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許小姐踫過面。”徐玲的話像是一顆石子,在秦方白心里激起巨浪。
“你說什麼?”秦方白驀地轉過身來︰“什麼時候的事?”
“下午,會議的時候。她被前台攔下,給我打的電話,我讓a接她到vip室,兩人在那里遇上的。”
“徐玲,你倒是會自作主張!”秦方白摘了眼鏡,抓了,修長的手指按了快捷鍵,站在大片的落地窗前。
無人接听,持續響鈴。十幾通電話過後,秦方白失了耐心。
這樣的秦方白,徐玲很少看到,並非暴怒的,甚至情緒都沒有外露多少,但整個人散發著冰寒之氣,不由的後退了半步道︰“對不起秦先生,我的失誤!”
秦方白看她一眼,沒說話,抓起大衣,大踏步的就走了出去。
站在門口才想起事來︰“清曇,還在?”
“是的,”
“讓她回去。”秦方白頓了頓,加了一句︰“你送她。”
“是。”徐玲緊追了兩步︰“秦先生,你的腿……”醫生說過要靜養,最好不要離開輪椅,但他方才就站了好一會兒,現在又……
秦方白沒有停頓,受傷的腿受力疼痛也未察覺,緊握著,下樓的過程中又撥了兩次,仍然無人接听。
七點左右,秦方白到了家,廚房里只有楊姨一個人在忙碌,听到他的車聲,迎出來跟他問好,秦方白快步往樓上走,忽然想起幾天前他深夜回來,甦無恙迎上來,問他要不要煮醒酒湯,要不要放洗澡水。
次臥一室冷清,她沒在家。
秦方白轉身下樓,邊走邊喊楊姨,楊姨擦著手看他︰“沒有,夫人還沒回來。”
楊姨有些詫異,這小夫妻兩個,前兩天是夫人瘋了似的找先生,今天倒是掉個個兒,換成先生瘋了似的找夫人了。
“沒說不回來,估計是在忙吧。”楊姨道。
“知道了。”秦方白往外走,她絕對不是在忙,以往她在忙不能回來吃晚飯,必定會事先和楊姨說一聲。
她在哪里?會不會有意不接他電話?
“楊姨,你給她打個電話。”
楊姨越發詫異,卻也只得照做。電話響了好幾聲,無人接听。
她不是不接電話,是沒听到,還是出事了?他和江景、石明杭商定的方案,莫非被厲秣風知道了?甦無恙的存在,他也知道了?
秦方白握緊了拳,打給石杭明︰“厲秣風那邊有沒有動靜?”
石杭明說沒有,秦方白松了口氣的同時,不禁暗自猜測,甦無恙去了哪里?林嵐不在樂市,她也不會想回甦家,這大晚上的,她在哪兒?
響了,號碼隱約熟悉,秦方白接了電話,那邊是一道清爽的聲音︰“秦先生,好久不見。”
秦方白過濾了一遍,想起來對方是曲靖,敷衍的寒暄了兩句就想掛電話,那邊曲靖道︰“方才秦先生給無恙打電話……”
“她在哪里?”秦方白聲音焦急。
曲靖報了個地名,秦方白大衣也沒穿,徑直就沖到車庫,利落的將車倒了出去。
甦無恙還在睡,眼角帶著愁緒。曲靖斜靠著牆打量了片刻,腦海里回響起鄭揚的聲音︰“你都不知道,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一個會讓你魔怔,會讓你牽腸掛肚,百看不厭的女人……”
當時曲靖還笑話他,說他是中了瓊瑤阿姨的毒,直到後來真正見到甦無恙,他才覺得,或許彼時彼刻鄭揚說的,是他的真實感受。
她給了鄭揚快樂,但現在,她貌似很不快樂。曲靖微微彎了彎嘴角,替她掖了被角,步了出去。
甦無恙發起了高燒,許是淋雨所致。秦方白見過曲靖,要把人帶走的時候,才察覺到她渾身滾燙。
甦無恙醒過來,迷蒙著眼,還想不起來白天發生過的事,看著秦方白微有些茫然。
“你發燒了。”秦方白將外套遞給她,轉身給徐玲打電話︰“讓葉醫生來家里。”
他彎下腰要來抱她,甦無恙一抬眼看到在他身後站著的曲靖,白天的事瞬間就回了腦海。
“我自己來。”不想當著曲靖的面發生沖突,即便他不愛她,即便她要離婚要離開,也應該是她們兩個人的事。見他臉色微變,甦無恙加了一句︰“你腿傷未愈。”
秦方白直起腰來,轉身往門口走。經她一提醒,便覺得腿上的傷越發疼痛了些。
曲靖打量著兩人,沒有任何鬧別扭的情緒,相敬如賓,卻又冰冷得過份。他微微皺著眉,到底沒有阻攔。
甦無恙發高燒,頭暈目眩,幸好曲靖這里沒有樓梯,出了玄關跟曲靖說了聲再見,進電梯時沒忍住扶了一下牆壁。
秦方白搶上一步扶住了她,沒有其他人在,甦無恙下意識掙開了他的手臂。
“怎麼來了這里?”電梯里太安靜,秦方白問。
“路上不太舒服,正巧遇到曲醫生。”
“不舒服就該去醫院……”秦方白微微慍怒,他仍然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曲靖給她治療,兩人重溫她和鄭揚的記憶,在庭院里種樹時互相對望的情景。
甦無恙抬頭看他,很快又移開了視線︰“我以為並沒有那麼嚴重。”
秦方白還想再說什麼,電梯“叮”的一聲提示到了一樓。
回到家已是九點多了,葉醫生守在門口,急急的迎上去︰“誰不舒服?”一眼看見秦方白的腿傷,“先生這是怎麼弄的?”
