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我和刑風之間徹底打開了心扉。當一切謎底揭開的時候,我們原本稍有縫隙的心便實現了對接。這種能夠敞開心扉放心傾訴的感覺,真好。
又過了三天,我覺得身體已經完全恢復,我堅持去上班,但是刑風依然不同意,他以我身體還很虛弱為由,繼續讓我留在家里看書和電影。
我心里有了一絲絲的疑惑,雖然成年人高燒的確挺後怕,但是休息了大半個月了,哪里還會有什麼影響呢?
直到這一天,我在收拾客廳的時候發現了我的病歷本。病歷本被刑風夾在了書架里,和幾本有關心理的書放在了一起,因為邊緣不夠整齊比其他書本高出一小截白紙。我當時好奇,于是抽出來,才發現原來是我的病歷本。
醫生開的處方字我看得並不真切,但是其中放著一張b超單,上面顯示的內容讓我渾身一怔。
我認識上面的圖案,一團灰暗的圖像中有一個小小的、蝌蚪狀的黑點,下面的文字上面赫然寫著“宮內早孕”四個字!
我的心情一下跌落到了谷底,手一松,b超單就像秋天的落葉一樣緩緩地落入地面,我僵立在原地。當我明白發生了什麼之時,淚緊跟著就落下來了。
為什麼我懷孕了,刑風卻沒有告訴我?孩子呢?……淚簌簌不止地掉落,而此時,刑風正好推門進來。
“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今天公司處理事情有點晚,我這就給你做飯。”他進門換鞋後,很快注意到了我的異樣。
“小書?”他試探性地叫我。
我沒有看他。
他走過來從地上撿起那張b超單,頓時一切都明白了。他拉著我的手示意我坐在沙發上,他說︰“小書,我們談談。”
“哥,為什麼隱瞞我?”我哽咽著問道,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他一臉心疼地看著我說︰“我想等你身體完全康復了,再告訴你。小書,當時情況很危險,所以……”
“我爸知道了,對嗎?他一定是不想管我了,所以你才會把我接到這里來照顧,對嗎?”我激動地問道。一瞬間,我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我在這里這麼久,我爸和小畫都沒有來看過我,也沒有人打電話過來關心過。小雪自從上一次和我爭吵過後關系就淡了,知道我甦醒後,她只打了個電話慰問了我一下。大半個月的時間里,只有刑風在我身邊事無巨細地照顧著我。
他見我明白了一切,于是索性也不隱瞞了,他點了點頭,然後說︰“不過你也要理解潘叔叔的心情,對于他來說你還是個孩子,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可能接受不了。但當時你病危的時候,是你父親簽的字。我本來沒打算通知你家人,只是我不是直系親屬,我沒有決定權,所以……”
“呵呵,”我不禁苦笑了一下,我被他拉著坐在了沙發上,他抽出紙巾替我擦眼淚,憐憫地說︰“別哭了,哭了對眼楮不好。你現在身體恢復得很好,不要擔心,過兩天我就帶你去復查。”
“哥……”我淚眼婆娑地望著他,久久,我終于問出了心里一直想問的那句話︰“我的事情,他知道嗎?”
刑風當然知道我問的是誰。
他目光遲疑了幾秒,隨後艱難地說︰“他知道你發了高燒,但孩子的事情我沒告訴他。如果告訴了,豈不是白白枉費了你為他做的這一切?對嗎?”
“他知道我高燒之後怎麼說?”我急急地問道,很想抓住點什麼,很想回味些什麼,可同時心里也深深明白,一切不過是徒勞。
果然,刑風搖了搖頭說︰“什麼也沒說,他從那天之後沒有說過一句話,直到上飛機前,都沒有開口。”
“哥……”我一下情緒又崩潰了,忍不住趴在刑風的腿上放聲痛哭。
“別難過,一切都會過去的。不經歷風雨,怎麼會見彩虹。如書,我相信你能堅強起來,能勇敢地面對一切。”他邊拍著我的肩膀邊說道。
“可是哥,我有點承受不了。這是我第二次失去我和他的孩子了,也許這一輩子都再也不會有了。哥,我不過就想好好愛一個人,好好和他在一起而已,怎麼就這麼難?怎麼就這麼難呢?”我失聲痛哭,上氣不接下氣地哭訴著。
“你們還小,就算有了孩子也不能生下來啊。事到如今,別去想那麼多好嗎?以後有哥在,哥會照顧你,保護好你,教會你一個女孩該怎麼樣保護自己。以後不會再讓你這麼痛苦了……”
“啊……”我悲從中來,感覺心仿佛要爆炸了,源源不斷的痛苦之感全部聚集在內心,把我的心都快要擠破了。我覺得世界都暗了,淚水像永不枯竭的河水一樣泛濫,滿心的痛苦無力訴說,只能放肆的、放縱的、竭盡全力地痛哭一場。
“好了,乖,不難過,以後有我,我在,我在……”刑風不停地哄著,不停輕輕拍著我的背。
一句“我在”,勝過千軍萬馬的搖旗吶喊。刑風的安慰,似高空墜落時突然膨脹開來的降落傘,似海水洶涌時突然飄在身邊的浮木,似狂風暴雨時能夠短暫避雨的屋檐,我伏在他的腿上放聲地大哭著,不知道哭了多久。終于,感覺心底仿佛有一個新的自己正在發芽,那顆種子在我心里閃著盈盈的綠光,生機勃勃,就仿佛涅�後的鳳凰。
我哭累了之後,刑風站起來,直接攔腰把我抱起,從客廳抱到了臥室,把我穩穩地放在床上,捏了下我的鼻子,寵溺地說︰“睡一覺就好了,我去做飯,一會兒好了我再叫你起床,好嗎?”
