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村的計劃生育亂得狠!
我在工作三天後總結了這樣一句話。
豈一個亂字了得?簡直就是一塌糊涂。
這是柳小妹的總結。
山村沒電,也沒文化書籍。一到天黑,就如進了被窩一樣的沉寂。偶有野貓嚎叫,只是增添淒厲與惶恐。
山里人天明即起,很少看到賴床的人家。我在第一天早上起來就發現這個情況。我出門的時候天也才剛亮,可是門外的世界,已經是俗世的喧囂了。
山里田土不多,到處是奇峰怪石。從石頭縫里摳出來的幾塊薄地,根本難不倒身強體壯的山里漢子。
但不管有多能干,薄地再怎麼伺弄,也弄不出花來。精力充沛的山里漢子,這點活就是撒泡尿也能輕易做完。精力無處發泄,就只好喝酒,一到天黑,各家各戶的男人都會就著咸菜,端一杯高粱酒,慢慢斟飲。
喝到高興處,脫衣上床,行著每日千篇一律的娛樂,並且樂之不疲。
不可否認,山里人吃著自然的食品,喝著高品質的礦泉水,身體很好。娛樂過後,問題就來了。山里人不懂節育,每家的女人肚皮,就像波浪一樣此起彼伏,癟下去,又鼓起來。
計劃生育是國策!標語刷在牆上,石灰雖然脫落,依稀能看到模樣。鄉里采取了治標的辦法,安排專人來發放避孕套。
發放的當天來了一個俊俏的護士,給村民們做了示範。山里漢子站在門外瞧,山里女人擠做一團學。學完了,每家每戶免費領了幾盒回去。到了晚上,學著人家護士準備好一試,感覺不但別扭,而且不管如何,總覺得沒赤條條的來得爽快。干脆棄之不用,等到第二天,整個村子的上空都漂浮著乳白色的氣球。
免費發放避孕套治標的活動宣布失敗後,鄉里又采取了治本的措施——結扎。當時組織了幾十個鄉干部,浩浩蕩蕩開進古德村。
鄉干部進村,頗有點鬼子進村的架勢。為起到嚇人的作用,特別安排郝強帶隊,故意讓他把一條槍,端端正正地別在腰間,領著一幫子干部,大搖大擺的在村里走。歇了一晚,第二日按名頭去找結扎的對象,才發現一夜之間,整個村里人去樓空。就連幾十歲的奶奶一級的人物也銷聲匿跡。
古德村地處深山,到處是森林小道。一不小心拐進一條小道,就會曲曲折折,千繞百回,走一天,未必能走出一座林子。
鄉干部望山興嘆,誰也不敢輕易進山。
治本的辦法再次宣告失敗,鄉政府走投無路,只好不定期派干部進山,做一些表面的功夫。
甦西鄉干部本來就不多,年輕的更沒幾個。如此以來,進山搞計劃生育的事只好一拖再拖。到得最後,古德村成了甦西鄉計劃生育最差的典型。甦西鄉又成了春山縣計劃生育的典型。
全縣的干部,一遇到計劃生育的事,都會想起甦西的古德村。而且有相當一部分干部,听到古德村的名字就過敏。
傳說有個主管計劃生育的縣領導坐在台上做計劃生育專題報告,念到古德村的名字,突然全身奇癢。當著底下上百號人,在台上抓耳撓搔。終究還是奇癢難止,忍不住伸手入褲,把下面坐著的一幫子婦女,看得面紅耳赤。
領導的秘書附耳提醒。領導大怒,當著全場的人喝道︰“只許州官放火,還不許我百姓點燈了?”
原來領導受人排擠,本來主抓工業,被縣委書記一紙令下,只好來搞婦女工作。
而此領導的前任,仗著工作關系,每日接觸女人,耐不住寂寞,搞出了許多的風流韻事,有人告狀舉報,結果反而高升。因此現在領導在台上的怒吼,是有針對性的,並且成了經典。
鄉里這次派我來,只是讓我熟悉一下情況,並沒有特殊要求。可是我對工作一直就比較熱心。我的觀念是,要就不做,要做就做更好!
說村里亂,源頭在村書記家。
村支部書記盤樹容,有四個小孩。前面三個丫頭,最大的二十幾歲了,前年已經嫁出去。後面的兩個丫頭顯然也已成人,天天蠢蠢欲動,吵著要嫁人。我打听了一下,老二今年十六歲,老三才十四歲多一點。這麼小就嚷著要嫁人,我听了只能莞爾。
盤樹容求神拜佛,最終生了個兒子。已經八歲了,還跪在他娘面前吃奶。
小芹也姓盤,跟支書是本家,都是瑤族。而老孫,在古德村算是外姓,漢族。盤小芹如數家珍地算著本村人的情況,我和紅艷安靜地听著。
瑤漢雜居的地方復雜,我們听得有些糊涂起來。
我要盤小芹帶我們四處走走。盤小芹盯著我的眼楮說︰“去遠的還是近的?”
