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楠笙緊了緊自己的手臂,將她攬得更緊了一些。
骨灰下葬,秦桑一直留守到最後,甦楠笙便也陪伴到最後。
秦家各人散去時已是入夜,甦楠笙先開車送保姆和小糖豆回家,再折返的時候,靈堂里早就不見秦桑,听工作人員說是又到公墓那去了。
他迅速找到公墓前面,才發現秦桑正彎腰在墓前布菜,听到他過來的腳步聲,才抬起頭道︰“我剛想起來外婆生前最愛吃的菜就是鹽煎肉,而且要半肥半瘦的才好,所以借了食堂的廚房炒了這個菜,今天給她吃了,也不知道下次再來是什麼時候。”
秦桑是微笑說話的模樣,甦楠笙卻莫名心疼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沒有出聲。
秦桑布完菜起身,看著外婆的墓碑道︰“我從小親情緣薄,只有外婆是真心待我好的人,往後,我便連在這世上最後的親人都沒有了。”
“你還有我,跟糖豆。”
秦桑笑得淚意盈盈,緩步上前,靠進他的懷抱。
甦楠笙又安慰了秦桑一會兒,兩個人才決定從公墓里出來,暗黑的夜色里一個轉身,竟然就看見路的那邊突然多出了幾個人。
大概三四個西裝革履又戴著耳麥和對講機的保鏢側著身子,擋在旁邊,領頭的人身形微微發福,卻是一副精明能干的樣子,可不就是夏明懷的私人秘書蔣經緯嗎?
秦桑怔怔將眼前的人望著,若不是蔣經緯示意,大概剛才已經有兩個保鏢上前清場了。
蔣經緯近前,先是與他們打過了招呼以後才讓開身子,讓背著手就跟在他身後的夏明懷上前——這是秦桑第二次這麼近距離地看見這位高高在上的國家領導人,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已經听站在旁邊的蔣經緯道︰“總理來特來吊唁故人,只因身份敏感特殊,所以直到今天才能現身,望秦小姐節哀順變。”
秦桑點了下頭沒有說話,與甦楠笙一起默默讓到一邊,讓夏明懷近前。
夏明懷看也沒看秦桑,徑自到達墓碑之前,又命人去點了香過來,恭敬地鞠上一躬,說了些體己的話才轉身。
他背著手望向秦桑,“你外婆是個好人,她辛苦了大半輩子都只為了讓自己的兒女和子孫生活安康,所以早年的時候她一個人拖著一群孩子,生活艱苦但也撐了過來。我已故的妻子明月,就是你母親的孿生姐姐,她溫柔賢惠又知書達理,都是多得你外婆的教誨,才令我愛了她這許多年,到現在都沒忘記過半分。”
秦桑望了望墓碑,才輕聲說道︰“我有听我外婆提起過大姨,只可惜我懂事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人世,外婆雖然不常提起您的名字,也不敢讓秦家的其他人知道我們同您的關系,可她一直感恩著您多年的照拂。”
夏明懷搖頭,“照拂是應當,這是當年我對明月的承諾,她為我產子至生病,再到身死,都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和感傷。”
“可是外婆生前也同您說過,同一件小事能夠堅持幾十年如一日已是不簡單的事,您做到了,她很感激,而往後的歲月里,您可以從此放下我們,不必再回申城。”
秦桑的態度堅決,像是某種儀式,完成外婆最後的囑托,叫夏明懷放下心結,重新開始。
夏明懷先是看了看她,只覺得這姑娘的模樣特別明媚,明明是沐浴在暗的夜里,可還是讓人覺得眼前明麗且熟悉。
他差點就要忍不住問她些什麼,可又覺得一切不過都是多想——她怎麼可能會是那個孩子?那個孩子倘若還在世,明月後來也不會身死。
夏明懷想著,莫名就感傷起來,背著雙臂仰起頭去看天,沉吟了一會兒,“你跟你母親之間有什麼私人恩怨,我沒有興趣過問。可是,你聯合外人來打擊自己的母親,這點總歸做得不對。罷了,一切都罷了。往後秦家的事情我不會再管,‘高氏’的事情我也不會再去干預。但是我不干預卻並不意味著你們是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夏明懷說到這里,微微側身,看向站在一旁的甦楠笙,“溫禮衡你知道嗎?”
甦楠笙點頭,沒有接話。
夏明懷用雙指指了一下甦楠笙道︰“我跟他之間的約定,始于十幾年前,是曾做過交易的約定,所以一旦開始,就沒有結束的道理。”
“總理的意思我明白。”
夏明懷昂首,再去望了一眼秦桑,走遠。
而往後的日子里,他果然,再也不曾到過申城。
……
有了夏明懷不算是默認的默認,“大成”再狙擊“高氏”,難度突然就小了幾分。
甦楠笙特地去邊城找過幾次溫禮衡,無非是向他闡明最後一次見到夏明懷時,夏明懷已經主動退出這場商業戰爭,轉而將整件事的主動權全都交到溫禮衡的手里。
溫禮衡听了,大手在自己的辦公桌上輕輕敲擊了兩下,“所以?”
“你開個價吧!我以市價的三倍收購你手中的‘高氏’股份。”
溫禮衡從大班椅里起身,一邊整理著自己身前的西裝,一邊走到大辦公桌前,冷眼望著坐在單人會客沙發上的甦楠笙,“你覺著我沒錢,所以需要你給我送錢?” 8☆8☆.$.
“你需不需要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個世界上的商人都是逐利的,就沒有人不喜歡錢。”
溫禮衡點頭,背靠住辦公桌,雙手抱在胸前,“我是喜歡錢,但我想的東西更多一些,說實話‘高氏’的股份在我手上一點用處都沒有,但我想拿它換你‘大成’的股份。”
“如果以市價評估,你手上的‘高氏’股份對于‘大成’來說一文不值。”
甦楠笙的話都沒有說完,溫禮衡已經擺了擺手道︰“三倍!你剛剛說的市價的三倍,我現在就來跟你談談,如何以市價的三倍來交換我們手中的股份。”
“沒有了夏明懷的支持,你拿‘高氏’的股份一點意義都沒有,若它有天分崩離析,也只會令所有的投資都付諸東流水。”
溫禮衡側身點了根香煙,萬年大冰山的冷臉上,一點多余的表情都沒有。
他說︰“我就要你‘大成’的股份,不是一點半點,能夠進董事局的就行。還有,楠笙,別覺得我是在坑你,這世上大概除了我老婆以外,我誰都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