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橋從醫院里出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他用手背使勁的擦著眼楮,揉的通紅,也沒用。
他看著外頭車水馬龍,突然就覺得無所適從。
他從來都是孤孤單單我行我素,從前,他騙人撒謊,無所拘束。
可現在他有了牽掛,嘗到了甜頭後,就真的吃不得苦了。
一點點酸,都能讓他哭好久。
他蹲在路邊上,吸著鼻子,埋首痛哭著。
路上行人來來往往從他身前走過,間或怪異的瞥他一眼,約莫隔了十多分鐘,喬橋哭累了,揉著膝蓋,慢吞吞的站起來,他抬起頭,突然愣了。
高遷穿著病服,臉色蒼白,額頭上沁著汗,他喘著氣看著喬橋,“我找了你好久。”
“什麼事嗎?”
“你和我回去,我把資料都給你,我就不陪你打頭陣了,你說的對,我踏踏實實把病治好,以後的日子還有好長呢。”
喬橋听完高遷說的這番話,他呆呆的看著他,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的,從兜里把高遷的記者證、采訪證明還有幾張百元給掏了出來。
“還給你。”
高遷睜大眼,“這些你什麼時候拿的啊?”
喬橋臉微微紅了,他眼神飄散開,不敢看高遷,摸著腦袋,尷尬笑道︰“就剛才幫你拿包的時候,哈哈……哈哈……”
幾聲尬笑後,喬橋被高遷溜了回去。
回了醫院,到了病房里,高遷被護士嘮叨了兩句,重新給他扎好輸液管。
他靠在床上,讓喬橋把筆記本拿出來,“我把我搜集的這些資料都給你,希望能對你有些用處。”他打開筆記本,屏幕一點點亮起,高遷導出了那張人物細表,“你過來一些,我現在把涉及到案件的人物關系再給你梳理一遍。”
喬橋湊了過去,他微微眯起眼,看著屏幕上的圖。
高遷把一些比較重要或者說死亡地點和時間比較離奇的死者給單獨劃了出來。
“你看這個,這是一個孕婦,死的時候肚子里的孩子已經七個月了,她死的時候身上被刺了十三刀,避開了胸口,全都扎在了肚子上。”高遷抿著嘴,喬橋看著那張血淋淋的圖,覺得不適,他側開眼,看著高遷,高遷問他,“看出來了嗎?”
“看出來什麼?”喬橋下意識反問,突然一頓,他轉過頭,盯著那張圖。
孕婦倒在血泊里,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高高隆起的腹部上留下了十幾個血窟窿,白裙被大片鮮血染紅,她睜著眼,面容猙獰痛苦,僵硬的手合在自己的肚子上,那是她生前最後一個動作,她在保護她未出生的孩子。
喬橋咬著下唇,他說︰“這個凶手十分厭惡或者說仇恨孩子吧,他在殺別人的時候,刀口都在上半身,卻獨獨對這個孕婦……”
“每一到都刺進了她的肚子。”高遷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
喬橋深吸一口氣,背脊發涼。
“這是一點,凶手厭恨孩子。”高遷說著,接著打開了另一張圖,那是兩個男生,看著還是學生的模樣,站在一起,對著鏡頭燦爛的笑著。
高遷把圖片往後拉,“這兩個男生是戀人,趁著暑假出來一起旅游的,他們兩個分別被刺了二十和二十一刀,但……”
高遷頓了頓,喬橋問,“但是什麼?”
高遷嘆了一口氣,他把圖拉到最後,喬橋看著那張照片,瞳孔劇烈收縮,他張大嘴,又立刻伸手捂住了嘴。
“這兩個男生在死前,都被凶手閹割了。”
高遷繼續說︰“所以我覺得,這個凶手應該還十分厭惡同志。”
喬橋沒有說話,他低著頭,沉默。
高遷給他緩沖的時間,房間內變得很安靜,喬橋的氣息很淺,他似乎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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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有根據的,因為當時還活著的人,只剩下幸新一個人,而且刀具上沾滿了他的指紋。”
高遷把另外一張圖打開,那是一張指紋檢驗報告還有一份dna測報,喬橋只看了一眼,便錯開頭,一字一句道︰“我不相信。”
高遷笑笑,“不相信就對了,我也不相信,這些東西出現的太巧了。”
“什麼意思?”
“案件一開始的調查其實並不順利,他們只找到了幸新一個活著的人,盤問了很久,都沒有得到什麼實質性的證據,卻在兩個星期後,帶有幸新指紋的刀和一件沾有死者血液的衣服通通都出現了。”高遷反問喬橋,“你說,這是不是有些太過刻意了?”
喬橋握緊拳頭,高遷把庭審記錄給他看,“而且還有一點,幸新被警察逮捕後,他沒有做任何反駁,而是直接認罪了,為什麼他要直接認罪?”
“我猜,是他的律師讓他這樣做的,他身邊的人都不相信他,就連他最親的人,也覺得他就是殺人凶手,他父親幸華,花了很多人力財力,找最好的律師,最終讓他的兒子從死刑變成了死緩。”
高遷看著沉默的喬橋,他問︰“喬橋,如果是你,你明明沒有犯錯,可身邊的人,不管是誰,都來讓你去認錯,你會怎麼做?”
“我會反抗。”
“但你能反抗多久?一天兩天?還是一個月兩個月?”
喬橋的心抖了一下,他吸著鼻子,悶聲道︰“所以最後,幸新他屈服了?”
