叫了那精通的人來說了自己的草圖,剩下的東西自有人替他做了。另有些采聘人馬的事兒,也需得薛蟠親自出馬。叫薛王氏的話來說,便是“整日里脫韁的野馬一般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薛蟠忙的暈頭轉向的時候,徒鳳羽也正對著幾封折子發火兒。
登基之初,他已經冊封了後宮。可這問題也就在這里——一個堂堂的皇帝,後宮里頭數得上的只有一後二妃,確實寒酸了些。況且,這皇帝年紀雖輕,也有二十好幾了,瞧瞧那子嗣,除了皇後所出的一子一女外,就沒了。這怎麼行?就是普通的小門小戶,也是子嗣越好。當然,這京里頭的官兒都知道,皇帝皇後感情好著呢,從小兒的情分。可是感情再好,也得大事為重不是?沒見了太上皇,當年與發妻感情再如何篤實,後宮照樣有貴妃淑妃一干子貴人?
于是乎,這些日子以來,徒鳳羽徒美人,已經接到了十數封折子,或是隱晦,或是義正言辭,居然都是請他征選秀女,充實後宮的!
況且,人家折子上頭理由還充足,天家無小事,這皇室的血脈延續更是不容輕視!
徒鳳羽氣極反笑,將幾封折子擲到了龍書案下,朝著自己個兒的伴讀,如今的戶部左侍郎白若成道︰“這一個個的,不說怎麼去辦好差事,都琢磨著這些個歪門邪道!你瞧瞧,這右都御使沒事兒閑了?有上書叫我納妃的功夫,還不如去琢磨琢磨明兒參誰一本。”
白若成與他也是發小兒,撿起一本折子,笑道︰“這是人之常情。”
徒鳳羽冷笑,“當然是人之常情,這些上折子的,哪家里沒有適齡的丫頭?怎麼朕的後院兒,也是他們能來插上一手的?”
“那皇上的意思?”白若成試探著問。
徒鳳羽嘴角一揚,“都連著上了幾次折子,朕若是不遂了他們的心,可也對不住他們吶。”(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