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就傳開了王嬤嬤深夜突發重疾的消息。
許如涼正用著早膳,听著依瑤回報,小銀勺慢條斯理地劃過白稠的粥面。听罷稟報,手上撩粥的動作一頓,指尖摩挲著小銀勺柄上的雕花,微微地闔下眼皮。
王氏這老刁僕滿肚子壞水兒,前世沒少給毒婦出謀劃策。如今毒婦起心滅她,也算除去了一條有力的臂膀……不過,從前毒婦最親信王嬤嬤,凡事皆由王嬤嬤經手。卻不知這次對王嬤嬤下手,是借了誰的手筆?
菲湘便問依瑤︰“那後來呢?怎樣處置的?”
想當年莊媽媽突染重疾,夫人直接下令連夜將人打發去田莊……
依瑤道︰“昨兒後半夜王總領進府來給接家去了。”
偏心!
眾人憤憤不平。
菲湘卻驚疑︰“那賊……王總領回來了?”
“是,”依瑤道︰“听說昨兒黃昏時候剛到的家。”
菲湘嘴角囁嚅。
許如涼突地抬起眼皮來,“這‘王總領’是什麼人?和王氏又是什麼關系?”
對平陽王府“十年前”的人事,她了解的並不多。
出乎意料的,菲湘沒有回答反而是爾琴出言解釋︰“王總領單名一個乾字,在外院領護院總領的差,是王嬤嬤的獨子。”
王乾?
“哪個錢?”
“乾坤獨斷的乾。”
同名同姓……
和那個“王乾”是同一個人嗎?
許如涼心思微沉,眼波不興,繼續打听︰“王氏夫家也姓王?”
“不是的,奴婢曾听人說起過,”爾琴思忖著道︰“王嬤嬤的丈夫姓牛。是入贅的王家。王乾是跟了王嬤嬤的姓。”
原來如此。
許如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道︰“依著王氏的年紀,王乾應該還沒三十吧?”
王府護院總領一職,相較于軍中而言,等同從五品虎威將軍。不到三十歲就當上總領,想來無論是否靠王氏才爬上這個位置,自己總歸需得有些本事才能坐穩這把交椅——倒和那個“王乾”有些相似之處!
許如涼越發覺得這個王乾就是那個王乾。還想更進一步打听。卻見菲湘眼神中透出凌厲的恨意。咬牙切齒道︰“二十九。”
許如涼微愕,壓下不表,似乎漫不經心地道︰“二十九。這年紀應該成家了吧?有孩子了未?”
爾琴朝菲湘望了一眼,應道︰“有一個兒子,喚作王勇,今年七歲了。”
王勇……
許如涼指尖一抖。
若說這世上單一個同名同姓的人數不勝數。父子倆俱同名同姓的,只怕萬里也難挑其一。更何況。只在小小的平陽王府之內……
看來,這個王乾,就是前世她認識的那個御林軍總統領王乾沒跑了。
竟沒想到,他是王嬤嬤的兒子!
難怪當時她受詆辱。他身為御林軍總統領,肩負守護職責,卻沒有出現!
許如涼直覺得心中翻滾起驚濤駭浪。不停地沖擊著五髒六腑,令她凌亂得難以思考。無力地放下手中銀勺。
只懊悔前世心太大,那麼隨意地放過了太多太多的信息!
畢竟比他們都傻……
許如涼苦笑。
不過,好在又回到了“十年前”的現在。
這一世,應該不能再那麼傻了。
許如涼生生地忍下紛亂思緒。待菲湘恢復平靜,才問︰“剛才你說他又回來了,之前他去哪兒了?”
菲湘咬緊嘴唇不說話。
爾琴機敏地遣散屋中另外幾人,輕聲說道︰“磁窯堡。”
“磁窯堡?他去哪兒做什麼?”
磁窯堡是一個小鎮,在興慶東南方向,隔河,來回一趟三五天光景。
許如涼沉吟著,想起磁窯堡郊外有她一處草場,養著一百多頭牛,三百多只羊,還有二十來匹從歐羅巴洲引進的純血馬。
本是娘親的陪嫁,分給她的,不過前世最終落入了毒婦之手。
王乾昨天回來,可見是在她身陷皇宮里時才去的。
毒婦是以為她出不來了麼?
這麼迫不及待就明目張膽地打起財產的主意,這份兒急躁的心性,卻與前世的巧于工事相差太多了呢。
許如涼嘲諷地冷笑。
爾琴為難地望向菲湘。
“我自己說吧,”菲湘嘴角顫了顫,深深地吸了口氣,“當日您進宮赴宴便沒能回府,夫人也不肯透露任何消息。奴婢打算等世子爺回府時去前院打听消息,不料遇見那賊子,他……他……”
無需言明,羞憤的神情足以說明當時發生了什麼。
許如涼胸腔一窒,“你有沒有事?”
“奴婢沒事,”時過境遷,而她總歸得救了,菲湘逐漸坦然,反而安撫許如涼道︰“幸虧董峰恰巧路過,打暈那賊子,解救了奴婢。”
許如涼原本緊揪的心這才稍微松快了些,便有些不敢置信︰“董峰打暈王乾?”
印象中董峰總是一身青灰長袍的儒雅打扮,身形單薄,更像文弱書生。而王乾常年習武,身材高大,比董峰高出一頭有余,渾身肉疙瘩。
王乾撂倒董峰應該不在話下,但董峰打暈王乾……有點懸。
菲湘也困惑,“奴婢沒看清楚,只是那賊子忽然就往邊上倒了下去。奴婢驚得手足無措,就看見董長隨走了過來……”
董峰說他只是路過,問了菲湘什麼情況,而後斷定王乾應該是氣力不支倒下了。
“董長隨是這樣說的,可奴婢總覺得他出手了。”菲湘堅持己見︰“他……董長隨平時走路腳步較一般人輕快許多,應該是有些底子的。奴婢小時候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