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是我太唐突了……害你受到驚嚇,所以你才演得不好的。”安書揚把責任全歸咎于自己。
斯敏兒搖了搖頭,她自己知道,就算安書揚剛才沒強吻她,她也是做不出符合趙導要求的表演來。
“不是……是我演不出來……”她低聲囁嚅。
安書揚一直握著她的手,仿佛在為她傳遞力量一般。
“不是你不想做,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而已,對吧?”
安書揚安慰人很有一套,這話說到斯敏兒心坎兒里去了,加上他那撫慰人心的眼神,還有那輕輕摩挲著她雙手的溫熱手掌,斯敏兒的肢體不知不覺就放松了下來,心里頭的防備也漸漸減弱了。
斯敏兒輕輕點頭,安書揚眼里情意更濃了。
“怎麼表演,我可以教你……如果你希望把廣告演好,那你就要按照我的提示去做。”
斯敏兒听完,很是虛心求教地看著他。
安書揚耐心地說道︰
“我不希望你表演的時候,把我看作是別人的替身。你眼前的人是我,對你而言,是安大哥也好,書揚也好……過去的男朋友也好……只能是我這個人。”
安書揚提到“過去的男朋友”時,聲音里的苦澀讓斯敏兒陣陣心虛。
兩人那短暫的戀情,剛開始萌芽就被扼殺了。在與安書揚交往的那兩天里,斯敏兒很努力地讓自己投入到他女朋友的角色中去,那時候,她雖說不上愛上了安書揚,可是一點輕微的動心,還是有的。
如果不是被雷駿凱狂野地告白和強吻了……
如果不是因為得知他們打架而自責愧疚……
如果不是斯秀兒道出了雷駿凱並非小祖父親的真相……
或許,她現在喜歡的人……會是哪個呢?
斯敏兒不敢假設下去,她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思了。她以為自己與雷駿凱確立了戀愛關系,就會對其他男人產生免疫,然而,面對安書揚,她又生出了許多說不清的情愫來。
對方點點滴滴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說完全不會動容,那是騙人。只因有了雷駿凱擋在中間,她不允許自己對別的男人動心。
她分辨不了自己對安書揚那是愛情還是同情,還是別的什麼,總之就是一些讓她胸口緊繃,呼吸困難,指間都麻痹的感覺。
安書揚見她呆住了,等著她回過神來,才又道︰
“你能不能回想一下,我們每次相處的時候,有沒有一些值得你回憶的細節呢?有沒有一些甜蜜的感覺呢?那時候,你是什麼心情的?”
安書揚這招實乃一箭雙雕,表面看來,是在引導斯敏兒模擬表演時的情緒;暗地里,卻是要勾起斯敏兒對他的感情。
其實他一點都不在乎廣告里的那幾個眼神拍得如何,能拍出含情脈脈的效果固然最好,但畢竟廣告要推銷的是產品,觀眾不會因為男女主角眉來眼去地很動人,就跑去買你的洗發水。廣告里的感情戲,起的只是錦上添花的作用,胡趙導對斯敏兒要求高,是他職業病發作了,如果最後斯敏兒還是演不好,廣告經剪接後照樣能播出。
然而,安書揚就是要借這個契機,讓斯敏兒打開心扉去接受自己,讓她回想起兩人過往的種種。
斯敏兒不單純是他的廣告女主角,她是他卯盡全力要娶回家的意中人!這個世上再也不會有別的讓他如此心動的女孩了,只要是能打動她的芳心,什麼見縫插針的手段他都得用上。
斯敏兒果真如他所願那樣,細細回憶起來。
甜蜜的感覺……那時安書揚帶她去俱樂部,兩人一起做陶藝,打高爾夫球,她就覺得挺甜蜜的。
還有對方向她求婚……那算求婚吧……兩人彼此交換戒指,戴著戒指的手十指緊扣,她那時候,確實是怦然心動的。只是因為不知道對方是真是假,加上自己一開始就抱著與他短期交往的心態,所以沒有放任自己沉淪下去。
還有就是……安書揚不遠萬里地跑到“斯家莊”去找她,結果被她退回戒指,他當時眼內的傷痛,她現在回想起來,又是壓抑不住的心酸內疚。
安書揚見她俏臉上逐漸浮現出赧然的紅暈,他知道自己這一步棋下對了。
“能想起來嗎?”他趁勢問道,斯敏兒微微頷首,安書揚又接著道︰
“等拍攝的時候,你就想著那些我們相處時的幸福片段,再看向我的時候,眼神就會自然地流露出來了。”
斯敏兒听話地繼續點頭,安書揚自然而然地撫摸上她線條柔美的臉頰。斯敏兒因為心里想的全是美好的回憶,一時也忘了防備。
安書揚額頭與她相抵,他閉著眼,催眠般呢喃道︰“敏兒……嘗試一下愛上我吧……從這一刻開始……”
斯敏兒心頭渾然一顫。
十分鐘後——
男女主角再度出場。胡趙導見斯敏兒臉上沒那麼木然了,還隱約透著一點羞澀和靦腆。他朝安書揚打了個眼色,後者會意一笑。
各方面準備就緒,趙導一聲令下,場記打板,拍攝再度開始。
監控畫面中,仙姿玉色般的女主角拉奏著小提琴,她秀發輕揚,原本低垂的臉蛋緩緩抬高,一雙剪水雙瞳里波光瀲灩,逐漸看向站在台上那俊秀儒雅的指揮家。後者也以同樣情深意切的眼光回視著她,兩人遙相對望,眼神接觸的一瞬間,天雷地火,愛意迸發。
胡導緊緊地盯著屏幕︰
“好!ok!”
