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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你想不了好事。”我開始後悔引出這個話題︰“你要炸彈想做什麼”
“救茵茵。”他說。
“拿炸彈救”在城市里,炸彈並不比槍更好用,因為它殺傷力太大了。
繁音沒解釋,只發出了一聲“嗯”。
我說︰“你不會想炸他們嗎這倒是一勞永逸,但茵茵會受傷的。”
“不炸。”他說︰“嚇嚇他們而已。”
“哦。”我听他一邊說話一邊擺弄著什麼,問︰“你在干嘛”
“改裝炸彈。”他答完這句忽然又笑︰“你至少跟他接過吻吧”
我說︰“我是被迫的。”
他問︰“感覺怎麼樣”似乎還是笑呵呵的。
我不能一直落于下風,不答反問︰“米粒的技術好麼”
他問︰“想知道”
“嗯。”也要讓他嘗嘗被盤問這種事的滋味。
他發出回味悠長的語調︰“不是一般的好。”
“噢。”
他問︰“怎麼”
“跟他接吻的感覺也很好。”我說︰“他很溫柔,很照顧我的感受。”
他不說話了。
我雖然知道這樣幼稚,但還是找到了一絲平衡。
氣氛再度陷入沉默,念念也不知道在干嘛,我正打算開口說我要去找她,便听到繁音的聲音︰“不過技術最好的不是她。”
我沒吭聲。
再度陷入沉默,直到他問︰“不想知道是誰”
“你想說就說。”
“生氣了”他的語氣中有掩蓋不住的得意。
我沒回答,而是問︰“你說咱們現在這樣能跑多久”
“不知道。”他的答案倒是很誠實。
“你鐵定是一無所有了,我也差不多。”我問︰“咱們今後作什麼賺錢呢”
“我很快還會變成通緝犯。”
“嗯。”我說︰“我還想讓你繼續治病。”
“我可請不起那個級別的醫生了。”他笑著答。
買快餐的事足以見得繁音是一個缺乏普通人生活常識的人,不過這一點第二人格是可以的,但我根本不希望他出來。第一人格的生活圈子與正常世界完全脫節,雖然他每天都能在車里看到這些普通人的生活設施,但也只是見過而已。且他的這種脾氣就算不是通緝犯也難找到合適的工作,何況他已經不是二十歲的小男生。
我說︰“所以你將來還是要靠我養的。”
他沒說話,但憑我對他的了解,知道他現在鐵定很不服氣。
“而且你不能在家照顧孩子,我還需要請人幫我們帶孩子,因為你會犯病。”我說︰“不要覺得請一個佣人很容易,那可不比偷渡到美國便宜多少。”
他還是不吭聲。
我繼續說︰“不僅如此,你也不會家務勞動,雖然我可以賺錢買機器,但依然必不可少,而且你能做到每天煮飯嗎以你的脾氣,你鐵定很快就會煩的。而且,你很快就會感覺到,以後你即便對待開菲亞特的鄰居,也不能像今天對蒲藍這樣頤指氣使,必須要態度和藹,必要時還要吃點虧才行,否則,別人會覺得難以相處。當然,我會一直教你與人為善,但是,你必須要听話才行。如果再對我大吼大叫,鄰居就會替我報警。”
繁音終于開口︰“你到底想說什麼”顯然每個男人都不願意听這種家長里短,他的聲音困惑而焦躁。
“我想說,雖然是我讓你帶我走,但其實比較吃虧的還是我,你四體不勤五谷不分,沒有工作,又不能看孩子。”我說︰“所以”
他打斷我︰“我是雙博士。”
“你是通緝犯。”
“打個黑工還是有地方的。”他不悅地說︰“何況你是殘疾人,沒有學歷,不見得比我賺得多。”
“打黑工用得著雙博士”我說︰“我的眼楮會好的。”
他再次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就是說不準你再欺負我了再欺負我你就真的一無所有了”我已經給他列舉了這麼多難度,他都沒有听出來嗎
“技術最爛的就是你。”他突然說。
“啥”
他不吭聲了。
我反應過來︰“那你去找技術好的吧,我帶孩子回去了。”
他笑了︰“蠢豬。”
“我剛想說你不要整天對我人身攻擊。”
他忽然一把攬過我的肩頭︰“你就是笨,難道我要說你技術最棒才可以”
我想了想覺得有點不是滋味︰“是你先扯出這個話題的。”
他笑起來︰“放心吧,我承認自己嘴欠,但你也半斤八兩。看在大家都很生氣的份上,這件事就這樣吧,我去看看念念。”
“噢。”
“怎麼”
“沒什麼。”
