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渾渾噩噩,我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坐上車之後,整個人都在發虛。畢竟不是十七八歲的時候了,熬了一夜整個人都撐不住了。
他沒有跟我說話,車子的顛簸倒讓我什麼都沒有心思去想,而是靠在坐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身體格外的沉重。我睜開眼楮,眼前陌生的環境讓我一時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這是哪里?
我從床上驚坐起來。栗色的窗簾?
這里是,凌白家?這麼古樸厚重的顏色,我怎麼能忘記!
來不及多想,我首先掀開被子看了看身上衣服是不是都在。
都在!
那麼,我怎麼會出現在這里的?
我翻身下床,走到窗前,將窗簾掀開。陽光便鋪天蓋地而來,雖不濃烈,至少可以證明,現在還不是太遲。
我記得上午離開公司的時候,凌白說要和我談談,上車後我太困了,然後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我確實太困了,直到現在身上還虛的很。那麼我還在熟睡狀態下就進了這間房間嗎?我是怎麼進來的?
我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天晚上他抱著我上樓時的情景,雖然朦朧,但那種感覺依然感同身受。
只是,那畢竟都是過去的一場夢了。我跟他是沒有可能的,連我的幻想都是白日做夢。現在夢醒了,我也該走了!
我在房間內並沒有發現自己的東西,于是打開門開始下樓。
走至樓梯口便可以看到一樓的牆上掛著的那枚古老的掛鐘,四點半。我這一覺就睡到了下午四點半。
“陽陽!”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一個恍惚間,我以為叫我的是我媽。
“哎!”我應了一聲,眼淚就盈滿了眼眶。
其實我知道,這個聲音不是的。
“你醒了?”張阿姨許是听見了腳步聲,便走向了樓梯口,邊走邊在圍裙上擦手。
“你好,張阿姨!”我微愣了幾秒鐘,繼續往樓下走,其實,我已經有好久,都不曾去看過我媽了。
“先生讓我給你炖了鴿子湯,正好炖了四個小時了!”張阿姨邊說邊伸手過來扶我。
鴿子湯?他讓張阿姨給我炖了鴿子湯?他會那麼貼心給我炖湯嗎?
本來打算下樓就走的,但是听張阿姨說到鴿子湯,我的肚子就咕咕咕地開始響。從上午睡到現在,我真的餓了。況且,凌白應該不在家。
“謝謝張阿姨!”我也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一陣溫暖從手心到手臂到心房。
我看著她,笑了笑。
在沙發上坐下來,她便去給我盛了碗鴿子湯過來,熱氣騰騰的湯碗放在我跟前的時候,我的心里又是一陣溫暖。
“謝謝張阿姨!”我端起碗,顧不上許多,此刻只覺得格外的餓。
鴿子湯本身就不屬于特別油膩的那種,偶爾我也會炖上一只犒勞自己。只是這段時間太過疲憊,完全忽視了自己。
喝完一碗之後,我放下碗筷,抬起頭發現,張阿姨正一臉慈笑地看著我。
“張阿姨,你炖的湯真好喝!你也喝一碗吧!”
“你喜歡喝就行!我不餓!”她笑起來的時候兩側的腮幫子鼓在一起,顯得格外的慈愛,“我再幫你盛一碗去!”
雖說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的餓,從昨天晚上就沒有吃飯,一直到現在,光是一碗湯,完全就擋不住餓。
因為確信了家里沒有人,而且張阿姨又這麼好,所以喝起來就有點不顧形象了。
“張阿姨,晚飯不用等我了!”
突然間樓梯口傳來男人的聲音,伴隨而來的是有節奏的腳步聲。
我匆忙放下碗筷,測過臉看過去,凌白邊下樓梯邊看表,那件搭在手臂上的西裝外套看上去格外的熨帖整潔。
他,竟然在家?他竟然一直都在家!
可是我也沒有听張阿姨提起啊?
我好像根本就沒有問過張阿姨吧!
“好的,先生!”張阿姨一邊說著一邊將路讓開。
凌白從我身邊走過去,看也沒有看我一眼,好像我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等一下!”我站起來叫住了他,他回過頭來看著我,略有幾分疑問地看著我,“我跟你一起走!”
馬上就五點了,我總不至于要留下來吃晚飯吧?而且,他上午不是說要跟我談一談嗎?
“你不用跟我一起走。”他說著看了看我喝了一半的湯,“現在五點,七點鐘之前我就能趕回來。到時候再送你走!”
他七點之前趕回來送我走?到底在搞什麼鬼?
