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甄收了那套碗,大伙歇息了一會就上了馬車,也不知是到了哪里,車簾隨著車身搖搖晃晃,這路並不好走。
陳 拿著地圖正細細的看著,清平瞥了一眼,感覺畫的很是模糊,只是標注了一些比較大的城市和地名,有些地方還是空白。
那地圖上藍色線條像是河流的樣子,或許是清平偷看的動作太明顯,陳 前傾身子,把那張地圖放在兩人中間,慷慨道︰“要看就看吧。”
清平捏住這張地圖,感覺似乎不是紙,觸感像是皮革。陳 手指在地圖上從恆州向賀州靠近,有一條河流貫穿兩州,在辰州分流出無數支流。
是要去賀州嗎?清平看到賀州下方標注了一個紅圈,上面寫著是‘樂安’,陳 指著那個紅點道︰“我們此行便是要去樂安城。”
“小姐,那我們要走水路嗎?”劉甄問。
陳 點點頭道︰“出了恆州便坐船。”
這一路少有人煙,偶爾經過驛站換馬,陳 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本書來,叫劉甄教清平識字。
“好好學清平,”陳 摸著清平的頭笑眯眯道,“這可有大用處呢。”
清平雖然不解,但是也照著去做。她們穿過山嶺,一路南下,橫穿半個恆州,天氣依舊寒冷,但下雪的時候越來越少,等到清平都認全了那本書上的字,劉甄也再沒什麼可教她的了,一干人終于抵達了恆州與賀州交界的欒城。
欒城的地位雖比不上長安,卻自有其獨天得厚的條件。從各州通過水運運往恆州的貨物都要在欒城檢查後方可放行,有的商人直接就地拆貨,把東西賣給隊,由商隊運向長安。
若想要乘船去賀州辰州閔州,都需在欒城上船。檢查過文書後她們進入欒城,在一家客棧休整半天。
陳 要了水供三人洗漱,那黑衣人自打進了客棧就不見了蹤影。清平抓緊了時間洗澡,突然有人敲了敲木窗,清平警惕道︰“誰?”
劉甄的聲音傳來︰“是我,開門。”
清平胡亂擦干身體套了件單衣開了門,劉甄手里抱著個包裹,進了清平房里打開,居然是一套直裾長袍,“快換上。”劉甄抖開衣服按住清平為她穿衣,清平急忙道︰“這是做什麼?”
劉甄手腳麻利,沒多久就把這件繁復的長袍為清平穿上了,為她系好腰封後,劉甄取過銅鏡,從包裹里拿出一頂玉冠,清平感覺有點熟悉,定楮一看,正是陳 常戴的那個。
這簡直就是越逾了吧,但如果沒有陳 的許可,劉甄肯定不會這麼做的。清平按住劉甄為她梳頭的手,低聲問︰“小姐要我做什麼。”
劉甄把清平的頭發用玉冠束好,她嘴巴上叼著裝飾用的垂珠,含糊道︰“.......”
清平努力辨听了一會也沒搞明白她在說什麼,待劉甄把垂珠綁上去時,門輕輕的開了,陳 閃進來,清平頭上還頂著人家的東西呢,慌忙行禮。陳 一把扶起她道︰“清平,如今你是小姐,我與劉甄兩人是伺候你的人。還記得出來的時候我教你的說辭麼,若是待會上船時你便如此說。”
陳 和劉甄穿是一樣的衣服,她的頭發用布條束在腦後,清平有些緊張的抓緊衣角,但又怕弄壞了這貴重的衣服。陳 為她撫平衣袖的皺褶,“和我說一遍上次我教你的話。”
清平努力回憶道︰“.......雲州安平郡人,母親在閔州經商,在川滎先生的學堂讀了幾年書......現在年歲漸長......母親便派人接我回去。”
“不錯,”陳 按住她的肩膀道,“再拿出些大家小姐的氣勢來。”
清平又在心中默念了幾次,劉甄收拾好東西站在她身後,陳 問︰“好了嗎,出了這個門,你便是‘余 ’,我與劉甄都是在你身邊伺候的人.......別出差錯,叫人瞧出來了可不好。”
清平深吸一口氣,陳 為她披上披風,隨後打開門。清平從二樓慢慢走下,現在正是午飯時間,一樓下面坐滿了人,清平感受到幾道意味不明的視線掃過自己。
“客人慢走——”伙計見清平一身裝扮殷勤道。
清平身著銀灰色直裾長袍,她雖身形矮小,卻生的如同美玉一般,頭戴的玉冠也不是一般的貨色,後頭跟著兩個僕從,像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出游一般。
掌櫃什麼天南地北的人沒見過,但看見有錢的還是得上去熱絡兩句︰“這位小姐哪里來的?小店還住的舒心?”