葉醫生是秦方白的家庭醫生,對于秦方白的身體狀況,應該是了如指掌的,然而,他腿受了傷,他現在才知道,未免有些自責。
“不是我,看看她。發燒了。”秦方白指指甦無恙,葉醫生拿溫度計給她量了體溫,三十九度七,的確燒得有點高。
吃了退燒藥,不頂用。葉醫生說抗生素之類要少吃,讓采用物理降溫,配以點滴的方式。
甦無恙自然知道物理降溫的意思,揚聲叫楊姨來幫忙,被秦方白制止。
“這瓶滴完就可以了?”秦方白問葉醫生,葉醫生說滴完之後再量個體溫,後半夜沒再燒上來就不會有問題。
“知道了。你們下去。”秦方白交代完,挽起袖子進了浴室。
甦無恙燒得迷迷糊糊,卻強打起精神。浴室水聲傳來,不久秦方白端了水過來,手伸進被窩里摸她的衣服。
甦無恙扭動著,頗有些憤憤。他當她什麼呢?愧疚麼?所以在她生病的時候特別的予以照顧?不,她不需要!
“別鬧!”秦方白聲音低沉宛如大提琴音。他的指尖靈活的松開她的衣服,擰了毛巾替她擦拭。甦無恙推拒著他︰“秦先生,我下午說的,是認真的。”
她又稱他為秦先生!下午說的那句是什麼?哦是了,她說秦母找她,建議他們離婚,她說︰“我想也好。”
男人手里的動作略微粗魯了些,溫水擰干後毛巾刷著她的皮膚,甦無恙感覺到了輕微的刺痛,而更主要的是,她的衣服都被清除干淨,他搬動她的手臂,替她擦拭胳肢窩,溫熱的手時不時擦過她胸前的敏感肌膚,她覺得渾身更熱了,一定燒得更厲害了。
甦無恙將被子拉過來將自己緊緊的裹住,露出來的臉頰紅撲撲的,不知道是因為高燒還是因為別的。她很認真的看著他︰“秦先生,你之前答應過我的,一月的期限到了之後,如果我還要離婚,你答應。”怕他不認帳,她目光掃了掃擱在床頭的︰“我錄了音的。”
他問不出為什麼,她不像在吃醋,也不像在賭氣,她說得十分認真而嚴肅,仿佛從一開始她就打著這個算盤。
她要走,和許清曇無關,和秦母無關,和任何人都無關。
男人擰毛巾的動作微微一頓,拿了干毛巾遞給她︰“把水份拭掉。”端了水去倒,又打了盆溫水過來。
他沒有再動手幫她擦拭,她的身體在抗拒他,她在生病,他不想惹她。
沉默著幾次三番的換水、擦拭又配以點滴之後,甦無恙的體溫降下來了。折騰了大半個晚上,她很累,關于離婚的話題,也不想一直糾纏,吃過楊姨煮的線面之後,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便又做了個夢,夢見廣闊無垠的冰川之上,只有她一個人。雪還在不斷的下著,飄飄灑灑的落滿她的肩頭,她想挪一挪,動一動,但渾身乏力,她漸漸凍得僵硬麻木,便覺身下的冰川突然松動,她掉進了冰窟窿里。
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就抓住了一棵溫熱的樹,她緊緊的抓住那棵樹,下意識的貼上去,像一只無尾熊一樣抱住了樹干,汲取著溫暖。
“甦無恙?恙恙?”她听見有人在喊她,很溫柔的聲音,她緩緩的睜開眼來,不甚明亮的燈光里,她看見鄭揚的臉,笑得誠摯而溫暖。
她剎時覺得安全,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楮,越發貼緊了他,口中喃喃的叫了一聲鄭揚,再次沉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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