“你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現在就可以跟我說,不用等到那麼遲!”我拒絕了他,我不想再跟他有什麼糾葛,本來就是黃粱一夢,又何必再夢下去呢?
“很抱歉,我有時間的時候,你在做夢;現在你有時間了,但是我要開始忙了!”他說著轉身便要離去,“我會準時回來的!”
可是我睡著的時候,他明明可以叫醒我的!而且,我和他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陽陽,你再喝點湯,馬上我就去做晚飯!”張阿姨說著走到我身邊,“已經涼掉了,我去幫你盛一碗熱的!”
我看著凌白遠去的背影,心里萌生出許多復雜的念頭。他到底要和我說什麼?我和他之間,好像從來就不需要說什麼。他是統治著一個世界的君主,我呢?某一片小天空的平頭百姓。
我們曾那麼陰錯陽差地有過幾次交集,但不過是他精彩人生中的滄海一粟。前塵滾滾,于他而言,我充其量就是陶冉口中的,快餐。
呵呵。
原來我一直努力地保護著自己,到頭來,還是成為了自己最不喜歡的那類人。
我坐在一樓的沙發上,一直等著他。這座房子里的一切我都沒有興趣。我只是安靜地坐著,張阿姨將我的包和袋裝的那包行李拿給我,就放在我的眼前。
我在等他,等他回來。
一個女人等待一個男人,可以有很多種場景。
可以是妻子等待丈夫,可以是女子等待情郎。
而我扮演的,則是一個生意人,等待另一個生意人。
如果非要將我和凌白之間的關系貼上某一個標簽的話,我只能這麼貼。
我們之間,拋開曾經的合作伙伴關系,剩下的,就是一種交易。
七點,老式掛鐘當當當地響了七下,回音在寬敞的客廳中響徹一片。
“陽陽,我們先吃飯吧!”張阿姨已經第三次過來叫我。
我不想在這里吃飯。我和他沒有這麼親密的關系,喝了他一碗鴿子湯,我都在想要不要丟下來一百塊錢。
“張阿姨,你去吃吧,我不餓,我要等他回來!”我推辭到。
“先生公司肯定事情比較多,昨天晚上十一點多出去的,一夜都沒有回來。上午接你了回來之後,就一直在睡著。估計今天晚上也很忙吧!但應該快要回來了!你先吃點飯吧!”張阿姨已經將碗端到我跟前。
他昨天晚上十一點多出去的?一夜沒有回來?
我想起來,早上在江邊見到了凌白的車,沒錯,那是他的車!那麼,他一夜都在江邊,沒有合眼嗎?所以我在睡覺的時候,他也在睡著?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我又看了張阿姨一眼,她將碗筷遞給我,里面已經盛滿了飯菜。她應該也沒有吃吧!
即使我再不懂事,也不該跟一個五十多歲的淳樸女人作梗,于是我無奈地起身。
“那我們先去吃一點吧!”
八點,我忍不住了,給他打了電話。
“你先睡吧。我再有一會兒就回去。”
電話那頭,清清楚楚地,還有別人說話的聲音。
那麼,他就這樣回復我?聲音沒有一點點刻意的放低。他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我先睡吧?這樣的語氣,听起來,多像一個丈夫對妻子說的話?
只是在蜷縮在我耳朵里,顯得那般的諷刺。
我將電話掛了,依然坐在客廳里。
“陽陽……”
我看了看張阿姨,她站在我跟前,手里抓了一套睡衣。
“這套衣服是上午的時候,先生讓人送來的。”
我瞥了那套衣服一眼,黃色的緞面,燈光下格外有光澤。
上午讓人送來的?他是什麼意思?他就料定了我晚上要住在這里嗎?他到底想做什麼!
“張阿姨,凌白回來,你就告訴她,我先走了!”我等不了了,站了起來。
曾經很多天里,我都會想起凌白,他像影子一般和我的生命密不可分。可是現在不是了。他不再是我生命中的美好,就像洛川,他們都將會從我的生活中隱去,然後化成回憶。
“這麼晚了,你一個人要去哪里?”張阿姨忙攔住我,“陽陽,听張阿姨的,不如你先去睡吧!”
“已經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你!”她的手緊緊地包住我的手,那是一種柔和卻又滾燙的溫度,我抬起頭看到的是她充滿了關切的眼神。
為什麼每一次看到她,我總能想起,我媽?
“那我再等一會兒。”我柔軟了,退步了。
八點三十分,凌白的電話打過來,他說不回來了。
我憤怒地掛了電話,將手機扔在沙發上。沙發上同時放著的是張阿姨剛剛遞給我的睡衣。我抓起睡衣,就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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