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七點多回到家里,人事娘們和笑笑已經將行李打包好了,幾個小家伙也都換上了新衣服,一輛事先安排好的房車也已經開了過來,我看了看她們兩個和四個孩子,深吸了一口氣,對他們說︰“出發!”
七點四十多出發,八點五十趕到機場。九點二十飛機準時起飛,十二點左右飛機降落在首都機場。笑笑和人事娘們在機場轉機進入國際候機區等待下午四點的航班,我則心急火燎的離開機場,乘車趕往長安街附近。一點五十分到達,兩點五十分見到那個人,三點鐘他離開我也離開,三點五十五趕到機場通過安檢,四點十分開始登機。五點鐘航班起飛,前往遙遠的澳大利亞。
飛機起飛的時候孩子們都十分開心,人事娘們和笑笑倒比較鎮定,笑著分享飛機上的航空餐。我則一路心事重重,當飛機越過東南亞抵達澳洲的時候,人事娘們轉過頭看著我說︰“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沖她尷尬的笑笑,說我不後悔。人事娘們目光審視著我說。當真?我點點頭,人事娘們笑意十足的伸出手和我十指緊扣。她轉頭看看身後已經睡著的孩子們和笑笑,貼過來對我說,其實我沒有在墨爾本市中心買公寓,咱們三個都一起住別墅里就好,等孩子們都大一些之後,就將實情告訴他們。這沒什麼難為情的。
我目光驚愕的看著人事娘們,人事娘們就又說,我感覺讓笑笑出去住不好。
我深吸口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人事娘們。人事娘們就依偎在我的懷里,哀婉的嘆息一聲說,等回頭有條件以後,咱們每年都帶孩子們回國看看父母。咱們的爸爸媽媽年齡也都不小。貿然讓他們出國肯定都不習慣,他們現在還能自己照顧自己,等什麼時候不能自己照顧自己,咱們就將他們接到澳大利亞來,這邊的環境好,醫療也不差,適合養老。到時候請個國內的護工照顧他們,他們肯定也能適應海外的生活。如果他們不想來,咱們就帶著孩子們回來跟他們盡孝。
我沒說話,人事娘們就繼續說︰“你要是嫌退休生活無聊沒趣,咱們就將孩子交給寄宿學校,我和笑笑陪著你到世界各地玩,去瑞士爬雪山,到日本看櫻花。你放心,有我這個百事通在,不管去哪咱們都不需要導游。你要是不想這麼折騰,那就找點普通的興趣愛好,看看書養養花釣釣魚什麼的,我也能陪你。另外,你別什麼都听我的,笑笑也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只不過她現在礙于我救過她,不好在你面前表露,你多開導開導她,傾听傾听她的心聲,說不定會有意外驚喜呢!”
“什麼驚喜?”我問人事娘們。
人事娘們笑眯眯的貼著我的耳朵壓低聲音說︰“她想生二胎。”
我臉上的表情驚嘆不已,目光詫異的看著旁邊睡著的笑笑,人事娘們則掩著嘴偷笑,貼我耳旁說︰“她自己跟我說的,說如果身體允許的話,想再生個孩子。不過我勸她慎重考慮,畢竟身體是自己的。”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感覺心中亂成一團麻。人事娘們知道我想什麼呢,就說︰“你別瞎猜亂想,這件事需要你和笑笑自己商量,我不攙和絲毫。”
說完,她就在飛機上伸個懶腰,轉頭去看舷窗外的雲層。我坐在那里震驚過後,也不知道該對人事娘們說些什麼。片刻後,人事娘們則笑吟吟的指著飛機座椅上的小屏幕興奮的對我說︰“我們現在在阿拉弗拉海,再有幾個小時我們就能到墨爾本。呼,多姿多彩的退休生活馬上就要開始啦。”
“紅玲。”我低沉的喚一聲她的名字,她轉過頭看著我問︰“怎麼?”
