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當中,碧藍天空,一望無際。
火山噴發後,島林化為烏有。
海島四面,火焰熄滅,熱-浪散去。
殘余的熱量遇上海風,蒸騰起成片白霧,層層疊疊,仿佛淡灰色的輕紗,朦朦朧朧,籠罩整座海島,並逐漸擴散到海面。
圍繞海島邊緣,沸騰的海水漸漸變得平靜。
海浪起伏,一遍遍沖刷沙灘,帶走熔岩留下的痕跡。
月光蟹挖出的沙坑,深達數十米,像一個個漆黑的斑點,散落在海岸之上。
海岸邊的礁石,多數被岩漿吞噬,或被月光蟹碾平砸開,帶入海底。
海風吹過,殘留的碎屑,變得更加支離破碎。
小規模的魚群升上海面,遇空中落下暗影,再次潛入海底。月光蟹違背習性,霸佔整片珊瑚礁,打定主意,非必要絕不出去。
海中的捕食者,先一步得知危險,躲藏進海洋深處,始終不見蹤影。
海島上空,十幾只信天翁鳴叫盤旋,遲遲沒有下落。
白 坐在信天翁背上,俯瞰整座海島,神情中滿是探究。
傳送到原始星後,他沒有著急進入火山口,而是指引信天翁,環繞海島飛行,依次查看光柱升起的地方。
最終肯定,這里的確有 族群的遺跡。
為何之前沒有發現,只能歸于遺跡深埋地底,沒有遇到契機,一直沒有“啟動”。
蔓延過島林的岩漿,已經全部冷卻。
火焰和熔岩繪成的圖騰,在霧中凝固成黑色,覆蓋整座海島。
仔細辨認,能夠看出,這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鳳鳥。
鳳尾向西,鳳首直對東方。
栗顏三人被從火山口救出,滿臉黑灰,發尾燒焦,全身狼狽。
換了幾只信天翁,都不願意承載。
又是汗又是泥,全身上下落滿火山灰,羽毛一定會弄髒。
信天翁們同時撇頭,嫌棄之情溢于言表。
三人無奈,只能自行飛出火山口,清理干淨,才勉強爬上鳥背。
“白主。”
比起兩名安全官,栗顏的情況略微好些。到海里泡過一回,換上一件長袍,勉強能看。
“那是一只雛鳥,黑色羽毛。”
“火山口下確實有 族群的古跡。”
“只差一點,我就能抓住那只雛鳥。”
“個頭很小,圖騰沒看清楚。雙翼張開,的確有些類似。”
栗顏判斷的依據,完全參照白 。讓他最有把握的,是秦寧的攻擊方式。找遍藍域,沒有任何族群同二者相類。
白 點頭。
“你辛苦了。”
栗顏眼楮一亮,正想表示,不用過于嘉獎,取消擊毀星艦的問詢,不遞交城主議會追責就好。
沒等話出口,忽听白 道︰“炮擊星艦一事,我暫時壓了下來,不會提交城主議會。石城本就無理,也沒法強硬追究。”
“多謝白主!”栗顏現出笑容。
“不過, 雕族長已經知道了。”
笑容僵在臉上,栗顏臉色發白,剎那五雷轟頂。
老爹?
這比降職還要命!
“回去後該怎麼做,你自己考量。我的建議,你可以先回羽城,空間站的事暫時交給栗鳴。”
栗顏徹底傻眼。
不是吧?
老爹知道不算完,還要離開空間站?
“有意見?”
“……沒有。”他哪敢。
“域邊行星傳回消息,今年的蟲潮恐怕比以往更早。”白 側過頭,輕笑道,“調你回羽城,也為提前防備。”
“是!”
幾句話,栗顏滿血復活。
同行的白 族人又抖了抖肩膀,隨後趕到的兩只 雕,當真是不忍直視。
指揮員,您能不能有點出息?
任性呢?
霸道呢?
都被火山灰燒沒了嗎?
栗顏全無所謂。
遙想當年,還是只雛鳥的他,天不怕地不怕,斗膽挑釁白 ,後果嚴重到做夢都會嚇醒。時至今日,記憶回籠,仍會翎羽倒豎。
那幾只笑得直抖羽毛的,全當沒看見。
“白主,那只雛鳥被困在火山下,怕不能輕易脫身。”
換句話說,是不是該到火山下去看看?
