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白自書房出來的時候，甦無恙還在樓上。抬頭望了一眼，微微皺了眉，抬腳就往樓上去了。
甦家，秦方白來過的次數一個手都數得過來，但他向來記憶過人，徑直就到了甦雅皖的房門口。
里面傳來說話聲，低低的，不算激烈。秦方白緊皺的眉松緩下來。
門內，甦無恙端著相冊道︰“西海岸的風景真是不錯。”
“的確，你去一次，只怕也會輕易就愛上那里。”
“有機會還真想去看看呢。”甦無恙邊翻著相冊，邊看立在窗邊的女人︰“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甦無恙沒想過，她和甦雅皖能夠這樣平心靜氣的聊天。此刻這種寧靜，很是難得。
甦雅皖聳肩︰“不知道。原本經紀人牽好線，說可以簽入天娛，但……”頓住話頭，看了甦無恙一眼，別有意味。
天娛，不就是江景的公司？甦無恙微微一怔，她果然想錯了，她和甦雅皖的聊天，只怕從來就不可能寧靜。
“姐，你覺得天娛好麼？”甦雅皖轉過身來，嫩蔥般的指尖擎著酒杯，紅色的液體在杯中晃動。
甦無恙道︰“不太懂。”
“既然不懂，姐姐為什麼覺得我不適合簽入天娛？”甦雅皖的聲音仍然柔柔的，但語氣卻分明尖銳了許多。
她把甦無恙找到樓上來，又挑開了這個話題，很明顯是知道了她進天娛的事，被甦無恙給攪黃了。她這是來質問她的。
“雅皖，你見過天娛的江總嗎？”甦無恙當初提的那一句，也不過就是擔心江景像鄭揚，甦雅皖簽入天娛之後，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病情，又再次波動。
甦雅皖勾著半邊嘴角︰“甦無恙，沒想到，到了今天你還對鄭揚念念不忘。”她一口將紅酒抿完，將空杯放在圓幾上︰“因為江景像鄭揚，你早我一步認識江景，所以連我和江景見面的機會都想剝奪麼？”
甦無恙不想辯駁，甦雅皖已然認定，即便她再怎麼辯駁，她也未必會相信。
她的沉默，甦雅皖當成了默認，越發笑得夸張︰“姐，你這樣做，不覺得有點過份麼？”
“雅皖。”甦無恙無奈的嘆了一聲︰“江景是江景，鄭揚是鄭揚。”
“是麼？我看姐姐並不那麼想吧。”甦雅皖笑了笑︰“你沒有把江景當成鄭揚麼？沒有想過要和江景在一起麼？”
“雅皖！”她說出來的話越來越沒邊兒了。甦雅皖有了幾分醉意，咯咯笑著︰“這里沒有別人，說你還愛著鄭揚又有什麼好丟臉的？況且。”她話鋒一轉︰“江景那麼听姐的話，說不簽我就不簽我，姐姐什麼都沒做嗎？我不太相信呢。”
甦無恙深吸一口氣︰“你醉了！”將相冊擱在桌面上，甦無恙起身道︰“如果你真的那麼想進天娛，我給江景打電話。”
她的一番好心，到了甦雅皖那里，變成了牽扯不清。既然如此，她也沒有必要再替她擔心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份……
“你……”拉開門，甦無恙愣在當場。門外，秦方白雙手插在口袋，表情淡漠。
門並沒有掩實，她和甦雅皖的交談音量不小，秦方白會不會听見了些什麼？
“不早了，回去了。”男人什麼都沒問，率先往樓下走。
甦無恙緊跟上去，猶疑著要不要開口。秦方白什麼都沒問，應該是剛到門口什麼都沒听到吧，況且，即便听見了，也沒有什麼太大問題，秦方白曾經說過，不會逼她忘記鄭揚。
回去的路上，秦方白安靜的開車，車里沒開廣播，空氣流通得緩慢，甦無恙思及他被甦項和甦明軒叫進書房，不禁擔憂的問︰“甦，我爸找你去，給你出什麼難題了？”
“也不算。就是項目遇到了點事。”秦方白表情與往常無異，但他向來如此，甦無恙道︰“你能幫就幫，不能幫就別幫，別因為我……”
秦方白扭頭看她，目光定定的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而後移開︰“嗯。”
交流到了這里，又遇到了障礙。甦無恙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索性轉向窗外看夜景。雖然秦方白並無異樣，可她就是敏感的覺出了他的不對勁。
等紅綠燈的功夫，男人自後視鏡里看去，眉頭微微皺著。甦明軒的話，甦雅皖的話在腦海里輪番上陣，她方才說，能幫就幫，不能幫就別幫，別因為她……她到底沒把他當自己人。
把人送回家，秦方白給容顯打了個電話︰“甦氏的那個項目，你跟進看看。有必要的話，約劉局出來坐坐。”
容顯笑道︰“無恙的枕邊風奏效了？”
“有空麼？”秦方白沒有回答，轉而道︰“出來喝一杯。”
“現在？”
“有問題？”
“沒，當然沒有。去悅時那兒？”容顯一面拿鑰匙一面問他的意見。
“嗯。”秦方白掛了電話回房換衣服，出來的時候和甦無恙踫了個面對面。
