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容憔悴，並不像是裝出來的。
霍連城盯著他，表情里看不出悲喜。
這老頭子前兩天還活蹦亂跳地聯合金烈和季曼算計自己和明浩，今天看上去就只剩下半條人命了。
他眸底掠過一絲異色。
“爺爺……傾城不是這個意思，傾城只是……想跟哥哥嫂嫂一起生活而已。”霍傾城苦巴巴地解釋。
見到往日里精神奕奕，老而彌堅的爺爺躺在床上，氣息虛弱，說句話都能噴出一口血來的病態，縱使再不喜歡這個偏愛于將自己的人生控制在手里的爺爺，霍傾城那稚氣的鵝蛋臉上也露出悲傷來。
“沒良心……你和哥哥一樣，沒良心……”霍老爺子蒼白的臉帶著怒色，鷹眼冷冷地盯住霍傾城，就像盯著仇人一樣，十分可怕。
霍傾城嚇得後退了一步，退到哥哥的懷里。
這時，霍老爺子轉移雙眸，似得現在才發現跟霍傾城一起進來的霍連城。
見到霍連城，這位病重老人家的臉更加令人驚悚。
“是你……你這個不肖子孫，來人哪，把他給我趕出去，我不要再看見他。”
霍老爺子恨恨伸手，顫抖著指住霍連城，目光中除了恨怨和憤惱，再無其它。
他這副完全沒有半點慈愛之心的模樣嚇著了霍傾城，她躲到了自己哥哥的懷里︰“哥哥，爺爺他怎麼了？”
霍老爺子又吐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醫生們一個個給他做急救。
古琛在一邊抹著汗，十分著急。
本以為把二小姐叫過來，能讓霍老爺子的情況好轉，沒想到，他……
霍連城帶著妹妹步出西院。
“少爺！”後人有人叫住他，是古琛。
霍連城停頓住腳步。
“少爺，古琛有話一定要對少爺說。”
霍連城深深看了眼這個對老頭子忠心耿耿的家伙，吩咐肖克先把霍傾城帶回去。
只剩下他們倆個。
“你只有三分鐘。”霍連城負手而立，眼楮看著遠處，不把古琛放在眼內。
古琛看了看周圍，確定四下無人，才說道︰“少爺，請您救救老爺子吧，現在，也只有您能救他了。”
霍連城臉色未有絲毫變化，冷哼一聲︰“古琛，你是不是腦袋不太清醒？醫生在里面，你要求便求他們，我一不會醫術二不會心理疏導，無論他的病是身材上的還是心理上的，我都幫不了他。”
有句話叫做“作繭自縛”，霍老爺子如果願意好好地在北捷城安心養老，他又怎麼會弄成今時今日這副模樣。
在沒有回來東帝城之前，他的哮喘病好幾年沒有發作過。
偏偏要回來跟他作對，攪得帝豪苑和帝國集團不得安生，自己心胸狹窄陰臉毒辣，想要將他子子孫孫一輩子的幸福都把握在自己的手中，結果，害人終害已。
古琛臉色凝重、嚴肅︰“少爺，您那麼聰明，您應該很清楚，古琛並不是指老爺子的哮喘病。”
霍連城深眸微眯起來，神色難測。
默默不語。
古琛上前一步，誠摯地看著他︰“少爺，金烈跟那個季曼兩個人都是狼子野心，老爺子跟他們合伙實在是失策，倘若他這身體並無大礙，或許他能夠駕馭這兩個年輕人，但是現在……古琛不敢想象，假如他手上的股份真的被金烈和季曼騙了去，後果會怎樣，少爺，您是帝國集團的說事人，您肯定不想集團被人掀起一番風浪吧？”
霍連城听他說完，轉眼，冷睨著他︰“這一點不需要你擔心。”
“少爺！”古琛低喊，叫住想要離開的霍連城。
“少爺請三思，現在金烈和季曼正在想盡辦法哄老爺子交出他手上的股份，他們一直都在暗中挑撥您們倆爺孫的關系，甚至挑撥老爺子跟二小姐之間的關系，老爺子性子倔強，如果跟少爺和小姐的關系繼續這樣下去，說不定真的會想不通……”
“別說了，他的股份愛給誰就給誰，我自有辦法從金烈手上拿回來，你不必操這份心。”
“可是，等到老爺子沒有了利用價值，他們倆個……他們倆個難免不起殺心啊。”
“那又與我何干？”霍連城冷漠地反問。
他直直盯住古琛，嘴角帶著譏誚。
古琛愣了愣，語重心長地勸︰“少爺，老爺子他始終是您的爺爺啊。”
霍老爺子現在徹底被對孫子的憤怒和仇恨蒙蔽了雙眼，他跟金烈和季曼一起暗算霍連城，誓要將自己的孫子打敗，他想要勝過自己的孫子，重新拿回這霍家主人的地位。
可是，防不勝防，他再老謀深算，也只怕算計不過身邊那兩只黃鼠狼。
古琛擔心，一旦他們拿到了霍老爺子手上的股份，便會調轉矛頭，將老爺子也干掉。
霍連城听了他的話，拳頭握了起來，目光透出嚇人的冷意。