“沒事。”我趕緊轉過頭說。
這時旁邊的笑笑醒轉過來,揉揉眼楮之後打個哈欠,人事娘們推搡我一把,就轉身去飛機上的衛生間,我看著笑笑有些尷尬,笑笑的臉頰也有一些含羞的微紅。等人事娘們回來之後,她們兩個就嘰嘰喳喳的聊起女人的話題。我坐在旁邊看著他們兩個。過一會後,幾個孩子也都醒轉過來,加入她們兩個的話題大軍。一時間飛機上我們這塊熱鬧非凡,不過她們也有注意影響,所以聲音並不大。
自始至終,我沒有加入她們的話題,只是平靜的坐在旁邊看著她們兩個笑。
我在想。如果這架飛機永遠也不要降落,該多好。
……
幾個小時之前,當我跨入那間造型古樸的辦公室內時,我戰戰兢兢的坐在椅子上等待著那個人物的到來。終于等到他過來時,他並沒有跟我多聊,而是笑盈盈的說,傷好的挺利索,不錯!然後就轉身問身邊的隨行人,他的工作關系處理好沒?隨行的人點點頭說,工作關系已經轉進系統里,入職手續還需要他入職後再辦理。那個人沖隨行人點點頭,然後轉過頭對我說,參加工作吧,我相信你能干的不錯的!說完。他就轉身離開那間辦公室。看著他的背影,我當即快步追上去,想告訴他我馬上要離開國內移民去澳洲。可是,我追上去之後,他卻轉過身看著我,目光笑盈盈的問我,還有問題?我話到嘴邊,卻再也說不出來。因為我明白,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我的一舉一動,他必然知道,可是他不說出來,就代表著他的態度和決定。
于是,我只能低著頭說一句︰“沒事。”
那個人在我的肩膀上輕拍兩下後。就轉身離去。
我站在原地,後背的汗水已經將衣服浸濕,可我卻渾然未知。
那個人身邊的隨行人士走到我身旁,目光和煦語氣平靜的對我說︰“你可以送你的老婆和孩子們到澳洲後,再乘飛機回來,行程我都已經給你安排好。這些資料你可以在飛機上看一下,回來後你就要立馬上任。”說完。他交給我一份有關秘書的資料和章程,就轉身離開。
我手里拿著資料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盡管我猜到這一點,但我沒想到他們做事情會這麼快,快到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人事娘們解釋。
……
最終,當飛機在首都機場起飛的時候,我的心無名的抽搐一下。我明白,其實在我答應做那個人的秘書時,這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在絕對的權力面前,和在絕對的賞識面前,我沒有任何拒絕的底氣和理由。
此刻,看著飛機上我的妻子和孩子們,看著戲耍玩鬧的她們。我將頭,深深的低下去。
當飛機開始從一萬三千米高空緩緩下降的時候。我的心,前所未有的沉重。當隔著舷窗已經能看到墨爾本的夜景時,我胸中有千言萬語,卻如鯁在喉講不出來。當飛機降落的那一刻,我的心髒,噗通的跳動一下。人事娘們仿佛有心靈感應般,突然回頭朝我望過來,我也望著她,窗外是飛機急速滑行的倒退場景,我們兩個就那麼相互的望著,直至飛機停下。
我想,我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掉我自己的內心,人事娘們臉上的表情也讓我明白,她已經看穿我的心思。當飛機上的廣播提醒請乘客有序下飛機時,她小聲的問我,你要回去?
我沉默,卻沒點頭。
人事娘們眉頭猛地皺起,理都不理我起身就走,笑笑見人事娘們情緒不對勁,就詫異的看著我問怎麼回事,我趕忙拎著行李,對笑笑說先下飛機再說。帶著幾個孩子和隨身的包包,我勉強跟上人事娘們的腳步,到達澳洲這邊的入關檢查口。而這里,則早已經有人在等待著我。我剛出現,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就走上來笑眯眯的將回程的機票交給我。
黑西裝男人的出現,讓人事娘們停下急匆匆的腳步,她走到我面前,看著我手中的回程機票,眼楮里噙著淚水說︰“你真要回去?”
