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秋垂下眼眸，目光在那勺子上淡淡一掃。
懸在桌上的方形燈罩下，淡黃的光鋪陳開來，給人一種安寧的錯覺。甦遇好整以暇地看向寧秋，似是要把她每一絲的神態變化都給收在眼里。
她看得出寧秋的為難。對于寧秋來說，無論她是否吃下這口飯，甦遇總能想得出法子來折騰她一番。
這麼多年了，寧秋對甦遇的把戲很熟悉。
甦遇對寧秋……大概也是如此，熟悉到和對方對視一下就能猜到她的心思。所以，寧秋動了下嘴唇時，甦遇一下子掃興起來——那人打算拒絕。
她要是寧秋，一定會毫不客氣地接受，外加挑釁地注視。
只可惜寧秋並不是這種人，她若覺得沒必要撕破臉，那麼必定會暫且溫吞地對人。
“不吃也好，”甦遇的手腕也有些酸了，擱在桌上，“你那身材就是給餓瘦出來的。”
說罷甦遇想起了什麼似的，笑道︰“明兒我帶套旗袍來找你吧。”
寧秋愕然，想去拿水果的蠢蠢欲動的手都給嚇得停下了。
而甦遇繼續道︰“我今天有事，去你那兒的片場附近轉了轉。寧秋，你真適合旗袍。”
她的語氣很自然，好像她真的是順路過去，順路看到了穿著旗袍拍戲的寧秋，輕描淡寫地隱去自己對著寧秋出神看著的細節。
如果甦遇只說到這里為止，那麼一切都還好。不過，甦遇絲毫沒有意識到後果地笑了起來，接下來說出這麼一句話︰
“寧秋，你穿旗袍給我看吧，我幫你挑。”
“我不願意。”
這次寧秋回答得很快，而且連頭都沒有抬一下，語氣急促。
突然受挫的甦遇一怔，旋即堅定地道︰“可是我想讓你穿。”
這下寧秋被點炸了般，茲啦一聲地拉開椅子站起。
完全沒反應過來的甦遇抬起臉，眼睜睜地看著寧秋走到自己身邊，奪過盒飯，轉身，把飯全部倒掉。
一氣呵成。
做完了這一切的寧秋站在垃圾桶旁，微微地喘氣。
而甦遇回過神，也站了起來︰“你發什麼瘋！”
伴隨著這句話的，是寧秋眼前天旋地轉，被人給按在了客廳的牆上。
兩人的距離極近，近到側著臉的寧秋只要轉過來，就能蹭到甦遇的鼻尖。
“你發什麼瘋！”甦遇再次這樣說道。
寧秋沉默了幾秒後開口了，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她一點點地轉過來，看著甦遇的眼楮，問她︰
“你發什麼瘋？”
甦遇是感嘆，而她是在詢問。
成年後甦遇和寧秋同時選擇了做演員。起初一切都和寧秋想得差不多，甦遇和以前一樣，莫名其妙地嫉妒她，莫名其妙地在各種事情上較勁。
寧秋早已習慣，而且對甦遇越來越紅這件事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她甚至想，這個人超過了自己以後，也許就會收一收那嫉妒的心思，這樣挺好的。
只是寧秋怎麼也沒有想到，兩個月前，她被甦遇給拖回了家里。
事情的起因她記得不甚清楚了。那天她去參加綜藝節目，當背景板當了一天，結束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被她陪襯的人里有甦遇。
然後甦遇的車橫在了她面前。
兩人工作以後，彼此間其實是沒有什麼太多交集的。甦遇當時讓她上車，問清了她的住址以後就奔了過去。
寧秋慌了。一是覺得自己把地址說給甦遇，無異于講給了一個暴徒听，說不準自己哪天就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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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有驚無險地被甦遇送到了家里，寧秋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被對方給咬了。
長這麼大以來，寧秋被甦遇咬過無數次。只要她在場，甦遇一不開心就把她撈過來啃一口，十分順手。
所以寧秋當時發現甦遇想咬自己的時候，很是認命順從地閉了眼楮。
之後她的嘴唇就痛得厲害。
這是甦遇第一次咬她的嘴唇，而且還是用力而凶狠。
寧秋反抗時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機會，只能被動地被人撕咬。
她以為這噩夢只會有一晚。
然而甦遇開始頻繁地來找她，有時寧秋不得不懷疑甦遇已經把她這兒當成了自己的家。
她听說甦遇住在甦家給她買的小別墅里，僕人一群，不禁感慨那些僕人最近大概閑得快要長蘑菇。
他們的雇主賴在寧秋家里，發了瘋一般。
寧秋一直想問這個問題，之前卻沒有機會。這次，她問出來了，眼神困惑還無辜。
被問的人則看著她的左手腕，岔開話題︰
“你戴的這是什麼，這破鐲子不應該是寧家的人戴的東西。”
甦遇一面這麼說著，一面摘了那只銀鐲。這下，手腕上的淤青一覽無遺。
那是昨晚甦遇留下的，為了把準備去睡沙發的寧秋給拽回床上而留下的。
甦遇看著那淤青，若有所思地在上面按了一下。寧秋痛得吸氣，她則說“我給你只玉鐲吧，回頭和旗袍一起送來”。
話題兜兜轉轉地回到旗袍上來。
寧秋咬牙道︰“不要強迫我穿什麼衣服。甦遇，你強迫我吃飯都可以，但是不要強迫我這點。”
“嗯？…… ”
甦遇的疑惑還未問出，就听見寧秋的手機響了。
手機就放在旁邊的茶幾上，甦遇瞥了一眼，見到“媽媽”二字後，直接松開寧秋，搶先一步地把手機攥在手里。
寧秋見狀，無奈地坐在沙發上。
接了電話的甦遇一下子變了一個人，聲音又甜又乖巧︰
“喂，三姨啊？哦，我今天來找小秋玩，她正洗澡呢。”
“我最近過得很好。三姨，我听說你膝蓋又痛了，我給你買的補品你有沒有好好吃啊……”
若是不知情的人在場，大概會以為甦遇是那人的女兒。甦遇一口一個“三姨”地叫著，語氣和叫媽媽差不多。
等到了最後，甦遇說︰
“哦，好的，三姨。那個，我知道了，我會和小秋說的，讓她明天穿著那條裙子回去見你。”
“有蝴蝶結的那條，是吧？……”
甦遇講到這里時，聲音停下了。
她看到寧秋蜷縮在沙發里，臉上滿是驚懼之色，整個人一副快要抽搐的樣子。
草草地掛掉電話以後，甦遇過去查看寧秋的情況，被寧秋給一把揪住了衣領︰
“你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時，我穿的什麼衣服？”
在甦遇回答的時候，寧秋也回答了一下，因為她以為甦遇不記得了。
“我穿的是寧蘭死前穿著的那件衣服。”
“你穿的是件畫著小熊維尼的睡衣。”
完全不一樣的答案，同時也暴，露了甦遇隱藏很久的一件事。
她第一次見到寧秋時，不是在甦家的客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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