清平微微點頭,疏離客套地回了一個笑,並不做回答直接走出客棧。馬車已經在外面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候著了,清平站在馬車前,陳 伸出手扶著她上了馬車,等車簾放下,隔絕了外頭的視線後,她才靠在車上喘氣。
“有那麼難嗎?我又不會怪罪于你。”陳 道,“堅持一下,等會還要上船。”
到了碼頭,右邊是新到的船只,船上用不透水的烏布蓋著貨物,來往的官兵們掀開烏布,有文員清點貨物,商人便叫來伙計,把東西從船上搬到地上;左邊則是運到各州的貨船,停在碼頭已經整裝待發,一艘豪華的客船停在碼頭最近的地方,清平下了車,那黑衣人對陳 抱拳致意,陳 低聲道︰“多謝你了,待到了賀州安頓下來,自然有見面的時候。”
黑衣人點點頭,架著馬車走了。清平拿著文書站在一個藍衣女人面前,那女人皮膚黝黑,一邊看文書一邊不住打量清平,疑惑道︰“小姐是哪里人?”
清平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張嘴就來︰“我乃雲州安平郡人......”
“要去哪里?”
“.......閔州。母親在閔州經商,此行便是回去探望家里人的。”
清平態度自然,琥珀色的眼楮平靜直視前方。藍衣女人又看了一遍文書,什麼問題都沒有,最後只得在文書上蓋章放行。
陳 在前面引路,帶著清平上了夾板,劉甄出示了票據,有人將她們領到一間小房中,陳 關了門,清平這才松開在袖中攥緊的拳頭,她手心微濕,只得伸出來晾干。
這對清平來說算得上是很有價值的體驗了,她慢慢解下披風,小心的放在一邊,陳 卻按住她的手道︰“別急,還沒完。”
清平愣住了︰“啊?”
陳 不疾不徐道︰“衣服不用換了,你穿著就是,本來就是做給你的。”
清平感覺她們像的在逃避什麼人,馬車出了長安,避開了有人的地界,偏從山嶺古道而行;到了欒城後陳 還和清平換了身份,但細想來,從劉甄帶自己去做衣服開始,仿佛陳 已經未卜先知,將一切盡安排好了。思及此處,清平默默的坐下來,為陳 倒了杯茶。
陳 一口飲盡茶水道︰“隔牆有耳,等到了賀州,再與你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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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欒城到賀州的樂安城要二十幾天,陳 不知道從哪里又掏出一本書,都是些什麼‘聖人雲’,整日押著清平讀書,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船上的下人端到房間里。劉甄也找到了一些為人師的樂趣了,每日抓著清平背書時還有些可惜道︰“......可惜船上沒有筆墨紙硯,若是趁著機會將字一起練練也是極好的。”
清平表示還是算了吧,她又沒什麼科考做官的志向,純粹是給人打工為人做事。陳 看著她痛苦的樣子常常樂不可支,拍著她的頭道︰“莫要以為你看的懂書房那幾本游記就覺得沾沾自喜了,正經的讀書識字寫文作詩,你哪樣拿的出手了?趁著有時間趕緊和劉甄一道學學吧,她再不濟,教你還是綽綽有余的。”
上司都發話了,清平只能拿出上輩子奮戰高考的決心和專注,用行動和態度表明自己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好員工,盡量讓陳 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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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到達樂安城的時候是傍晚,賀州靠近南邊,冰雪消融的早,整個城市仿佛一株新生的植株,在早春的薄暮中巍然屹立。
夕陽西下,金紅余暉灑在水面,映出一片旖旎之景;樂安城里車水馬龍,人流如織,不遠處隱隱傳來商販們的吆喝聲,這熱鬧繁華的街景讓清平覺得格外親切。她在船上呆了二十幾天,終于下了地,還有些不大習慣。
陳 在街邊上買了一匹矮馬,示意清平坐上去。清平看著這比她還略高的馬,抓著馬鞍咬著牙爬了上去,因為主道上不能縱馬,陳 牽著馬慢慢走進一條小巷。
初春的風尚有些寒意,她們穿行在曲折的巷子里,街上喧囂聲慢慢被拋在背後,寂靜的小巷子里只听聞馬兒踏步的踢踏踢踏聲,她們路過巷中幾戶人家門口,新貼的對聯紅紙微微上翹,在晚風中上下翻飛。最後她們在一間小院停了下來,那院門竟然沒上鎖。陳 推開木門,清平下了馬,自己牽著馬進了院子。
清平和劉甄好奇的打量著這個新家,院子很久沒打掃過了,呈現出一種破敗的景象,院子的右邊放著一個竹架,綁架子的繩索已經腐壞,竹子散了一地;院子里還有沒有融化完的積雪,依附在青石板地上,融化的水流進縫隙,打濕了地面。
陳 疲倦道︰“好了,我們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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