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跟他在軍校的野外求生的時候，扎營的時候，只有他一人的帳篷永遠的面向西方。
自己曾經問他為什麼，他是怎麼說的？柳如雪苦澀一笑，他說，希望什麼的他從來不奢望，所以他一輩子不打算看日出，而西方能看到夜幕降臨，黑暗中的人是最冷靜的，他想一睜開眼就冷靜的生活。
眺望不遠處地西渠大營，滿眼惆悵，只見主帳的開口正突兀的面向西方。
他來了…
柳如雪的心一緊。
過往的一幕幕如放電影一般在眼前浮現。
……
前世的故人，如今卻要對立，柳如雪心中涌上一絲悲戚。
突然，柳如雪的頭有一絲暈眩，然後神志也出現了一絲恍惚，緊接著“咚…咚…咚…”，柳如雪仿佛听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一口又一口的腥甜涌上喉嚨，頓時充斥了自己的整個口鼻。
“噗…”的一聲，柳如雪還是沒忍住從嘴中噴出一口血。
鮮紅的血跡頓時讓柳如雪的神志出現了一絲清明。
不好！柳如雪輕輕捂住自己的心口，毒素又發作了嗎？
轉頭看了看巡邏的士兵，他們剛好走到牆頭的另一頭，所以他們並沒有發現自己的異樣。還好他們沒看見，不然燕靖馬上就知道了，苦笑了一下，不知為何，她就是不想讓燕靖看到自己這個樣子，這也算是自己的倔強吧，自己只想讓他記得自己最美好的樣子。
柳如雪收回視線，手指緊緊的攥緊自己的手心，臉色開始泛白。一陣又一陣的劇痛浪潮襲來，痛擊著自己的心，想要一點點吞噬掉自己的神志。
一步一步沉重的走下城牆，忍住強烈的痛楚，盡量不讓兩旁的士兵看出自己的異樣，強撐著晃悠悠的身形想要走回城主府。
這一次沒有秦雲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下去…
身體因為劇痛忍不住開始戰栗起來，口中的腥甜也越來越濃郁。濃郁的令人作嘔。
然而此刻的柳如雪已早沒了氣力。全身劇烈的顫抖起來，但她依舊咬牙撐著走下城牆的最後一個台階，轉過一條街…
這時。腳步一個不穩，頓時癱倒在地上，她也再沒了站起來的力氣與勇氣，痛楚與恍惚一*的浪潮爭先恐後地叫囂著要把她吞咽下肚。死亡的氣息頓時籠罩在她的周圍。
恍恍惚惚中，柳如雪似乎听到了急切的腳步聲。掙扎著睜開眼，看到不遠處有人急急地朝自己走來，闊別已久那張熟悉的容顏清晰的映入眼簾，堅毅的臉龐露出顯而易見的擔憂與痛楚…柳如雪瞳孔一縮。還來不及多想，更深的一波痛楚襲來，讓她終于忍不住昏厥了過去。
再醒來。柳如雪只覺得自己如同置身于一個火爐當中，渾身火辣辣的像被灼燒一樣難受。沉重地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類似溫泉樣的水池中。
只是這…柳如雪吸口氣，池中的水竟然很血一樣的顏色，並且帶著濃濃的血腥味。
柳如雪忍不住就開始干嘔起來，這那里是池水，分明就是一池血。
沒有多想立刻就準備爬起身，離開這讓人滲的慌的血池。
許是她向著外面爬的動作驚動了一直守在外面的人，听到動靜這時一道低沉暗啞的男聲傳了進來，“你醒了？”
柳如雪一愣，這才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是一個山洞，而聲音正是從山洞的另一邊的屏風後面傳來的，眸中溢上一絲復雜，忘了自己要離開血池的動作，“秦雲…”她輕輕的叫道。
她不知道，應該在暖城的秦雲為什麼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燕靖掌控的郫縣的，也不知道他為何會恰好救了自己的，更不知道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有太多太多的疑惑想要解答，但屏風後的人卻像不知道似的，只淡淡的“嗯。”了一聲。
然後山洞里陷入了一陣沉默。