我試圖拿下他摟著我肩膀的手臂,他卻猛地一收,聲音曖昧地壓低︰“我知道你想听什麼。”
我問︰“我想听什麼”
他發出壞笑︰“就不說。”
隨即在我臉上親了一下,松手起身走了。
我坐在原地,過了半晌,發覺還沒听到開門聲,便問︰“你還沒走”
沒人吭聲。
我重復了幾遍,都沒人吭聲,看來是我精神過敏了,像開關門這一類動作,繁音一向很輕,這可能是因為他總是想隱蔽自己。
我便放松下來,心里有點莫名。沒錯,從那天對他說完我愛他以後,他始終沒有給過我一句像樣的回應。我很失落,這倒不是因為少女心,而是因為我們之間也始終都是我比較認真,付出也比較多。我心里其實覺得我養父的立場沒有大錯,因為繁音的確對我不仁,這次他不跟我走是死,跟我走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而我,雖然跟我養父鬧得干脆,心里卻沒那麼干脆,畢竟那是我身患絕癥的父親,他所做這一切也的確是在為我鳴不平,我自己也清楚,現在這樣拋棄一切跟他走了,這樣的行為要比當初跟他結婚更加不負責任。現在我也一無所有了,如果接下來他消停那還好,犯病不提,但如果他再背叛我,再打我我就徹底無望了。
我心里就這樣以七上八下的,可他連一句愛我也不肯說,令我連一時片刻虛無的幸福也沒辦法感覺到。
我也不知自己這樣發了多久呆,只是突然听到有人跑動的聲音,隨後念念的聲音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傳來︰“爸爸有人敲門咦,媽媽,你”
我心里陡然一驚,但回神時,已經听到了遠去的腳步聲。
我連忙擦擦眼淚,心想幸好沒有被取笑。
我先去洗了臉,出來時外面已經傳來了人語聲。
來人自然是蒲藍,他指揮著人搬了一堆箱子進來,念念知道這頓好吃,也幫忙抱了兩顆蔬菜,表示了自己的友好。
很快,廚房被堆滿了,甚至延伸到了餐廳。
送貨的人很快就走了,我還沒來得及判斷出蒲藍的位置好同他打招呼,便听到繁音不悅的聲音︰“怎麼還有這麼多刀”
“這里只有一把菜刀。”蒲藍說。
我找到他了,就在我左前方,連忙朝他伸出手︰“辛苦你了,還帶好多東西來。”
“這是什麼話”他握住了我的手,很緊︰“給你和念念做飯,我榮幸還來不及。”
如果是平時,念念听到這種話就要生氣了,但這次她被餓狠了,所以沒有說話。
但繁音自己發話了︰“蒲先生的貨不想要了”
蒲藍的手便松了松,我趁機抽出手來。
他倆象征性地握了握手,彼此冷淡地打了招呼。
我問︰“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不用你。”繁音說︰“我和我女兒幫你。”
念念卻說︰“我什麼都不會呀。”她不是不會,她是懶。
繁音說︰“你剝蔥和蒜。”
“媽媽”念念摟住了我的腰,語氣委屈。
“別叫媽媽。”繁音說︰“去給媽媽拉椅子拿巧克力。”
“巧克力只有一條了。”念念一邊咕噥,一邊拉開了一把椅子。
“沒關系,我買了。”蒲藍一邊說,一邊把一個盒子“咚”地一聲放到了桌上,說︰“都是些小零食,念念也不要辛苦了,陪媽媽一起吃吧。”
念念的聲音里都有一股小人得志的味道︰“帥叔叔你真好”她還記恨繁音搶她六只雞腿,以及打她手不讓她摸炸彈的事。
果然,繁音的聲音是冷的︰“過來剝蒜。”
“帥叔叔讓我吃零食。”念念萌萌地說。
“爸爸讓你過來剝蒜。”
“不要,帥叔叔說了算。”念念說︰“這里是帥叔叔家,客隨主便噢”
繁音一字一頓地重復︰“來、剝、蒜。”
念念頓時抱住了我的手臂︰“媽媽他好凶”
听她聲音倒是沒有害怕。
我本來一邊吃花生米一邊看熱鬧,豈料躺著也中槍,不想站在任何立場,連忙把被念念抱著的手抽出來︰“假裝沒有听到。”
“媽媽”念念又抱上來。
“我數三下,來剝蒜。”繁音的聲音很嚴肅,但並沒有生氣︰“一”
念念又晃我的手臂。
我假裝沒有“看”到。
“二。”
念念松了手。
不一會兒,繁音的聲音傳來︰“這才是乖寶寶,來幫爸爸把這一串都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