栗顏三個都被烤成這樣,足見火山噴發的威力。
並沒有十分把握,那只一定是 。
如果只有部分血脈傳承,或者根本就是弄錯了,那只雛鳥,有極大可能會丟掉性命。
“不用。”
“白主?”
“向東。”白 抬頭,長發被風吹起,煙色的雙眸溫潤柔和,仿佛能將人吸進去,“ 族群的古跡,出口應該在東邊。他若能安全逃生,一定會在海島東面現身。”
“您確定?”
真不用下去火山口?
那畢竟是只雛鳥。
“確定。”
古跡不會傷害族群血脈。
遍布海島的 圖騰,就是最好的證明,也是指引。除了 ,沒有任何種族,包括他在內,能夠使圖騰顯現。
白 無意多言,眾人不再發問,信天翁振動羽翼,乘著海風向東飛去。
火山口下,運輸艦沿著河道,一路橫沖直撞。
遇石撞石,遇山開山,遇到湍急的暗河支流,呼嘯一聲,直接低空飛過。
經過連番撞擊,艦身遍布凹坑,劃痕斑駁,一條挨著一條。
艦首破損最為嚴重,近乎整個凹陷進去。
指揮室內,秦寧拋棄指揮椅,借腿上的金屬繩,將自己牢牢捆在控制台前。
做出此舉,實在處于無奈。
別看艦身傷痕累累,破損不堪,實際上,速度半點不慢,以至于秦寧想推開艙門,棄艦逃生都做不到。
“如何改換駕駛方式?”
沖擊略微緩和,秦寧忙抓住一只藍球,想問清楚,該如何從自動駕駛換成人工操作。
生手上路無所謂。
這樣下去,沒等逃出地底,他會先撞-暈。
話說到一半,艦體猛的側翻,穿過巨石間的窄縫。
艙板同岩壁摩-擦,刺耳聲中,爆-起陣陣火花。
又是一個漂亮的側翻,秦寧成功咬到舌頭,疼得冒出眼淚。
藍球脫手,彈到控制台上,反彈起來,不知踫到哪個按鈕,運輸艦速度再次加快。
拼命抱住控制台下的金屬桿,秦寧已經不想再說什麼。
事實上,遭遇如此驚心動魄、過山車一般的旅程,他也沒法再說什麼。
接連兩次強烈的撞--擊,右側引擎出現問題,驟然熄滅。
動力減半,艦身速度隨之減慢。
艙頂的燈源-爆-閃,忽明忽滅。
沒等秦寧回神,冰涼的金屬音傳入耳中。
一側引擎熄滅,控制系統啟動應急程序,能源集中,運輸艦加速推進,進入最後的“瘋狂”。
艦體帶起流光,筆直向前沖去。
轟!
玄武岩被撞碎,四分五裂。
轟!
堅硬的花崗岩留下缺口。
轟!
最後一擊,黑暗陡然被光明征服。
岩壁破開,暗河水洶涌奔騰。
熟悉的海風,迎面吹來,包裹整艘艦體。
左側引擎超負荷工作,在沖出岩壁之後,完成任務,終告熄滅。
運輸艦失去動力,控制系統連聲發出警報。
“危險,危險!”
“建議棄艦!”
最後一撞,秦寧後腦磕在甲板上,正一抽一抽的疼。
听到系統警報,顧不得其他,忙三兩下抓起藍球,收入儲物器,站起來,沖向艙門。
踫撞中,艙門凹陷,壓根推不開。
系統警報再次響起,情況萬分危急。
秦寧猛的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雙手成爪,一把穿透頂層,抓起艙板,整個掀飛。
白 一行就在附近,看到運輸艦沖出岩壁,高空墜落,正想上前救助。不料想,沒等信天翁趕到,運輸艦被拆解,艙頂飛出,秦寧從破口沖了出來。
運輸艦失去動力,落入海中,砸起一團白色的浪花。
秦寧展開雙翼,力圖升高,架不住頭暈,三晃兩晃,飛出標準的s形。
目睹此景,眾人集體陷入沉默。
栗顏等人不由得調轉目光,看向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