我點了點頭,下意識揉了揉發腫的雙眼,他連忙制止︰“別揉,揉了對眼楮不好。忍忍,睡一覺就好了。”
的確是累了,哭的腦袋里的神經都仿佛結成了塊,整個腦袋都硬邦邦的感覺。我迷迷糊糊再度進入了夢鄉,直到身邊有個人在輕輕捏我的臉龐︰“小書,小書,先起來吃飯了,要不然一會兒涼了不好吃。”
這一覺睡得天翻地覆,起來的時候頭依然很疼,我從床上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客廳走去,朦朧中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像是一個女人。
我忙定了定神,睜開眼一看,原來客廳里坐著的人是甦暢。她正望著我莞爾一笑,隨後,捧起放在茶幾上的一束百合,走過來對我說︰“听阿風說你病了,他正在照料,所以我特地過來看看。”
她把花遞給了我,我連忙謝過,趕緊把花接了過來。
“小書,你先去刷牙洗臉,洗好後過來吃飯。”刑風圍著圍裙,端著一盤可樂雞翅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噢,好。”我連忙听話地去洗漱了。
在洗漱的間隙里,我听到了廚房傳來的他們兩的笑聲。他們嘻嘻哈哈的,似乎很快樂的樣子。
等我洗漱完走出去,刑風和甦暢已經坐在了餐桌上了,甦暢所做的位置是我平時習慣坐的地方。見她坐了,于是我坐在了刑風的對面。
“好豐盛的一桌菜。看不出來你還會做菜,以後會天天做給我吃嗎?”甦暢滿心歡喜地望著刑風,笑著問道。
“當然。你要是喜歡,我可以天天給你做。”刑風柔聲地說道。
我跟著笑了笑,忍不住打量了甦暢一眼。她今天的打扮十分嫵媚,棕紅色的梨花頭,劉海彎彎得斜在了一邊,身上穿著一件白色波點v領裙,坐姿筆直,身材只能用一個“妙”字來形容了。讓我不禁在心里感嘆,女神的美真的是全方位的。這樣的女人,連我都忍不住多看幾眼,更何況是男人呢。
“小書是你表妹?”甦暢看著我笑了笑,復又問道。
“當然是親妹妹。”刑風笑著說道,也望了我一眼,不動聲色地夾了一只雞翅放入我的碗里。可樂雞翅,我最愛吃的一道菜。
“是嗎?一點都不像啊?而且你們的姓也不一樣,你可別忽悠我。”甦暢驚訝地說道,隨後再次仔細瞧了瞧我。
“同母異父。”刑風依舊笑著,對我眨了眨眼楮,示意我不要揭穿。我自然明白,于是笑了笑,並未說話。
“噢……怪不得。”甦暢頓時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緊接著手伸過來把我面前的小碗拿了盛了半碗湯放在我面前說︰“你哥專門炖了鴿子湯,說最合適我們女人喝,姐姐給你盛了,你快趁熱喝吧。”
“謝謝姐姐。”
我于是拿起勺子,很乖巧地把半碗湯都喝光了。甦暢見狀十分開心,又說︰“听你哥說你前段時間發了高燒,以後沒事姐姐帶你去練瑜伽,帶你鍛煉鍛煉身體,好嗎?”
“好的,姐姐。”我沖著她又笑了笑。
甦暢又和刑風聊了起來,見過大世面的女人果然不一樣,無論什麼高深的話題她都能信手拈來,連經商之道也說得頭頭是道。刑風和她熱切地交談著,我低頭悶不做聲地並不說話,偶爾笑一笑附和著他們的話題。
腦海里所構想的卻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我忍不住在想︰假如我和靳言有未來,有一天靳言會不會成為刑風這樣的男人?而我,能不能成為甦暢這樣的女人呢?
可是,我和靳言還有未來吧?也許,他再也不會記得我吧?
心又隱隱作痛起來,腦海里一幕幕的,回憶的都是我和靳言的曾經。他們後來聊什麼我連听都沒去听,直到刑風喊我︰“小書,小書,甦暢和你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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