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會幫你說好話?”她冷笑一聲。
那一巴掌來的那麼凶猛,我倒在沙發上,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只听見她的冷顫顫的笑聲。
疼,臉上疼,心里也疼。然後是,肚子疼。
肚子疼,隱隱的,不是很明顯,可是我卻可以清晰地感受的。那是一個小生命在跟著我一起疼著。
他一定是個男孩子,他想要保護我,保護他的母親,但是他無能為力,于是他選擇陪我一起疼著。
我沒有伸手去觸踫我生疼的臉頰,而是伸手摸向了我的肚子。
那個和我一起在為了生存而顫抖的小生命,此刻的我們都是這般的無助。
我保護不了他,就如他也保護不了我。
“想跟我搶男人?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誰!”她的聲音像隔著一層天,听起來那麼的縹緲,“我告訴你,捏不捏死你,取決于我的心情!”
我的腦海里依然一片朦朧,她的聲音在我的腦海里像是回音一般,不停地重復重復重復。
然後我緩緩地撐著沙發坐起來。
腹部的隱痛好像好了些,而我渾濁的視線也漸漸變得清晰。
她在我的眼前,身材那麼高大。
只是那張猙獰的臉,一點也不想人前那個高貴體面的公主。這一刻,她就像個惡毒的婦人。
她想捏死我。
“那麼你勝利了。”我緩緩地開口,嘴角的抽疼讓我哆嗦了一下。
她下手很重,果真是要捏死我。
但是我不能死。我還有孩子,我還有這麼神聖的任務!
“沒有勝利之說!因為你從來就不配跟我搶男人!”
我抬起頭盯著她惡毒的面孔,就像盯著一個女巫。她是一個女巫,一個養著毒蠍子,養著蟾蜍的女巫。
她的耳朵里會爬出來蜈蚣,她的頭發上盤著毒蛇,她的手上纏繞著的是巨蟒,然後肩膀上站立的,是會說人話的毒鳥。
原來她才是背後最惡毒的那一個。
“這一巴掌,是我為柳笑笑還你的!”
我絲毫不在听她說什麼。
仿佛此刻我正在專注地盯著一個女巫。她的舌頭伸出來時是不是都是毒蟲子?所以她不怕毒。因為她渾身都帶著毒。
“如果今天晚上李征洋有個不測,我很抱歉,我也救不了你!就算是凌白在這里,也救不你!”她得意地說,“你看,你惹了個惹不起的人!”
凌白?
听到他的名字,我的意識逐漸從女巫的世界里走出來。
凌白。
他是我孩子的父親。
他知道我們此刻的處境嗎?他不知道。他也不可能知道。
“難道你們為了對付我,都不考慮李征洋的安危嗎?”我憤怒地說。既然知道李征洋酒精過敏,為什麼還要逼他喝酒!
“我只關心我的要的結果!”她聳聳肩,“其他的,跟我有什麼關系?只要能整治到你,別人被我利用一下,也是別人的榮幸!”
別人的榮幸?
“如果他真的有什麼事呢?”
“不是有你負責到底嗎?”她哈哈大笑起來,“我既然這麼做,肯定會把後路想好!你以為我像你那麼傻?”
傻?
對,我是傻!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我知道,我再說什麼再做什麼都沒有意義。
“這個問題,我你該問我,而是,問李總!現在你的命呢,在他手上!跟我無關!”她無奈地聳了聳肩。
“你好毒!”我罵了一句。
然後,恨不得,揚手,還給她一巴掌。只是我緊握的拳頭始終抬不起來。
我的雙手都在顫抖,我的雙腳,我的身體,都在不停地顫抖。
好像我的世界,已經到了末日。
我沒有辦法救自己,只能逆來順受地接受。
“哼!”她再次冷哼一聲,然後轉身要離開。
我的雙手狠狠地捏成拳。我竟然無能為力!
門被帶上,包廂里又一次只剩下我。
我緩緩地坐下來,然後,剛剛那張隱隱作痛又一次襲上來。
他是在心疼我,還是想抗爭?抗爭?他的抗爭有什麼用?此刻的他于我,就好像我于藍希。
我只是他們手中的一只螞蟻。捏不捏死我,取決于她的心情。
而現在,她的心情讓她決定捏死我。
可是,她不知道,這個時候,我的生命里,寄存了另一個更加無助的小生命。
那種疼痛越來越明顯,我的身體開始不住地顫抖。
疼,好像真的是一種疼,那種疼那麼明顯地將我包圍了。
我漸漸地在沙發上縮成一團。
真的是疼。扯動般的疼。
是不是,胎兒出了什麼問題?