我點點頭,伸手將她抱在懷中激動無比的說︰“我想留在這里,我真的想留在這里。”
人事娘們不吭聲,旁邊的笑笑表情僵硬的看著我們,身後的四個孩子表情也很古怪。我松開人事娘們,將笑笑抱在懷中,又將四個孩子抱在懷中。最後,我看著她們兩個和四個孩子,再低頭看看手中即將出發的機票,眼楮也已經酸的不成樣子,眼淚啪嗒啪嗒掉在登機牌上。幾個孩子見狀也小眼淚骨碌骨碌的,笑笑也感覺難過,人事娘們更是早已哭花臉。
可是。最先止住哭聲的卻是人事娘們,她用袖口抹掉臉上的眼淚說︰“你回去之後一定要小心,北京不像上海,說錯話做錯事一笑而過就可以,北京侯門似海,你又是新人一個,盡管背後有人給你撐腰。但你還是要謹言慎行,厚積薄發。別著急索要什麼,先努力付出一段時間。”
“你們……”我還是有些不忍心將她們幾個丟在澳洲。
人事娘們卻反過來安慰我︰“你放心,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另外你有空也可以來澳洲看我們,如果你沒空我就帶孩子們回國看你,反正我們也閑著沒事,就當是給退休生活找點樂趣。”
“紅玲!”我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她抱在懷中。
人事娘們卻撫摸著我的腦袋,靜靜的不說話。
片刻後,她轉身到一旁,將笑笑推到我身上說,你倆也好好說說心里話吧!
說完,她就轉身走進一旁的盥洗室。
笑笑看著我,哭著說︰“你就像秦姐說的那樣做就好。”
我點點頭,將她抱在懷中,貼在她耳朵上說︰“你去看看醫生,如果身體允許生二胎的話,回頭到北京來。”
笑笑啜泣著點點頭。
人事娘們最終還是帶著笑笑通過澳洲的海外入境口,我則站在入境口內,眼睜睜的看著她們離去,直到她們全部都入鏡之後。我沖她們揮著手,她們也沖我揮著手。兩相望,卻不兩相忘。
盡管有無數的千言萬語,可是到頭來她們的身影還是消失在機場大廳內,而我也轉身進入轉機通道。當我坐上飛機時,我的心情仍然沒有平靜。我回想起我和人事娘們和笑笑之間經歷的點點滴滴,不禁狠狠抽自己一耳光。可是又不禁想起白露,我再打自己一耳光後,卻只感覺到臉頰的麻木。就在這時候,我兜里的手機傳來響聲,是人事娘們打過來的。接通之後,人事娘們說,我想見你。
我也著急的說,我也想見你。
人事娘們說,我以後每半年都到北京看你一次。
我說,我也半年到澳洲看你一次。
人事娘們忽然改口︰三個月。
我說,兩個月。
她說,一個月!
她在電話里泣不成聲,我在飛機上眼淚汪汪。
她跟我說,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真想跟我走,可我也知道你欠那個人太多。你回去只管努力,我永遠在澳洲等著你。我說,紅玲,我愛你,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的太多太多,我做過太多太多的錯事。我是個王八蛋,是個大混蛋。
她哭著說︰“沒事,我都原諒你,我都原諒你。”
飛機開始滑行,我們兩個的話卻還沒有說完,當飛機進入跑道,我的手機,只能無奈的被迫掛掉。最後一刻,我只听到人事娘們在電話里大喊︰“我愛你。”
回程的飛機上,我的心情無限的低落,腦海亂糟糟的想什麼的都有。直到飛機降落在香港中轉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所處的環境已經不再是澳大利亞,而是國內。我心情失落的戴上眼罩,不想面對這個世界。飛機下一波乘客後再上一波乘客,等飛機再次起飛的時候,我的心開始緊張起來。給那個人做秘書,到底該怎麼做?我沒有任何經驗,是不是要找人請教一下。抑或,听人事娘們的話,謹言慎行厚積簿發?
腦袋亂糟糟的想著這些,等飛機快要降落的時候,我才取下眼上的眼罩,結果卻發現我身旁不知何時出現個女人。這個女人有著一頭如瀑布般的長發,長相並不能說得上好看,但讓人十分舒適。素顏,不施粉黛,皮膚卻像是剛煮好的雞蛋一樣吹彈可破。見我摘下眼罩,女人就放下手中的經濟雜志,轉頭朝我看過來,露出禮節性的笑容。笑容很淺,但卻讓我感覺到十分真誠。女人沖我點點頭說一句︰“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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