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十萬火急中,韓雲綺拼盡全力一吼,“我說!”
段承霆抬著的手,這才緩緩放了下來,陰沉憤怒的臉,也瞬間變得和顏悅色起來,“我的美人,你早點說,也不至于受這麼多苦啊!”
“雲姐姐,你不能說啊!”錢寶心急如焚地看著她,“你不是說過,我們一起死,不能為了苟活而出賣自己的良心嗎?!”
韓雲綺早已大汗淋灕,衣服緊緊貼著身子,手腕和後背血流如注,臉頰上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狼狽而可憐。
“錢寶,錢大娘還等著你,”她嫣然一笑,柔聲安慰道,“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不要,我不要......”錢寶哭得就像一個淚人,拼命地搖著頭,“我要和雲姐姐一起死,雲姐姐不要拋下我。”
韓雲綺不再多說,轉向一臉同情的段承霆,“段承霆,要我說可以,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段承霆挑眉。
韓雲綺看向錢寶,“先放他走。”
“你先說。”段承霆回道。
韓雲綺堅持道︰“先放他走!”
“美人,這里可不是你和朕談條件的地方。”段承霆冷笑著提醒。
韓雲綺深深吸了一口氣,只得妥協,“好,希望你言而有信。朱雀族確實存在于世間,它就隱藏在南遼國邊疆的辛達草原後。”
“辛達草原?”段承霆不是傻子,一般的地方,很難騙過他,他想了一會兒,笑了,“那兒,確實是一個善于隱藏,又與世無爭的好地方。”
“現在可以放錢包走了吧!”韓雲綺見他沒有動靜,隨即厲聲問道。
段承霆正準備離開去派人調查,聞言,回頭看向滿面怒容的韓雲綺,勾唇一笑,“可以。”
隨之,他轉過身,揚長而去。
韓雲綺心下終于松了一口氣,轉向錢寶,“你離開這里以後,什麼也別管,馬上回雪曦村找錢大娘,以後都別下山......”
她話還未說完,就在此時,一道火光閃過眼前,筆直地插入了錢寶的胸口。
她腦子“嗡”的一聲,瞬間變得空白。
緊接著,又一道火光閃過,兩道火光閃過,三道火光閃過......無數道火光閃過......
“錢寶——”
空蕩蕩的岩洞,傳來一道撕心裂肺的嘶吼聲。
漆黑一片的岩洞,瞬間變得亮如白晝,帶著火光的箭頭,漫天飛舞,齊射而來,就像年夜里的美麗煙火,閃耀璀璨!
可越是美麗的東西,就越是危險狠毒。
在這片璀璨的光景中,一具具懸掛在鐵鏈上的“尸體”,全都復活了,他們有的滿面驚恐,有的在嘶吼,有的在掙扎,可更多的是......解脫。
箭矢滑過空氣的聲音,火焰燃燒尸體的聲音,人們痛苦的喊叫聲,齊齊回蕩在這個陰冷、恐怖、黑暗的洞穴中。
慘叫,戰栗,死亡,大火,充斥著整個空間,散發出漫無邊際的絕望。
韓雲綺如一個死人,滿臉是血,雙眼大大地睜著,沒有焦距,沒有神色,呆滯而麻木,大腦一片空白。
濃濃的煙,帶著難聞的燒焦的尸體味,不斷燻烤著她,折磨著她。
她什麼也看不見,四周明亮得如同白紙。
她什麼也听不見,整個世界都是嗡嗡聲。
她什麼也感覺不到,身心早已一片冰涼。
這里不是一個洞穴,這里是一個屠宰場!是一個屬于活人的煉獄!
鬼哭狼嚎的世界,慢慢靜了下來。
火光,一點一點熄滅。
除了她一人半死不活,身邊懸掛在鐵鏈上的身體,全都變成了一具具黑色的烤尸。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觸目驚心的場面,激不起內心半絲漣漪。
“噗”的一聲,最後一具尸體燃盡。
世界,突然變得一片黑暗。
她環顧了一眼四周,白煙彌漫,那些扔懸掛在鐵鏈上的影子,如鬼魅,如幽魂,令人毛骨悚然。
燒焦的尸體味,混合著嗆人的煙味,讓人作嘔。
“哈哈哈哈......”
黑暗中,她痴痴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放肆,如同一個充滿了怨恨的女鬼,幽怨的笑聲,如泣如訴,淒厲恐怖......
三日以後。
鳳城。
一大批外來人,以各種身份,悄然地潛入了其中。
當夜。
所有人幾乎在同一時刻,換下服飾,穿上黑衣,齊齊聚于一片樹林。
樹林中,有一個簡陋的茅草亭子。
亭內,背對著月光,站著一個白衣人,那人一頭長發如溪,只隨意地地束了發尾,負手而立,身姿頎長優雅,渾身散發著于世獨尊的王者霸氣。
他的身旁,站了一個便衣男子,亭子外,站著數百名黑衣高手,全都是來自四面八方的領頭者,各個都是寂夜宮的精英。
“自韓小姐失蹤以後,我等連夜搜索,仍然未得其行蹤。”一個有些年長的老人說道。
他站在眾人之首,正是寂夜宮的守宮人,黎伯。
殷鳶見主子沒有發話,于是補充道︰“整座鳳城,便只剩下一個地方還沒有探索了。”
他嘆了一口氣,“韓小姐,肯定就是在那兒了。”
“三天之內,全部佔領。”百里華卿望著亭外彎月,平淡的聲音,古井無波。
三天之內,完全佔領鳳城的地宮?!
