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執九出院那天,只有元秋水來接他。
甦執九住院的兩天,帶來的東西並不多,簡單收拾一下也就差不多了。元秋水在收拾時,甦執九注意到了她的手腕。
元秋水的左手手腕上干干淨淨。
那一刻甦執九眼中放出了光芒,如星辰般映入了元秋水的心里。
甦執九的笑容燦若桃花,像個孩子般盯著元秋水,聲音低啞魅惑,“這樣子你看起來簡直像個賢妻良母。”
元秋水眯了眯眼,惡狠狠地說,“給我老實點,先躺回去我收拾完了再叫你。”
甦執九樂呵呵地收住了下床的動作,老實地又爬回床上。
待元秋水辦完出院手續回來時,甦執九已經收拾利落地站在床邊了,看到元秋水就笑眯眯地招呼,“我們可以走了。”
“就這麼急著出院?”
“本來不急的,不過現在……”甦執九滿眼笑意地掃了一眼元秋水的左手手腕,“我想去慶祝。”
元秋水看他開心的樣子,嘴角也不自覺上揚,“你以為你能喝酒麼?”
“誰說慶祝一定要喝酒?我給你做飯吧,怎麼樣?”
“嗯……”元秋水故作遲疑地想了想,然後一臉勉強的樣子,“好吧,給你個表現的機會。”
甦執九住院其實沒帶什麼東西,所以兩人就直接驅車去了一家大型超市。
當兩人提著大包小包有說有笑的走出超市,將東西放置在車後座後,雙雙坐進前排。
一邊發動著車子,甦執九一邊問著元秋水,“時間還早,要不再去買點甜點?”
心里微微一暖,元秋水笑了,“好啊,我想吃‘一家店’的芒果慕斯。”
只是這笑還未來得及落下,一聲“砰“便打斷了這溫馨的場景。
循著巨響的源頭,兩人皆驚愕地看到駕駛座車窗外的牧學謙。
元秋水不知道這一拳頭砸下來會有多疼,可她的心卻結結實實疼了一下。車窗外,牧學謙臉色鐵青,一字一字,“元秋水,你下來。”
元秋水搖了搖頭,求救的目光轉向了甦執九。
“別擔心,我下去看看。“沖元秋水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甦執九打開車門。
“你讓元秋水下車。”牧學謙一臉寒霜地看著甦執九。
甦執九卻是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學謙,你是以什麼身份讓秋水下車?”
額頭青筋暴起,牧學謙只當听不見這話,固執地對著元秋水的方向,“元秋水你下車,我們談談。”
元秋水卻是低著頭,不看外面一眼。
她不懂,牧學謙現在這樣又是為了哪般?
甦執九見牧學謙並無再一步舉動,解鎖了車門便要上車,可牧學謙快他一步,死死拉住車門。
“放手。”僵持不下,甦執九的聲音冷了下來。
“元秋水你下車。”牧學謙仍固執地說著。
“牧學謙你鬧夠了沒有?”元秋水終于忍不下去,抬起頭,眼中一片寒霜。
牧學謙愣住了。
趁牧學謙愣住的功夫,甦執九迅速上車利落落鎖,一氣呵成。
車子終于是開了出去,一出鬧劇也終是落幕。
連說一句話,也不願意麼?
這叫自作自受麼?
手中緊緊握著那條在元秋水家樓下撿到的星星手鏈,牧學謙落寞地看著車屁股,嘴角苦澀地揚起。
前天元秋水走後他打了她好多個電話,卻一直處于關機中,他去他家樓下卻發現她根本沒有回來。那種即將失去她的恐懼彌漫在胸口,堵得他幾乎窒息。
然後他在一片夜色中看到了那條星星手鏈。它靜靜地躺在草叢里,像個沒家的孩子。
曾經他不怕別人怎麼說他跟陸寧的事,那種無畏是心里沒有愛的人才有的無畏。可如今他心里住了一個人,就軟弱得不堪一擊。
元秋水,你怎麼可以就這麼轉身?
這種心如刀絞的感覺,凌遲著牧學謙的身心,好像下一秒心髒就要炸開。
車子駛出了好遠,元秋水的心依舊沒有辦法平復下來。
甦執九干脆找了一個地方停車,側過腦袋,慢慢湊近元秋水在她額上輕啄了一下,目光溫柔而堅定,“我剛才跟牧學謙說你是我的女朋友。”
元秋水一怔,復而笑了,“你倒是不經過我的同意。”
甦執九牽起元秋水的左手,“那麼你會同意麼?”