高遷的聲音很淡,他說︰“不能說是屈服,應該是死心了。”
喬橋把頭埋了下來,壓在自己的手臂上,高遷看著他肩膀顫抖,長嘆了口氣。
隔了會兒,喬橋還在哭,高遷無奈的看著他,沉吟幾秒,便道︰“喬橋,你和我說說……一八年的世界吧。”
喬橋抬起頭,揉著眼楮,他抽噎著,“你……想听……些什麼?”
高遷想了想,就說︰“一八年還有人記得我嗎?我媽身體還好嗎?”
喬橋一頓,他想到那個被安置在養老院里的老人,他對高遷說︰“你去世後,你媽媽沒人照顧,然後我用你給的錢,把她送到了養老院,一次□□了二十年的,滿打滿算都能活到一百歲了。”
“二十年,那應該錢都花完了吧。”
“還剩那麼一點夠吃飯就行。”
喬橋看向高遷,高遷像是長輩,摸了摸喬橋的發頂,喬橋對他說︰“你媽媽總是會問我,她家遷遷回來了沒?我不敢告訴她你死了,就撒謊了。”
高遷看著喬橋的臉,心里突然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你說什麼了?”
“我說高遷厲害了,他找了個外國姑娘,把自己嫁到國外去了。”
高遷睜大眼,“你真這樣說的?”
喬橋笑了笑,他搖著頭說︰“假的,我說你工作忙,忙完就來。”
高遷這才松了口氣,他往後靠了靠,“不過,我真應該去看看我媽了,等我出院了,就回去。”
喬橋點點頭,一臉贊同。
這時,高遷突然眉頭一皺,“這手怎麼有些疼啊?”
喬橋低頭看去,就見高遷扎著針頭的手背回血了,他抬眼看向滴瓶,發現里頭一點液體都沒了。
“你這瓶子空了。”
高遷也抬頭看了看,“按鈴叫護士過來弄吧。”
那呼鈴不知道是不是壞了,喬橋按了幾下,也沒人回,喬橋就說︰“我出去叫護士過來。”
喬橋走出房間,往服務台走去,那邊還站著個男的,中等身高,背挺得很直。
&nb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喬橋走了過去,站在那男人身旁,男人微微側過身,喬橋沒有留意,他對著另外一個護士說著話,護士站了起來,讓喬橋稍微等一下,她自己則去了後面拿東西。
喬橋後退一步,站著等。
他輕輕側過頭,目光隨意掃過那人的臉,然後愣住了。
他站在原地,身體一寸寸變涼,他抿著嘴,唇色發白,那個男人拿完報告轉身便要離開了,喬橋突然捂住心口,整個人摔在了那人身上。
那男人下意識的扶住喬橋,喬橋捂著胸口,表情十分痛苦。
“你沒事吧?”
那人推了推喬橋,喬橋喘了兩口氣,看上去像是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喬橋的胸膛起伏,沉著眉,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那個在自己眼前的人。
這是武成還是武益?
喬橋握緊拳頭,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揮開扶著自己的那只手,他說著“我沒事”,然後慢慢往後退了一步。
“你真的沒事,還是去檢查一下吧。”
喬橋搖了搖頭,“我真的沒事,就是低血糖,有些暈,謝謝你啊,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武成,武功的武,成功的成。”武成朝喬橋笑了笑。
喬橋也笑了,不知為何,心里舒了一口氣。
他對武成說︰“剛才真的謝謝你。”
“我真沒做什麼,別客氣啊?”
喬橋還想說,這時候護士手里拿著輸液瓶出來了,喬橋便啞聲了。
武成疑惑的看著他,喬橋抿了抿嘴,他對護士說等一下。
而後走到武成跟前,“我還是覺得要好好謝謝你,現在像你這樣,不擔心我會踫瓷扶著我的人越來越少了,要不……留個電話唄,改天我請你吃頓飯。”
武成被喬橋弄得有些無奈,可听著喬橋說的那番話,覺得也挺對,便把電話留給了喬橋。
給了號碼,武成大概還有事,便沒多說話,他朝喬橋揮了揮手,便拿著剛才取出來的報告匆匆走了。
喬橋看著武成漸遠的背影,心里想著是他弟弟武益。
喬橋回過頭,見護士正看著自己,他簇上去,笑道︰“護士姐姐,咱們走吧!”
喬橋那模樣生得好,笑起來時,也是格外好看,那護士呆了呆,隨即捏緊了手里的輸液瓶。
護士換了輸液瓶,喬橋等護士走了後,就立刻湊到了高遷身旁,他壓著聲音,神神秘秘道“我剛才看到……武成了。”
“武成?”高遷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是你和我說的那個獄警?”
“對。”喬橋點著頭。
武成就是武益的哥哥,一八年,他發生車禍死後,他的弟弟武益,利用他的身份混進監獄,用那件事,害了幸新。
後來,武益不知為何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高遷看著喬橋,喬橋听了,神情變了,他沉下眉,嘴角下壓,平日里嬉皮笑臉的神情隱沒下去,他說︰“我打算跟著這個武成,然後找到他的弟弟,把武益給直接殺了。”
高遷皺著眉,盯著他,“真的?”
喬橋面無表情,隔了三秒,破功笑了,他搖著頭,“假的啦。”
高遷無奈︰“你騙人的技巧,還真的有模有樣的。”
高遷住院後,“采訪”的事情就交給了喬橋,喬橋獨挑大梁,和高遷對了大半個晚上的稿子,一想到第二天就能見到幸新,他就興奮的睡不著覺。
半夜的時候,他趁著高遷睡著,從沙發上起來,偷偷跑到了外頭陽台上,他點了根煙,抽了幾口,看著夜空,尋著上頭幾顆零碎的星光,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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