殷鳶大震,主子這是瘋了嗎?
他猶豫了片刻,走到亭子邊緣,冷聲吩咐道︰“三天之內,務必侵入鳳城地宮,安插眼線,完全掌控內部情況!”
“遵命!”黑衣人沉聲回道。
殷鳶頷首,“馬上行動!”
一眨眼,數百名黑衣人瞬間消失。
黎伯嘆了一口氣,走上台階,來到百里華卿身邊,“段承霆早就該死,可也不急于這一時,那可是鳳城地宮,全都是他的心腹,要想找到突破口,三天之內,十分困難。”
“我能感受到,”他唇角微微一顫,緊緊皺眉,“她的絕望。”
人死了,一了百了,可她的心,不能死!
黎伯抿著唇,不再多說。
殷鳶走近一步,“姜 在附近等你。”
“姜 ?”百里華卿一揚唇,雙眸微眯,“應該叫做景塵吧?”
殷鳶一驚,原來景塵就是姜 ?!
以前主子就讓他調查過一個叫做景塵的人,他終究是一無所獲,沒有想到,此人就是景塵!
百里華卿出了亭子,一路直往姜 的方向。
此時,樹林的邊緣,歐景塵負手站立在一條小溪邊,月光灑下淡淡的光輝,魁梧的身子,修長而高大,穿著一身深藍色的朝服,外罩一件黑色披風,簡單而大氣。
顯然,這是百里華卿第一次見到他的全貌。
距離歐景塵還有三步時,他轉了方向,來到小溪邊,遙望著遠處的夜景,二人久久不語。
良久。
歐景塵開了口,“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百里華卿側眸看向他,恰逢一陣清風拂過,緩緩吹起他的墨發,絲絲縷縷,颯爽英姿,俊逸非凡。
這樣的男子,雲兒會愛上他,也不足為奇。
“我相信。”他微微一勾唇,透著一絲無奈和苦澀。
歐景塵微驚,轉而釋然。
能夠讓雲兒看上的人,絕非凡俗男子,百里華卿不是一個普通人,也不會有這個時代的封建和偏見。
“她和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歐景塵直接坦言,“我這次來,決心帶她回去。”
“如果我不同意呢?”百里華卿對上他的眼,平靜的褐眸,清淺而淡然,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可以容忍韓雲綺恨他,不喜歡他,遠離他,甚至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可他決不能看著她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歐景塵知道,他、百里華卿和韓雲綺,都是同一種人,強勢到了骨子里,絕不輕易言棄。
他伸出手,神色從容,“將她救出來以後,我們公平競爭!”
百里華卿垂眸看著他的手,久久沒有握上去,歐景塵可以賭,可他卻不敢賭。
他不敢想象,韓雲綺徹底離開他的世界以後,他會怎麼樣?
生不如死?
也許還是最輕的形容了。
歐景塵看出他的猶豫,悵然一笑,自己何嘗不害怕失去她?在他的世界里,他何時放低自己的身段,和別的男人競爭?
可時局不同了,情況不同了,那個曾經與他海誓山盟的女人,因為結束了生命,就以為結束了一切,如今,她的心里,早已有了別的男人了。
“我是她的前世,你是她的今生。”
他望著蒼茫的夜色,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于其說是你我競爭,不如說是她的選擇。”
百里華卿指尖微微顫動了一下,清淺的褐眸覆了些霧氣,轉過身,邁著沉重的步子,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歐景塵回過身,望著他落寞而孤寂的背影,明顯感受到了他的不自信。
他們之間,同自己和雲兒不一樣,他們經歷了太多坎坷和誤會,就算曾經擁有過一段堅定不移的愛情,如今,也變得千瘡百孔了吧?
鳳城,宰相府。
“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聲,響徹了大廳。
夏香璇捂著火辣辣的臉頰,雙眼大睜,不敢置信地看著夏君風,“你......你為了那個賤人,打我?”
夏君風緊緊握著五指,鳳眸黑沉,“你竟敢同即墨琉羽苟合,將雲兒送到那個瘋子手中?!”
“雲兒?”夏香璇痴痴一笑,“你別忘了,究竟是誰破壞了你一生心血,做不了皇帝!”
“做不了皇帝,那是我技不如人,和她沒有半分關系!”夏君風鐵青著一張臉,額頭青筋若隱若現,“三天了,要不是我查到雲兒出了事,你還要瞞我到何時?!”
“你就是心軟,你就是愛上那個賤人了!所以你做不了皇帝,贏不了百里華卿!你就是個窩囊廢!”夏香璇惡毒地罵道。
夏君風鳳眸一睜,揚起手,正要甩下第二個耳光,卻被坐在一旁的親王阻止了。
“不要吵了,再吵也于事無補,韓雲綺如今已被關了起來,想來是凶多吉少了。”親王微微嘆道。
夏香璇冷哼了一聲,“那是她活該!”
“夏香璇!”夏君風死死瞪著她,放下狠話,“若韓雲綺死在了段承霆手中,你也別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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