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修華麗的歐式客廳中,寧子非淡淡呷了口茶,在華麗的水晶垂鑽吊燈照射下,她手上的寶石戒指發著淡淡的光。
看著寧子非無名指處的戒指,牧學謙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所以,你現在是在用什麼身份命令我?”
寧子非放下茶杯,“牧學謙,我是你的母親。”
“母親?”牧學謙冷笑一聲,“二十六年來對我不聞不問毫無血緣關系的母親?”
寧子非臉上的笑容被牧學謙這一句話刺得出現了裂痕,“不管怎麼說,你都應該叫我一聲媽媽。”
“寧子非,你缺我這一聲媽媽麼?你想听的,是姑媽吧?”牧學謙冷笑著說。
“是啊,那麼你會滿足我這個願望吧?”寧子非笑著問,笑起來的弧度帶著冷意。
“你做夢。”牧學謙面無表情冷冷吐字。
“學謙,是不是做夢,試試不就知道了。處在我們這個位子,你以為婚事還由得了你?你以為寧家不知道元秋水的存在麼?呵,你看看這些各大家族,誰的婚姻是奠定在真感情的基礎上,門當戶對互幫互助這幾個字你不應該不懂的。”
牧學謙的臉色青了起來。
寧子非卻像是沒看到牧學謙的臉色一般,轉動了手上的戒指繼續說,“或者,你看看我跟牧寧遠的情況。這麼多年了,不也這麼過來了?你們這樣的身世,講什麼愛呢?像牧寧靜麼?”
牧學謙的臉徹底黑了下來,從唇縫擠出三個字,“寧子非。”
寧子非挑了挑眉,“怎麼,听得不得了?”
寧子非永遠不會原諒牧家的所有人,是牧家毀了她的一輩子。
“學謙,你應該比誰都明白婚姻只是一紙空文。娶了寧菲,你依然可以養著你的元秋水,只要不出格,我們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婚期定了請帖也發出去了,牧學謙,不過一場婚禮而已,你在糾結什麼?”寧子非說。
牧學謙冷笑一聲,“我答應訂婚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別得寸進尺。”
寧子非回視著牧學謙,眼神帶冰,“牧學謙,這是你們牧家欠我的。”
牧學謙抿緊了唇,“不是只有你是受害者。”
寧子非的臉色猙獰起來,“那是你們牧家陸家的報應。”
報應?
呵……
難道就要因為上一輩的恩怨犧牲自己的幸福麼?
牧學謙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卻在這一件事上猶豫太久了。他不想失去元秋水,可是,他也沒辦法拒絕婚事。
跟寧家的聯姻,于牧家來說確是百利無一害的,如果早在前兩年他還是有想過借寧家的勢力壯大牧家,可現在,他猶豫了。他知道如果自己這樣做,他跟元秋水就真的會越走越遠的。
寧子非當然不懂牧學謙的心思,她早已不相信人世間的情情愛愛。早在被羅家明拋棄時,她就對這個世界再也抱不起期待。
在寧子非還處在美好的花季時,她遇見了她的劫。那個劫的名字,叫羅家明。
羅家明的家境一般,所以寧子非的故事很簡單,公主與灰公子的故事。可惜生活不是童話。寧子非最終沒有得到幻想的結局。羅家明收了寧家開出的支票舉家搬遷,寧子非屈從于現實的殘酷嫁到了牧家。
剛嫁到牧家的寧子非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那時候她還對生活抱有期望,她告訴自己,不過是遇到一個渣而已,她應該打起精神好好過日子,可是生活再次跟她開了個玩笑。
寧子非永遠都不會忘記新婚之夜時牧寧遠對她說的話,他說,“寧子非,你費勁了心思嫁進了我牧家,沒想到,我不會踫你一下吧?”
寧子非從被牧寧遠推倒的地方站起來,不解地問道,“牧寧遠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們寧家做了什麼現在來問我什麼意思?呵呵,真可笑,寧子非你別以為你們趕走了李向陽我就會改愛上女人,你寧子非連給李向陽提鞋的資格都不夠!”