柳如雪一陣陣無力，知道現在也不是打探消息的時候，身體因為之前的毒素發作現在還一陣陣酸痛，再加上這滿目血色的血池粘糊糊的讓自己一陣陣別扭。
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低下頭看了看，什麼？自己竟然光著身子在血池！
柳如雪的臉瞬間紅了又白，想到了什麼，猶豫半晌，最後還是決定開口，有些問題不得不開口問清楚。
“秦雲…”柳如雪剛一開口，秦雲就打斷了她的話。
“放心，你的衣服是我讓婢女給你脫的，這血池里天靈地寶很多，穿著衣服沒辦法吸收，你既然下去了就多泡泡吧。”說完屏風那邊便沒了聲響。
柳如雪一听頓時為自己的想法感到臉紅，秦雲身份何其尊貴，怎麼會做那等小人行為，更何況自己已為人妻，想來他也不會說謊話騙自己，看來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到這里，柳如雪突然沒了話語，還記得曾經自己答應他等他回去就要做他的皇後，可是他一出京自己轉身就跟著燕靖回了東淵嫁給了他。
默默的低下頭，到底是自己欠了他…
“對不起…”
柳如雪的聲音有些暗啞。
沉默，還是沉默。屏風後面安靜的如同幽深的古潭深井。
听不到秦雲的回答，柳如雪也不再開口，靜靜的盯著霧氣蒙蒙的血池，此時她也沒了鮮前的排斥，盡管眼前的血池還是那麼滲人，盡管自己的每個毛孔還是那麼火辣辣的疼…
無論為什麼，她都失了出去的勇氣。
不知過了多久，柳如雪才听到屏風後面傳來一聲低沉暗啞的聲音，“他…他對你好嗎？”秦雲的嗓音有些傷感。
柳如雪先是一愣，斂住自己的情緒，輕輕的回答道︰“挺好的。”是啊。挺好的，想到他，柳如雪的心中就是一暖。
秦雲輕輕“嗯。”了一聲，便再次沉默了下去。
“你又救了我一次。”柳如雪仿佛沒有注意秦雲的沉默再次輕輕的說道。
“路過而已。不用放在心上。”秦雲的語氣突然變得漫不經心起來。
柳如雪有些迷惑，秦雲的態度真的讓自己有些摸不著頭腦。
猶豫了半晌緩緩地開口問道，“能告訴我這是哪里嗎？”
“這是我秦氏密地。”秦雲緩緩開口道。
“秦氏密地？”柳如雪瞳孔一縮，難道自己自己不在東淵了嗎？
坐在屏風後感受到柳如雪的氣息不穩。秦雲緩緩開口。“你如果還想活著回去見他，那麼你現在最好把你的心情平復下來，這血池烈性很大。一個不小心很容易走火入魔，所以你想知道什麼，等一會出了血池再說。”
這時柳如雪才注意到自己周身的血池已經漸漸開始泛起了泡，身體也漸漸地由正常的乳白色變成了紅色。柳如雪心神一凝，立即調整自己的情緒。細細調息片刻直到面前的血池沉寂下去，而自己的身體顏色也漸漸恢復正常，這才輕輕松口氣。
好險！這血池竟然這麼邪門，柳如雪心有余悸的想到。剛要是秦雲不提醒，自己恐怕就被這血池給惑了心智了。
眼神有些復雜，自己可是還記得秦雲順這里是秦氏密地的。秦雲竟然帶自己來這里。
這時秦雲的聲音再次傳入柳如雪的耳中，“我說過了。你最好保持平心靜氣。”說著話中竟然帶了一絲怒意。
柳如雪一愣，這才注意剛剛平復下去的血池又開始泛起了泡。
連忙收起自己的情緒，苦澀的開口，語氣有些無奈，“一時忘記了。”
秦雲的聲音有些沉，但也沒了剛剛的怒氣，“泡血池可不是開玩笑的，認真點。”
柳如雪輕輕嗯了一聲，雖然她不知道秦雲讓自己泡血池有什麼作用，但她知道肯定對自己得身體有好處…
看了看面前紅的讓人驚心血池，詢問著開口道︰“我還要在里面待多久？”
“還有半個時辰。”秦雲回答道。
說完再加了一句，“再忍耐一會。”他其實知道里面不好受。
柳如雪一愣，隨即“嗯。”了一聲，便再沒了聲音。
屏風那邊也沉默了下去。
半個時辰之後，秦雲這才從屏風後面丟出一句話，“你現在可以從血池出來了，你身後的那個藥泉可以洗去身上血池的熱藥，你的衣服也給你準備好放在藥泉上的大石頭上了，我現在出去在外面等你。”
“嗯。”柳如雪輕聲應了應。
待到話音一落，屏風後便傳出了一陣腳步聲，由近到遠。
知道秦雲走出了山洞，柳如雪這才緩緩地從血池中爬出來。