這個念頭響起的時候,我的心里一片恐懼!
如果他有什麼不測,我該如何是好!
我的身上開始不斷地冒出冷汗,就好像痛經一般,那種疼痛轉向陣痛,一點點想在割我的肉。
不,他不能有事!他是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他是第一個與我相遇的生命!我不能讓他有事!
然而那種疼痛卻將我團團圍住,讓我動彈不得!
我縮在沙發上,那種忽而強烈忽而低隱的疼痛像是一顆扔進白開水中的泡騰片,濃烈而迅猛的融化,很快就將一杯水溶滿。
然後我在這種溶滿中,漸漸地困倦過去。
疼也好,乏也好,我的身體漸漸疲軟過去,連意識也跟著疲軟過去。
眼前的昏暗逐漸變得模糊,然後一片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漸漸從睡夢中醒來。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還是這昏暗的燈光。其實我並沒有睡過去多久。
所以,我還在這地獄般的地方,困著。
然而只剩下絕望陪著我。絕望,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我只夢見了凌白,我孩子的父親。他是我心中永遠也愈合不了的傷。即便他從不曾認真地傷過我,他也同樣不曾認真地愛過我。
可是我卻那麼認真的,愛過他。
“你怎麼樣?”
我的身體猛地震了一下,身邊怎麼會坐了個人!
而那個人,不是別人,是凌白!
是凌白!
我的身邊,坐著的,是凌白!
我瞪大了眼楮,看到的事他專注地盯著我的眸子。他也是專注的,專注的看著我。
是不是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專注地看著我?
我的視線立刻變得模糊。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會出現在我身邊?
我伸手摸向我的小腹。這一刻多想告訴這個孩子,你看,這個人,是你父親。
等你會開口說話的時候,你應該叫他一聲,爸爸。
是的,等你有了小伙伴的時候,你可以大聲地告訴他們,你是有爸爸的!
這個人就是你爸爸!
“嚇的不會說話了?”他突然間伸出手來,輕柔地將我凌亂在臉上的碎發撥弄到耳後。
那麼一刻,我緊緊地盯著他。
他除了是我孩子的父親,他還是我愛的人。
只是,這是幻覺嗎?我是不是還在夢里?
否則,凌白怎麼會出現在這里?我沒有通知他,藍希也不會。她那麼希望置我于死地,怎麼會告訴凌白!
我一定是在夢里!
不然他怎麼會這麼輕柔地撩起我的亂發,他怎麼會這麼專注,這麼柔情!
就算是夢也好!就算是夢也罷!
至少我見到了他!也許明天就是我的死期,那麼此刻我能見到他,也是一種解脫和幸福了吧!
“我想你!”我爬起來,然後撲向他的懷里,“我想你!我好想你!”
他將我擁在懷里。
我的眼淚開始肆無忌憚的流。這麼久以來的委屈與疼痛這一刻全都噴涌而出。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場夢,那麼我不想我醒!我不想醒!
他的手輕輕地在我後背上拍著,像個深情而又心疼我的男人。
“很快就沒事了!”他小聲地在我耳邊安慰著,“有我在,會沒事的!”
會沒事的,我知道,我會沒事的。
我更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場夢,他不過只是一個泡沫,也許稍一用力,一切就會消失。
那麼我不要從他懷中離開!
“凌白,我愛你,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我像發了瘋似地咆哮著,我要告訴他,我要他知道!
也許,明天他就再也見不到我,他也不會記得,有那麼一個不起眼的小女人,曾經愛過他,然後從他的生命中消失!
他也不會知道,這個女人,為他孕育過一個小生命,只是,她沒有能力保護這個小生命,如同不能保護她自己的生命!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手沿著我的頭頂慢慢地順著發絲滑向我的後背,輕柔的力道讓我無法相信,他是凌白。
他是我的凌白,這一刻,他是我的凌白!
這里沒有藍希,沒有江楓,沒有勝天!這里只有我,只有凌白!
他知道我是愛他的!他說他知道!
那麼即便明天我死了,我也是值得的!因為他知道我是愛他的!
可是我卻始終不敢問他,問他是否也是愛我的。
我不敢。
即便這只是一個夢。可是我依然不敢。
因為我害怕,害怕听到一個無法接受的結果。
雖然,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我不說話,什麼也不說了。臉緊緊地貼著他溫暖的胸膛。
從不敢奢望這里會有屬于我的一天,哪怕一刻鐘也好。
現在他是我的,即便只是夢境。
一聲啪嗒的開門聲響起,我從他懷中坐起來,看向門口,藍希,張揚,正站在門口。
然後我猛地驚住。
這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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