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府的管事很快帶人去了焚香閣。
這一次，他沒費什麼勁就把甦白桐帶了回來。
雖說管事也不相信這起命案真的是甦白桐所為，不過現在事情已然發生，就總要有個交待。
死的那人又是邢氏的佷子，不管怎麼說……這事都會讓外人覺得與甦白桐有脫不開的干系。
甦白桐身邊依然只帶著慧香，剛下了馬車。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便圍了過來。
慧香怒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快把大小姐放開！”
幾個婆子訕笑道︰“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大小姐在外面招惹了事端，老爺正在氣頭上呢，一會恐是要動家法了。”
慧香望向甦白桐，卻見她將衣袖一甩，把胳膊從那幾個婆子的手里抽了出來。
“我會自己走，你們無需拽我。”
幾個婆子還想上前，可也不知怎麼回事，她們的身子突然就沒了力氣。
“有……有鬼啊……”不知誰先喊了一聲，其他幾個婆子也全都叫了起來。
甦白桐理也不理她們，徑直自己進了院子。慧香急急跟在她身後。
其實她非常不解甦白桐此舉的用意，明明她們可以躲在焚香閣，只要過幾天案子破了，或是將甦白桐澄清了，到時甦明堂自然就不會發這麼大的火了。
可是甦白桐卻意外的自己送上門來。
甦明堂正在氣頭上，邢氏在一旁不斷勸解著，眼楮紅紅的，好像剛哭過。
“跪下！”
甦白桐才一邁進門，便听甦明堂怒喝道。
甦白桐不慌不忙，上前向甦明堂施禮︰“見過父親。”
“我沒你這樣的女兒！”甦明堂點指著她，“……你說……你都干了些什麼……我們甦府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來！”
“……這就要問父親了。”甦白桐平靜的直視著他，“當初你為何要母親生下我，既然不想認我，為何要讓我回京。”
“因為……”甦明堂半張著嘴，後面的話卻卡在了嗓子里。上狂司巴。
他能說什麼，當初是他執意想要紫瑤生下他的孩子。他寫信讓她回京，是因為皇上想要召見她……不然他早就忘了自己還有個長女活在祁涼城的三弟府中。
甦白桐看著甦明堂微滯的表情，頷首道︰“女兒明白了，父親從始至終都沒有當我是你的女兒，對于甦府來說，我只是個累贅。”
甦白桐語氣平靜，從她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一點傷心的表情，可是站在她身後的慧香卻悄然低下頭，用袖子去擦眼角。
大小姐吃的苦，只有她最清楚。
十年來，甦白桐無時無刻不在期望著她的父親能接她回去，幻想著有朝一日她也能像普通的女孩家一樣，能在父親身邊享受父親的關愛與維護。
她等了十年。可是只等到了一只棺槨將她裝殮起來。
意外的死中得活，大小姐醒來後，卻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有時慧香甚至會暗暗猜想，大小姐是不是已經死了。所以她已然償還清了甦明堂的生身之恩。
現在存活于世的，是與甦府互不相欠的另一個甦白桐。
“老爺，您可千萬不要被這丫頭唬住了，現在她在您跟前說什麼父女情，不過是想給她自己脫罪。”邢氏冷冷道，“也不知她都在祁涼城那里都跟誰學了什麼，心狠手辣，現在她能殺了我的佷兒，明天興許就要殺你我了！”
甦白桐看向邢氏，銀光閃閃的眸子就像一把刀子似的。
邢氏背後不由得生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她往甦明堂的身後縮了縮。
听了邢氏的話。甦明堂臉色沉了下去，“白桐，你還不給我跪下！”
“我為何要跪？”甦白桐臉上沒什麼表情，可是語氣已透出冷意。
“你還不知錯？在外面惹上官司，你以為自己能安然無恙的脫過這場官司嗎，我們甦府的名聲全都要因你而毀于一旦了！”
“父親憑什麼認定此案就會落到我身上？”甦白桐的問話依舊不溫不火，甦明堂額角的青筋一個勁的跳。
“事到如今，你休想狡辯！”邢氏向一邊的幾個婆子使了個眼神，示意讓她們上前制住甦白桐。
那幾個婆子剛才莫名其妙的被甦白桐那麼一揮，就渾身動彈不得，現在全都有些忌諱，誰也不敢先上前。
“你們都在等什麼，還不快點把這丫頭抓住！”門口響起甦老太爺的聲音。
甦明堂連忙起身上前攙扶，“父親，您怎麼過來了……”
“府里出了這麼大的事……我還能躺得住？”甦老太爺咳著，坐在了椅子上。
甦明堂道︰“父親不必擔心，兒子會處理好此事。”
甦老太爺冷笑一聲，“你會怎麼處理？禁她足、罰她跪祠堂、送她去家庵……她的眼里已經沒你這個父親了，我早就說過，這是個妖女，留她不得！”
甦明堂低垂著頭，靜听甦老太爺的訓斥。
甦老太爺指著甦白桐，怒沖沖抖著手指，責罵屋里的下人，“你們都是死人不成，還不快點把她給我帶下去，家法處置！”
甦老太爺發話，下人們立即行動起來，上前抓住了甦白桐的胳膊。
這一次甦白桐沒有反抗，她的目光投向甦明堂，定定的凝視著他的眼楮。
屋里除了慧香的呼喊外，沒有一人為甦白桐求情，沒有一人為她辯白。
甦白桐被拖出門口時，唇邊忽地掠過一絲淒然的微笑。
這便是她惦念了十年的家麼，那個人就是她曾經以為會維護著她的父親麼……
也罷，現在看透，也免得日後枉自傷感。
甦明堂看著女兒被拉下去，可是在她的臉上，他卻看不到任何的驚慌之色，甚至連乞求的目光也沒有。
她純淨的眸子就像夜空里的一輪皎月，清晰的倒映出此時屋里眾人臉上的猙獰。
他不禁有些猶豫了。
家法處置的話……是不是有些過于嚴厲了。
要知道他們甦府的家法可是會要人命的。
帶有倒刺的板子打在身上，就算人僥幸活下來，以後也會變成殘廢，雙腿再也別想走路了。
就在甦明堂遲疑著，要不要喊那些人停下來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一串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數道人影一下子便闖進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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