“我和他爺孫的情份，是被他一步一步地磨滅到一點不剩的，是他自己找死，我幫不了他。”
霍老爺子對付方可晴、差點殺掉他的岳父，還有，他母親簡家的三條人命。
這些過錯和罪名，已經夠拿他的老命了。
霍連城不會親自動手，就讓他自食其果已經算是仁至已盡。
古琛感到自己的力量已經無法挽回現在這個局勢。
他臉上露出一絲悲傷︰“老爺子這次忽然哮喘病再發，古琛懷疑是……”
霍連城抬手，令他不要再說。
多余的話他不願再听。
看著霍連城毫不猶豫地抬步而去，古琛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滿臉皆是憂色……
北院的清早。
霍夫人听聞了霍老爺子哮喘病再發，情況危殆的消息。
不自覺地將手中的玫瑰花折成了兩半，花睫上的刺把她的手指刺破。
“夫人，您的手出血了。”
霍夫人看著掉落在地上，被自己折成兩半的玫瑰，她微微一笑，風輕雲淡地說︰“沒事，就是出了點血罷了。”
比起她被活活燒死的父母還有弟弟，這又怎麼上是什麼？
過不了多久，北院便又迎來了客人。
季曼。
這一次，霍夫人直接將季曼請進了自己的臥房里，關上門說話。
“霍夫人，怎麼樣，我沒讓您失望吧？”季曼滿臉得色地問。
霍夫人立在落地窗前，一雙已經褪去了濁黃的清目，有神地盯住西院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來，霍夫人還不夠解恨。”季曼別有意味地笑道。
“你的本事不小。”霍夫人淡淡地評價。
季曼輕慢一笑︰“只要霍夫人願意跟我聯手，我隨時可以幫你報你一家三口的仇。”
“你有如此本領，為什麼還要拉上我？”霍夫人聲音不冷不熱地問。
季曼眸光透出狡黠︰“霍夫人這是在質疑我？還是您認為，這是我為了對付您而設的一個局？您在這北院里與世無爭，老實說，如果不是為了對付那個老頭子，我才不願意到這里來打攪您，夫人，我來，是想要幫您，也在幫我自己。”
霍夫人忽然轉身，盯住她的臉，盯住她的眼楮，不放過她眼里的任何一抹神色︰“你到底想要什麼？想要那老頭子手里的股份？還是想要，整個霍家？”
季曼心尖兒微微顫抖。
這個可惡的瘋女人，糊里糊涂，瘋瘋顛顛了那麼多年，真不該清醒過來的。
她表情沒有半絲異樣，坦然面對著霍夫人灼熱可怕的探視︰“我只想，成為連城的女人。”
季曼一字一句地說，自信篤篤。
霍夫人微征，仍然打量著她，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端倪來。
只可惜，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子，城府極深，心思太難以揣測。
“夫人，我說過，我們只要達成了共同的目標，您大可以跟我形同陌路，甚至調轉槍頭，幫著方可晴來對付我。”
“我那麼誠意拳拳，夫人，難道您還要考慮嗎？”
“你想讓我怎麼做？”霍夫人問。
季曼往她的沙發上一坐，姿態優雅地輕輕蹺起腿，霍夫人的目光一直跟隨著她，注視著她。
“如果您想報仇，您會怎麼做？”
霍夫人沉默不語，眼里透出血紅色，洶涌著的仇恨，掩飾不住的殺意。
“同歸于盡嗎？”季曼挑著眉問。
沒錯，她就是想要那個老頭子同歸于盡。
如此一來，不單能報仇，而且還能幫兒子霍連城解決一個大麻煩。
不過，現在看來，兒子的麻煩遠遠不止一個霍老爺子。
眼前這個女人，同樣不能小窺。
她真的擔心自己的兒子，還有那個單純善良的兒媳婦。
霍夫人的沉默證明了她的想法。
季曼不屑地一笑。
“其實，同歸于盡，遠遠都比不上讓他身敗名裂，眾叛親離，受盡折磨的好，都說霍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手段不是一般的毒辣，他做的惡事絕對不會少，讓他爽爽快快地死去，不是便宜了他嗎？”
霍夫人覺得面前的季曼尤其一個披著人皮的惡魔︰“那你想怎樣？”
季曼神秘一笑︰“我的想法，自然會讓霍夫人滿意，現在就只看您到底願不願意跟我合作了。”
“如果我願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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