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里吃酒的眾人全都愣住了。
聖旨？
宮里的侍從涌進院子，當中走出一個五十多歲的內侍。
“賈公公。”鬼面上前拱手施禮。
“涼統領大喜啦。”賈公公笑呵呵的。
“有勞賈公公了。”鬼面在宮里對賈公公並不陌生，不過有些場面話還是要說的。
賈公公笑道，“有話一會再說，先听咱家傳旨吧。”
院里頓時稀里嘩啦的跪了一地。
今天來的大部分都是武將，而且因為鬼面平素不喜結交朝中官員，所以其他各部的朝臣都沒有請。
聖旨很簡單，賞了鬼面些金銀之類，將其提為正三品。又給兩個孩子賜名。
長子為“弘羽”，次女為“盈”。
眾人驚詫不已。
只有朝中重臣或是皇帝寵臣才有此殊榮，沒想到這位看似不聲不響的近衛軍統領竟與皇帝關系如此親密。
別人听了聖旨不過是覺得驚詫。鬼面心中卻是如同翻起驚濤駭浪。
其他人都不知皇帝實有一子，名為“雪翎”，他的兒子取其一半，為“羽”，這豈不是在暗中影射日後要重用其子，助其高飛之意。
不管怎麼說，皇上賜名有意或是無意，都是在抬舉他的長子，日後就算他跟絲情退出朝堂。有了皇上賜的名字，任誰想要為難這孩子，都要想在心里掂量一二。
鬼面讓人取了紅封送到賈公公手上，道了勞將他送出門去。
等他回來，院里已經鬧的像是炸鍋一般。
“涼統領可真是大喜啊！”
“來來來，我們兄弟敬您一杯。”
眾人紛紛向他道賀，拉著鬼面你一杯我一杯的灌起了酒。
院里的席面一直喝到下晌還沒有散，鬼面被人灌了不少酒，難免也有些恍惚。
這時有府里下人湊過來小聲道︰“皇後娘娘跟十殿下到了。”
鬼面一個激靈，身上的酒醒了一半。
別人來了他都不怕，偏偏皇後娘娘來了他不得不加起十二分的小心。
凌宵天有多在意這個女子，他比誰都清楚。
鬼面尋了個借口，先離了席。
甦白桐身著便衣，頭上戴著紗帽，與凌靜瀟一前一後進了院。
鬼面撩衣正要叩拜，凌靜瀟搶上半步，將他的胳膊扶住了，低聲道︰“皇後娘娘說了。今日只是私下訪友，涼統領無需大禮。”
私下訪友？
鬼面看向甦白桐，卻見她微微點了點頭。
顯然對方是不想在這些賓客面前露出身份。
“絲情在哪里？”甦白桐淡淡道。“我想去看看她。”
鬼面頭前帶路，一行人穿過院子往後宅去了。
在院里吃酒的眾人見鬼面帶著一位頭上戴著紗帽的女子往後院過去，全都好奇的伸頭望著。
狄秋雨瞥了一眼那個女子的身影。連忙低下頭來。
“那個女子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跟著十殿下在一起。”總有那不知道的，開口議論道。
狄秋雨低頭喝酒，裝作沒听見。
眾人越發的好奇，到後來就連他帶來的幾個手下也開始議論此事。
“不想死的話就閉上嘴。”狄秋雨狠狠道。
他的那些手下嚇了一跳，“大……大人，何出此言。”
“你們覺得那是什麼人？能讓涼統領頭前帶路。十殿下隨行。”
這些人也曾在鳳儀宮里任過警衛，听了這話，全都下意識的打了個冷戰。
“不是吧……”
“怎麼可能？”
狄秋雨白了他一眼。“別人議論到罷了，千萬別在涼統領跟前拿這話嚼舌頭，不然當心你們的腦袋！”
眾人倒吸著涼氣。誰也不敢再去議論此事了。
後宅，甦白桐進到屋里時，絲情正坐在那里擦拭她的銀針，旁邊兩個奶娘抱著孩子。
鬼面進來第一眼就看見了絲情手里的東西，臉瞬時就黑了。
絲情沒想到他進來的這麼快，想要藏已經來不及了。只好訕訕一笑。
凌靜瀟笑道，“本以為你做了母親會賢淑一些，不想還是個瘋丫頭。”
絲情見凌靜瀟跟甦白桐從外面進來便想要下床施禮。
“好好歇著吧，都是自己人，用不著這些虛禮。”甦白桐開口道。
鬼面讓奶娘將兩個孩子抱過來，甦白桐抱過一個端詳著。
“這是涼盈吧。生的跟絲情很像。”凌靜瀟湊過來道。
“要是像了子楓以後可就嫁不出去了。”絲情嘀咕了句。
鬼面臉色更黑了，凌靜瀟朗聲大笑。
鬼面樣貌其實並不差，可是因為他總是陰沉著臉色。眼楮里冷冰冰的，總給人一種森然不可親近的感覺，要是女兒也像他這樣，哪有男子敢娶。
“這個兒子倒是長的很像涼大人。”甦白桐伸手輕輕捏了捏涼弘羽的小臉，柔軟的觸感不禁讓她又想起了雪翎。
凌靜瀟覺察出她的些許傷感，主動伸手將那個孩子接了過去。
“小僧以後要是收了這孩子為徒。涼統領怕是舍不得吧。”
鬼面看了看被凌靜瀟抱在懷里的兒子，“十殿下當真想要收他為徒？”十殿下平日並不顯露武藝，不過單從當初敵軍圍城時就能看出。他的武藝絕不在凌宵天之下。
“只要涼統領舍得。”
鬼面看了一眼滿臉期待的絲情，頷首，“自然舍得，男孩子，讓他多吃些苦也好。”
甦白桐看完了孩子，鬼面便讓奶娘將兩個孩子抱出去，把屋里空出來給他們說話。
也不知誰先說起當初在祁涼城，絲情第一次見到甦白桐時放銀針暗器的事情來了。
“那時就知道這丫頭下手夠狠。”鬼面正色道。
絲情一臉不屑，“凡是敢打十殿下主意的。我都不會放過。”
那時她以為甦白桐是想借機糾纏凌靜瀟，所以才想要出手警告她一番，沒想到竟與鬼面就這麼不打不相識。
凌靜瀟笑道。“其實當日皇上也在那里，是他暗中求了小僧幫著六嫂看命輪。”
“命輪是什麼……”一直沉默著的甦白桐突然開口道。
凌靜瀟一愣。
絲情意外道︰“不是吧，您把那事忘記了？”
“什麼……事？”甦白桐隔著面紗，望著凌靜瀟，好像正在等著對方的答案。
凌靜瀟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你真的不記得了？”
甦白桐悠悠道，“有些記不清了。”
“不過都是些小事，記不清便算了。”凌靜瀟安撫道，“時辰不早。小僧還是送六嫂先回去吧。”
甦白桐與凌靜瀟離了涼府。
甦白桐在馬車里突然道︰“先不要回宮，去趟奇珍樓。”
凌靜瀟騎在馬上，身邊帶著十來名侍衛護在馬車周圍。
皇後發話，他不得不從，只好調轉馬頭，往奇珍方向去了。
甦白桐背靠著車壁坐著，身體隨著馬車的顛簸輕輕搖晃著。
腦海里，不斷回響著剛才在絲情的那句問話︰“你把那些事都忘記了？”
其實最近一段時間，她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
以前在祁涼城發生的事情，就好像浸了水的畫卷，漸漸從她的腦海中消失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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