渾身粘糊糊的，讓柳如雪感覺十分別扭，所以一出血池，柳如雪如臨大赦，輕舒口氣，立馬就跳下了秦雲所說的那個藥泉當中。
與血池不同，藥泉的藥性十分溫涼，所以一當清涼且散發著淡淡藥香的水一接觸到柳如雪那嬌嫩的肌膚時，柳如雪頓時就是一個激靈，緊接著被毒素折磨地滿是酸痛的身子一輕，火辣辣的燒灼感也頓時一掃而空，沒一會身心都舒暢了起來。
柳如雪滿足的眯起了眼，真想就這樣舒服的躺下去…但她想起了秦雲說他在外面等著自己的話，柳如雪頓時清醒了下來，她還有好多事情都是迷迷糊糊的，她在哪里？燕靖在哪里？還有外面的發生了什麼事，這都是她想知道的，所以她要去問清楚。
于是她以最快的速度洗干淨了自己在血池里沾染的紅色液體，然後拿起帕子草草擦干，抓起放在大石頭上的衣服就套了上去。
一切做好也是半個時辰之後了，柳如雪急急的跑出了山洞。
原本身處的山洞昏暗不堪，所以一出山洞眼前的光線突然讓柳如雪有些無所適從，她抬起手便遮住了自己的眼楮。
幾瞬以後，待到眼楮緩緩適應，柳如雪輕輕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滿目的綠色與一望無際的綿延的青山。
柳如雪一愣，隨即便注意到了不遠處一顆參天大樹一襲天藍色錦袍的秦雲。
只見他正背向山洞負手而立，頭微仰，陽光下拉長的背影如青山遠岱一樣綿遠悠長。
柳如雪腳步一頓，她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身邊一圈又一圈的惆悵。
柳如雪的心突然沉重了起來。
注意到身後的視線，秦雲默默的轉身，看著柳如雪的表情，這一刻所有情緒突然散去，化為了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平靜。
“出來了。”秦雲淡淡的說道。
柳如雪輕輕點點頭，本來要開口問的話頓時卡在喉嚨中一個字也吐不出。
秦雲沒有多說什麼，淡淡的看了柳如雪一眼，“走吧，你多日未進食，我已經叫人準備了清粥。”
“幾日了？”柳如雪輕輕的問道。
“七日了。”秦雲淡淡的開口。
“七日？”柳如雪有些錯愕，自己竟然昏迷了這麼久。
秦雲點點頭，“的確是七日。”
柳如雪的神色復雜了起來，還記得昏迷前剛得知軒轅澈去了郫縣的消息，燕靖與他的戰爭注定是無法避免的，如今過了這麼多天，他們怎麼樣了？柳如雪的心突然忐忑不安起來。
秦雲看出了她的擔憂，忍不住開口道︰“我覺得你如今該擔心的是你的身體，你有空為他們擔憂還不如好好想想驅除你身體里的毒素。”
柳如雪苦澀一笑，“第一次毒素發作，是你救了我，但我卻還是昏迷了三天，而這次是第二次發作，依然是你又救了我，但我卻昏迷了七天，這是不是意味著下一次或者下下次，如果你不在身邊，或者你在身邊，我都有可能再也醒不來了？”
秦雲看了柳如雪一眼，眼中有情緒在閃爍，“話是這麼說，但你就這樣認命了嗎？”
“不認命又能怎樣。”柳如雪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沉靜，“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秦雲的情緒起伏了一下，語氣帶著薄怒，“既是如此，那你為何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柳如雪語結，別過頭不去看他，輕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秦雲頓時怒氣沖沖，“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對不起。”
“我…”柳如雪想說什麼，但發現自己自己找不到任何語言，只得沉默了下去。(未完待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