我說︰“最好去遠一點的人家。”
古德村我來了三天,基本情況都摸得差不多了。只是听說還有兩三戶人家,並不在村里住。隔著古德村有十幾分鐘的山路。
柳紅艷首先表示不想去,說天就快黑了,不想走山路。
我只好一個人跟在盤小芹的後邊,去古德村最遠的一戶人家看看。
外面一前一後,走了十幾分鐘,拐過一個山坳,回首已經看不到村里如鬼影一樣的豆油燈了,盤小芹才停下腳步,站在一棵很大的松樹下等我。
我緊走幾步,喘著粗氣走到松樹下,問她︰“還有多遠?”
盤小芹不告訴我,只是指著腳邊的一塊光滑的大石頭說︰“坐坐,先休息一下。”
剛才一路緊走,背上冒出了一層細汗,被山風一吹,頓覺清涼。渾身上下,像是浸進了冰涼的水里,毛孔一下收縮起來。
一陣夜風吹過,耳朵里全是松針撞擊如在柔軟的緞子上滑行的聲音。
“還要幾分鐘。”盤小芹看我的樣子,好像有點幸災樂禍。
我說︰“不怕!慢點就行了。反正沒急事,悠著點吧。”
盤小芹抿嘴一笑道︰“等你悠到了,人家也睡了,那不是白來一趟?”
我說︰“他們睡那麼早?”
盤小芹就有些羞澀了︰“早睡早生崽啊。”
我很無聊地說了一句︰“你還蠻懂的嘛。”
她再沒說話,在石頭的另一端坐了下來。手拂弄著自己的辮子,低著頭。雖然夜色朦朧,但我能感覺到她的嬌羞。
山里人早熟。千百年來都是早婚早育。男人過二十不娶親,基本是光棍一生。女人過十八不嫁,就是老姑娘了。在這里,女孩子在未嫁人之前,有無限的自由。只要她喜歡上一個男人,可以什麼也不要就睡了。當然,前提是男人也必須是未婚的。倘若已婚的男人想佔這個便宜,最後的結局一定是家破人亡。
但只要結了婚,女人就一定得守婦道。哪怕自己的男人死了,不管自己多年輕,這一輩子也只能獨守空房。如果想紅杏出牆,就得先做好沉塘的準備。
這個陋習解放後有所改變,但還是沒有人敢越雷池一步。畢竟,在這閉塞得如同史前社會的地方,俗習比任何法律都要來的嚴厲。
坐了一會,盤小芹開口問我︰“我是叫你陳秘書好呢?還是叫你陳哥哥好呢?”
我很開心,逗她說︰“你想怎麼叫呢?”
盤小芹歪著脖子想了一下說︰“我想叫哥哥。”
我說︰“好啊,叫哥哥好啊。”
盤小芹又問了我一句︰“你知道叫哥哥是什麼意思不?”
我搖搖頭說︰“哥哥就是哥哥,還有什麼意思?”
盤小芹又問我︰“你跟柳書記是同事?”
我笑著說︰“明擺著的事啊。”
“只是同事?”
我點點頭。
“我不相信!”她說︰“是同事你怎麼抱她的腿?”
我壞笑著說︰“不是冷嗎?我也抱你了啊。”
她盯著我看了半響說︰“你還敢抱我嗎?”
我就伸開手說︰“來啊,抱抱。”
盤小芹見我伸開著手,慢慢地挪動身子向我靠了過來。
我的指尖接觸到了她的手臂,有電一般的感覺滑過我的全身。她如燕子一般偎進了我的懷里。我抱著她小小的身子,如同嬰孩一般的無暇。
她抬起頭,看著我的眼楮說︰“你那天為什麼要抱我的腳?”
我說︰“我不是怕你冷嗎?”
“鬼才相信你!”她低下了頭︰“可我感覺到了呢。”
“你感覺到了什麼啊?”我說,把她的小小的身子摟緊了一點。她掙扎了一下說︰“痛啦。”
“哼!”她輕哼了一聲︰“別以為我還是小孩,今年我都十七歲啦,象我這麼大的女孩結婚的多著呢。”
“是嗎?”我說,松開了手,拍了拍她的後背,想要放開她。
“抱著我!”她命令著我,伸手摟住了我的脖子。這曖昧的戀人姿勢讓我有點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