元秋水的眼中有一絲遲疑,但很快就被消逝了,“阿執,你不要開玩笑了。”
“我一直都不是在開玩笑。”甦執九的眼眸底處泛出火花,目光灼灼。
面對甦執九灼熱的眼神,元秋水低下了頭,“你不要逼我。”
“為什麼不願意試試?”甦執九眼神認真。
那眼中的認真,令元秋水一時有些害怕。
甦執九縴長的手仿佛帶著電流,在撫上元秋水臉龐的那一刻,令她的皮膚染上陣陣顫栗。
在元秋水還在思考要不要撥開那只手時,甦執九的吻覆了上來。
輕輕柔柔,仿佛對待什麼稀世奇珍一般。
元秋水顫抖著接受這個吻,腦內思緒紛亂。好像有什麼東西欲沖破胸腔,不得發泄。
最後元秋水還是沒有吃成甦執九做的飯。她說她想冷靜一下。甦執九給了她這個空間。
當送元秋水到她家樓下時,甦執九又在元秋水的臉頰上偷了個香。
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不自然的,只有兩個人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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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元秋水跟顧惜白跟楚歌說起她跟甦執九的事時,兩個人的反應是不一樣的。
顧惜白是驚訝得連連尖叫,而楚歌卻似早就知道了般淡定。
“球球,你知道……我不看好你跟甦執九的……”一陣驚叫後,顧惜白斂了神色。
元秋水明白顧惜白的心思。
甦執九跟唐堯一樣好,這麼好的人……怎麼舍得拿來當戀人,怎麼舍得承擔萬一分手的風險……
可是楚歌卻說,“球球……不試試你怎麼知道你不會再愛上其他人?”
試試?
怎麼舍得拿家人試?
就在矛盾時……不知不覺,又一個月過去了。
這一個月來,牧學謙就如人間蒸發一般,再沒來找過元秋水,但是陸寧找過她兩次。
第一次是在楚歌家堵住了她,因楚歌也不喜歡陸寧的出現,便幫她趕走了陸寧。
第二次陸寧直接在元秋水家門口等了一個小時。元秋水最後不忍心還是開了門。
陸寧說,元秋水你真的愛牧學謙麼?
陸寧說,秋水,我懷孕了,但是修遠不想要這個孩子。
陸寧說,我那天只是太傷心了,你誤會了學謙。
陸寧還說了很多很多。
可是元秋水最後只是淡漠的一句,“是不是誤會,跟我有什麼關系。”堵住了陸寧所有還沒說完的話。
是不是誤會又有什麼關系?
陸寧在牧學謙心上總有一個特殊的位置,她不想爭了。她不想她跟牧學謙以後的感情上總是浮著一層叫“陸寧”的灰塵。
而且,元秋水也在意,為什麼這時候出面的是陸寧。牧學謙呢?
其實牧學謙不是不想來找元秋水,而是他不能。
牧學謙住院了。
自在商場外的那一天後,他先是若無其事地上了幾天班,可在一次不小心翻到從元秋水手機那給自己傳得的兩人的合照後,就將自己關在家里不吃不喝了兩天。
當他終于明白自己的的感情後想讓它安于一隅,卻變得如此艱難。
每一次想起元秋水都覺得心痛得要炸開。他需要麻痹自己。
于是他開始醉生夢死。
他第一次慶幸自己在家屯了那麼多酒,多到他可以不必面對失去元秋水的痛。
他想,如果元秋水在,是不是會阻止他這麼喝下去。她總是喜歡管著自己,從飲食到生活習慣,事無巨細。她會撒著嬌對自己說,學謙你怎麼不管管我?你對我是不是太縱容了?
他知道,元秋水不會把縱容當成愛情。愛情需要經營。元秋水總是一頭熱,早晚有一天會離開。
可他沒想到,真有一天她離開了,他會這麼痛。
他很想見到元秋水,可是又害怕。害怕那雙眼中,再不是對他的滿滿愛意,害怕她會厭惡會不屑會鄙視……
太久沒見,思念竟重得差點壓垮他。這種思念,找不到一個傾訴者。
他早就知道甦執九看元秋水的眼神不一樣,那種眼神太刺眼,可當時的他不在意。等他開始在意時,一切都晚了。
發瘋般將手中的空酒瓶朝牆上扔去,他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元秋水已經不愛自己了離開自己了。
牧學謙坐在原地,突然覺得胃里一陣痙攣,而後傳來熟悉的痛感。他知道是怎麼回事,可這次不會有元秋水著急地問他痛不痛不會著急地幫他找藥。
恍惚間,好似時光倒流了,他看到元秋水還在他身邊,她燦爛地笑著,然後小心翼翼地問,“你吃飯了麼?”“是不是胃痛了?”“跟你說了不要空腹喝酒的,快來吃藥。”“胃痛好些了嘛?”
自嘲般勾了勾唇,牧學謙起身朝酒架走去又拿了一瓶烈酒。
在這只有他自己的一片黑暗中,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又有誰會來管他的頹唐與墮落?
在他低聲叫著秋水時,她在哪里?在做些什麼?
現在,他終于是懂了元秋水在他身邊時的感受。
元秋水在他身邊守了六年,是不是也曾這般絕望過?
牧學謙跟不要錢般大口大口喝著酒,每一口下去都灼燒著胃,可他卻覺得這不算太痛。
當唐堯跟秦守撞開牧學謙的家門時,牧學謙已經痛得神智不清了。
牧學謙躺在地上,額上滿是冷汗,面色蒼白,周圍一片破碎的酒瓶顯得觸目驚心。
醫生說,是急性胃穿孔。
陸寧就是听到這個消息才會第二次找上元秋水。
可是元秋水不願意听她說關于牧學謙的任何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