聖諭般的話語落下,這個重拍了十數次的片段,終于通過了。斯敏兒如釋重擔地放下小提琴,大伙又開始擺弄起燈光道具,準備下一段。
這最難表現的場景通過了,後面就完全是勢如破竹了,幾乎拍三到五次就ok。廣告總算是順利完成了,過幾天還有海報的拍攝。
斯敏兒從台上下來,她再也不敢與安書揚過多接觸,垂著頭腳步匆匆地跟著造型師回去後台卸妝。
安書揚對她的這般態度,也沒有感到太受傷,畢竟,今天兩人的關系,總算是取得了一點進展。
斯敏兒甘美的唇,能讓他回味好多天了。
他沒有跟著去化妝間,只是吩咐阿信安排車輛送斯敏兒回去,他則繼續與胡趙導和監制就廣告的剪接細節進行商討。
期間,胡趙導八卦地問道︰“書揚,你用了什麼高招,讓你家少奶奶進入狀況的?”
安書揚怡然一笑︰“沒什麼……只是教她如何愛上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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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紋雅致的吸頂燈,為臥室里灑下一片橘黃祥和的光彩。
海棠木梳妝台前,斯敏兒怔忪地坐著,她面前擺著一個淺紫色的小巧首飾盒,里頭放了幾樣首飾,有雷駿凱送給她的“my love”項鏈,還有以前斯母送給她的手鐲,一只粉色的首飾錦袋靜靜地躺在首飾盒的最底層。斯敏兒無意識地取了出來,拉開首飾袋的拉鏈,倒過來。
一枚鉑金戒指落在她手心里,涼涼的觸感,銀白色的光輝。在她泛著粉色光澤的手掌里,這枚秀巧的戒指,竟略顯孤清和悲涼。
斯敏兒取起戒指,對著光線,望著里面刻著的英文字母——shuyang。這枚戒指曾經在她手里戴了兩天,而今回想起來,仿佛是很遙遠之前的事了。
她不知道自己出于什麼心態,等斯敏兒察覺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不覺地把戒指戴到了右手中指里了。她心頭一凜,慌忙把戒指摘下來。
左手緊緊捏著冰涼堅硬的金屬制品,用力過度,硌得手心有點吃痛。
當時怎麼就沒想到拒絕他呢?斯敏兒被強烈的自責感塇住,自己接受了安書揚的戒指,就等于接受了他的求婚,而今卻跟雷駿凱交往。
因為覺得安書揚是個花花公子,所以她就認為對方向自己求婚,只是一時的頭腦發熱,她也就頭腦發熱地接受了。
未曾想過,對方竟然是認真的……本來,發現安書揚對她是真情實意,按理說,她應該將錯就錯,干脆就與他交往下去好了,可是,偏偏她又已經接受了雷駿凱。
因為自己一開始給了安書揚希望,他才會泥足深陷。她將他傷得如此之深,他卻無怨無悔。然而,事到如今,又能如何呢?時光無法倒流,造成的傷害也無法挽回。
自己太無能了……每一件事都被別人牽著鼻子走,斯敏兒發現,自己無論是與雷駿凱,還是安書揚,在相處的過程中,她幾乎都沒有自主地決定過什麼。
這樣的後果,就是順了哥情失嫂意,到頭來誰都討好不了。
斯敏兒很想揍自己一頓,她不希望旁人因為自己而難過,希望身邊每個人都能和睦共處,希望自己做出來的事情能面面俱到,然而,實際情況卻總是事與願違。
她心神不寧地起身,離開房間,走到佛堂里。
斯敏兒跪在觀世音菩薩像前,合掌默念著︰
“我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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