她剛沐浴過，穿著寬松的毛絨睡衣，胸前的卡通貓眯著惺忪的睡眼。
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胸前的卡通形象上，甦無恙臉微燙了一下︰“這麼晚了，還……要出去？”
“嗯。”秦方白拿了外套︰“有點事要處理。”
他走到門口，才微微頓住腳步，回頭交代了一聲︰“你先睡。”
“哦”，甦無恙習慣性的站在窗台，看著他將車開出去，回轉身，微微嘆息了一聲。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秦方白……不太對勁。是許清仰的出現還是甦氏的項目？
秦方白整晚都沒有回來，次日她上班時，在庭院遇到。
“昨晚喝了點酒，不能開車，在悅時那兒過的夜。”秦方白算是給了個交代。
“嗯，讓楊姨給煮碗醒酒茶。”她翻著手腕看了時間︰“啊，我快遲到了。”
甦無恙打了電話給容顯，那邊還睡意朦朧，也沒看對方是誰，听得問及秦方白，立即就嘟噥開了︰“簡直不是人啊他，一晚上，把我們哥幾個虐慘了，從沒見他喝成這樣。”
甦無恙眉頭緊皺，早上遇見他的時候，秦方白身上還一股濃濃的酒味，豈只是喝了點酒那麼簡單？不是為了應酬，而是和容顯他們喝，用得著拼命？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吧。
“當然。沒事兒他可不會那麼喝。”容顯嘟噥著︰“事兒可大了。死了的前女友復活了……”
後面說了什麼甦無恙沒听清，咀嚼著這句話，她只覺得莫名其妙，將電話握在手心里，“容顯胡說八道什麼呀，酒還沒醒呢。”
半上午的時候，她又給容顯打了通電話。她想知道，秦方白究竟遇到了什麼事兒。
容顯听到甦無恙的聲音，微微一怔，隱隱約約想起上一通電話他說的事兒，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睡醒了？”甦無恙問︰“早上胡說八道了一通夢話，唉，我問你啊容顯，秦方白昨晚喝了很多？”
“還好吧，也就幾杯而已。”容顯支吾著。
“他為什麼喝酒啊？”
“也沒什麼，哥幾個很久沒聚了嘛，你也知道，自從你們……那什麼之後，我們的很多聚會他都推了。”
“只是這樣？”甦無恙不太相信︰“他昨天，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啊？沒有啊，我們昨天喝得很好。”容顯反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問？你們……吵架了？”
甦無恙說沒有，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對了，甦氏的項目……事兒很嚴重麼？”
“也不算吧。”容顯道︰“阿白昨天和我提過，回頭我去跟進看看，凌安插手，應該不會有很大問題。”
這麼說，秦方白還是看在她的份兒上幫甦氏了？甦氏的事情並不嚴重，那有可能是許清仰那邊兒？
“容顯，最近，我擔心他和厲秣風那邊又會有沖突，你和石杭明多看著點兒啊。”甦無恙知道，秦方白如果真要對厲秣風下手，又是從許清仰下手，這次一定會準備得萬無一失，但她總覺得忐忑不安，還是交代了一句。
今天的工作不太繁瑣，甦無恙半下午的時候出去了一趟。她先跟阿新通過了電話，阿新說江景下午三點有空，讓她直接去天娛。
天娛要比她想象中的大，整幢大樓和凌安相差無幾，只裝修風格不太一樣。
前台領著她去了頂樓，江景開完了會，正在辦公室等她。秘書奉了茶，江景笑看著她︰“阿新說你有事找我？”
“嗯。”甦無恙有些局促，打量著四周道︰“原來天娛這麼大。”
阿新在一旁笑，被江景喝止了︰“找我什麼事兒？”
甦無恙才想起正事兒來︰“雅皖的事。”
“甦雅皖是我妹妹，上次您說要簽她入天娛，我不是很贊成，主要原因……”她咬了咬嘴唇︰“雅皖曾經愛過鄭揚，鄭揚的突然離世，對她的打擊也很大。她出國深造，也是為了讓她散心。”
“嗯，我明白你的用意了。你擔心她對長得像鄭揚的我……動心，所以建議我不要簽她？”江景一語道破。
甦無恙不好意思的點頭，江景笑道︰“你為什麼會擔心？”
“啊？”
“她對我動心，你為什麼擔心？”江景重復了一遍。
“因為……因為……”沒料到江景會這麼問，甦無恙一時語塞，回答不上來。
“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對我有佔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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