猶如一個響雷在寧子非頭頂炸開,她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麼?你……你……”
牧寧遠笑得殘忍,“你不知道麼,我牧寧遠,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女人。”
寧子非覺得自己的世界坍塌了。
後來牧寧遠開始帶著不同的男人回家過夜,他說,“我們的婚姻不過就是錢權的紐帶而已,我玩我的,你玩你的,互不干涉。”
後來寧子非過了紙醉金迷的幾年,越糜爛越空虛,越空虛越恨。恨寧家,恨牧家,恨羅家明,恨牧寧遠。
寧子非懷孕時,牧寧遠說,“這個孩子留不得。”
牧寧遠殺了她的孩子。
那一場手術後寧子非再不能受孕。
她的世界,終于徹底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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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學謙的車子急速在馬路上行駛著,在接到佣人的電話後他覺得自己整顆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兒。
在十字路口堪堪躲過一輛側面行來的車子,牧學謙並未減速而是堅持著逆向行駛。此刻他心急如焚哪兒有空顧得上是否安全。在听到寧菲竟敢跑到海天別墅去時,他就幾乎失了理智。
他不敢想象,若是元秋水知道了他跟寧菲的婚事,他們之間該怎麼辦。
這端牧學謙心急如焚,而另一端海天別墅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寧菲儀態高貴地坐在沙發正中央,臉上帶著得體的表情,嘴中卻吐著殘忍的話語,“學謙哥他現在就是在走鋼絲,他手上的項目離不開我們寧家的支持,何況他現在還要大胃口吞下陸家的生意,你說,他現在內憂外患的,是選擇你還是選擇我?”
若是在以往元秋水听到這番話必是該傷心一番該回擊一番,可此刻她對牧學謙已經再沒了期望,心如止水的情況下,她只對寧菲報以淺淺一笑。
面對元秋水的微笑,寧菲以為元秋水這是在藐視她是在挑釁她,不禁一股氣血上涌,“你別以為學謙哥現在對你好是愛你,他跟你在一起也不過是因為durable,如果你不姓元,你以為他還會多看你一眼麼?”
面對寧菲的攻擊,元秋水依然眉目淡淡好似她說的不過是今天天氣如何一般,像是最溫和無害的人般,對寧菲說,“牧學謙應該快回來了。”
元秋水這麼說其實並無惡意,她只不過是想提醒寧菲該離開了,這時候牧學謙應該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了吧?如果牧學謙回來時遇到寧菲必是一場爭執,她實在沒那個心力再吵上一架。
可元秋水的話在寧菲看來簡直就是仗著牧學謙對她的在乎而來侮辱自己給自己難堪,不禁握緊了雙拳,“元秋水你別得意。是,學謙哥是在意你,但是牧家夫人絕對不會是你,你再如何䱇瑟也不過是個見不得人的第三者。”
“嗯,我知道了。”元秋水依然不疾不徐慢慢說著,“王嫂,送客。”
寧菲再是生氣,也不想在元秋水面前失了體面,只得狠狠甩了她一個白眼,在佣人的示意下走出了別墅。
牧學謙趕回海天別墅時,元秋水正蹲在院子里擺弄花花草草。
元秋水抬眸朝滿臉掛著緊張的牧學謙看去,嘴角淺淺上揚,“不是說回家了麼,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想象中的責問跟沒有出現,牧學謙心中反而更加慌亂,不禁脫口而出,“你知道了?”
元秋水一臉迷茫,“知道什麼?”
心中越是著急,就越是組織不好語言,牧學謙幾乎前言不搭後語,“寧菲……你剛才見了誰?……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元秋水心下覺得好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沒有。”
又是這種表情。
牧學謙簡直恨死了元秋水這置身事外與己無關的表情。她怎麼可以做到這般若無其事?
“元秋水。”牧學謙終于怒了。
“別叫那麼大聲我又沒聾。”元秋水伸手揪了一棵枯草,“你是希望我問寧菲的事,對吧?”
牧學謙怔了下,應了聲,“嗯。”
元秋水撥了撥草地,一屁股坐了上去,“為什麼是我問,為什麼不是你說。”
“我……”
“學謙,如果不是今天寧菲找上門來,你是不是打算就怎麼瞞下去?呵……你當我是什麼呢?”元秋水低頭把玩著剛拔的枯草,“你問我如果你學會了愛人我還會不會想走,你說,你這叫學會了怎麼愛人?我再是卑微,也不願像個見不得人的情婦被圈養一隅,等著正室登門踏戶來跟我談話。”
牧學謙抿了抿唇,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回答。
元秋水見牧學謙沉默,苦笑了下,繼續說道,“你想把我關在這里多久?一個月?一年?還是十年?你總是什麼都不說,看我自己一個人像個小丑般很有意思是吧?以前我愛你時,你對我做了什麼我們都不提,就說說現在吧,你說你愛我了,所以就給我一個囚籠了,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你派來的獄卒,你愛我或者不愛我,都不會關心我是不是會快樂。你總是這麼自大,這麼自私……你說,我還能跟你說什麼呢?”
“不是的……”牧學謙想反駁,卻說不出詞。
“學謙……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心平氣和坐下來好好聊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