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白桐一行趕到衙門。
剛進了偏院,便听得院里亂紛紛的,有嚷的、有叫的,院門口聚著好些人。
陳之南沉著臉色分開眾人。將甦白桐帶進去。
凌宵天不知為何換了身湖藍色的直綴,見慣了那身大紅錦袍,突然見他這副打扮不禁讓人頓生清涼之感。
他立在台階上,正與身邊的侍衛低聲說話,見陳之南他們進來便打發了那侍衛。
“人在何處?”甦白桐問。
凌宵天緊抿唇角,指了指一邊的廊柱。
甦白桐跟陳之南這才發現,在廊柱上捆著一人,頭發散亂,就算被繩子牢牢的綁住,仍不時的掙扎。
甦白桐走過去,凌宵天緊隨其後。
“小心些。此人已經失了常性。”他小聲提醒道。
甦白桐微微頷首,“知道了。”
這一次,她沒有故作客套,也沒有刻意與他拉開距離,凌宵天眼中掠過一絲驚喜。
陳之南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人,道︰“這不可能……昨日他已經死了,當時我還親與大夫上前查看,他那時已經沒了心跳……”
“我本來也沒有說他還活著。”甦白桐淡淡道。
逃走的尸體……難道就是這個意思麼?
陳之南目不轉楮的盯著廊柱上捆著的人,無論怎麼看,他都是活著的。
“現在該怎麼辦?”凌宵天問,“要使用你的法子將蟲子引出來麼?”
甦白桐點了點頭,“不過就算是將蟲子引出來,此人的性命也是救不活的。”她必須要讓他們知道,她不是神仙,沒辦法連死人也能救活。
“知道了。”凌宵天轉頭吩咐人去準備。
很快。有人送來了甦白桐所需的藥材跟香料。
甦白桐在旁邊口述,海棠親自動手,將藥材與香料混合,研磨,足足花了兩個時辰才制出一支線香。
“這次不用香爐?”凌宵天詫異道。
“此人體內已被紅蟲侵入,普通的香無法將它引出來。”
甦白桐將線香帶到廊下,正在安排燃香引蟲。忽听院門口傳來男子的嘶吼聲。
“不……他分明沒死!你們全都瘋了不成,相信這女子的妖言!”
凌宵天眉頭一挑,厲聲斷喝︰“什麼人在此喧嘩!”
有侍衛趕過去,抓進來一個獄卒打扮的男子。
那人來到凌宵天急道︰“大人,小的與此人自幼便是鄰居,最是了解此人,他絕無可能做出劫牢反獄的事情來!他定是被人脅迫,所以才會如此……”
總會有人質疑她所做的事。
凌宵天目光落在甦白桐的臉上。
只見她平靜的站在一邊,神色不喜不悲,就像眼前之事與她無關一般。
凌宵天冷下臉來。“你的意思是我們在故意害他了?”
“不……小人只是擔心大人受了妖女的熒惑,哪里會有什麼死人還能到處亂跑的。這明明就是個大活人,大人是從京都來的,想來不知道這位甦府的小姐,她以前……以前是個瘋子,怎麼可能懂的這些!”
沒錯,一個瘋子怎麼可能懂得這些東西。
陳之南的目光悄然落在甦白桐的身上。
之前他也曾有過類似的疑問,區區一介瘋女,如何能在突然病愈之後就成了這個樣子。
“大人!您千萬不要被她騙了,也許她就是那個傳說中的?人蟲娘!”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就連甦白桐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被人扣上這個罪名。
果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她抬頭迎上凌宵天那灼灼的目光,她的這顆心無所畏懼,但她不確定,他是否會無條件的相信她。
就算她無法向眾人解釋這一切,他也能相信她麼?
陳之南見凌宵天沉默不語,不由猶豫道︰“大人,此事是否要暫且放一放?”
其實對此抱有懷疑態度的,不只是此人,若是甦白桐判斷失誤,傷了人命,以後之事就更加難以收場了。
凌宵天眉梢微揚,就像春風裁出的柳葉一般,“甦小姐還在等什麼?”他不緊不慢道,桃花美目折射著陽光,就像瀲灩的湖水,似乎格外明亮。
“動手吧。”他吩咐道。
甦白桐垂下眼楮,一絲酸楚自心底噴涌而出。
他信自己,不需要任何理由。
廊柱上捆綁著的男子不斷掙扎著,但從始至終他只是叫嚷,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把他的衣裳解開。”甦白桐點燃了手中的線香。
凌宵天示意鬼面上前,鬼面伸手扯開那衣的衣裳。
甦白桐指向那人的心髒位置,“從這里,用刀刺下去。”
“什麼?”鬼面愣了愣。
“你想殺人不成!”一旁原本就不服氣的男子叫了起來。
“他本就是已死之人。”甦白桐反駁道,“你看他的心口那里,鼓起的那部分,便是那條紅蟲的所在。”
凌宵天這才注意到,那人的胸口處,有一塊高高的隆起,就像什麼盤踞在他的皮肉之下,足有拳頭大小。
“紅蟲就在這里。”甦白桐解釋道,“一會鬼面用刀刺進此處,但不要過深,傷到蟲體,我會用線香將它誘出來。”
台階下,已有侍衛備好了柴火,澆上了火油,只待將蟲子引到上面便點火焚燒。
鬼面抽出匕首,卻猶豫著不肯下手,他轉頭看了眼身後站著的甦白桐,沉聲道︰“麻煩甦小姐轉過身去。”
他不想讓她見到那血腥的一幕。
甦白桐了然一笑,“不妨事,此人昨日便已然身亡,就算被你刺破了身體也不會有血流出來。”
鬼面無法,只得將手中匕首一轉,利落的刺入到那人身體中,果然如甦白桐所言,傷口處並沒有血流出來。
甦白桐手持線香來到那人近前。
鬼面警惕的盯著那人的反應,只見他胸口被刺破的部分突然蠕動起來,皮膚下面隱隱透出蟲體的輪廓,讓人見了不禁頭皮發麻。
甦白桐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里,手中穩穩捏著線香。木系叉弟。
被捆在廊柱上的人開始還掙扎著,過了一會,他的身體突然一歪,腦袋頹然落向一邊,不動了。
與此同時,自他胸口被刺破的位置,一條紅色的蟲子緩緩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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