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路天旋地轉被馬匹拖在身後,顛簸的路面上不時撞上一塊石頭或是樹樁,忍不住就是一陣呲牙咧嘴,感覺就像一會兒上天一會兒入地,被折騰得死去活來,足足被拖行了有兩三個小時後,感覺馬速終于慢了下來。
馬匹在某一處停了下來,還沒等四人緩一緩神,就有人拿來了幾條腳鏈, 嚓 嚓幾聲,將四人的腳拷了起來後,來人才解開了金屬網。
此刻天色已經開始亮了起來,四下里一環顧,只見所在之地原來是一處礦場,四面林立著許多低矮的石屋。這里人流涌動,無數身著皮甲腰挎長刀的護衛在四處走動,除了護衛之外,更多的是衣衫襤褸滿臉污跡的礦工。
“這是哪里,誰看見我的衣服了。”黑木凱是光著身子溜進帳篷的,一直到帳篷被拖走都沒有穿回衣服,只有在半道上扯了兩塊帳篷布遮羞。
“我呸,你個衣冠禽獸還知道穿衣服。”克里安朝黑木凱狠狠啐了一口。
“你個窮鄉巴佬,看小爺一槍斃了你。”黑木凱冷不防被啐了一臉,摸索著要去掏槍,往身上一摸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身上的裝備和錢物早跟衣服一起不知所蹤。
“好了不要吵了,這下好了,我們被賣到礦場里來了。”羅蘭加洛斯低喝一聲。
“看來不是城衛軍的人。”
眾人稍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落到城衛軍手中就有生路,賣到礦上頂多挨鞭子,落到城衛軍手里則是挨刀子。
“這里是屬于色雷斯行省管轄,楓丹城的城衛軍胳膊再長也伸不到這里。”
“這些是紅蓮之劍的人。”那羅低聲道。
克里安仔細看去,只見這些護衛所穿的皮甲上果然刺有一支火焰包裹的長劍標志。
羅蘭加洛斯知道克里安見識少,又補充解釋道︰“紅蓮之劍是一支大型的佣兵團,總部設在坦帕城,但色雷斯行省一帶才是他們的勢力範圍,據說跟色雷斯的一些宗門勢力的關系盤根錯節。”
幾個人正在竊竊私語的時候,只見一名工頭模樣的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名護衛朝著工頭道:“這幾個人就交給你了,今天就只抓到這幾個。”
“前陣子礦工出逃,礦上少了不少人手,,這幾個就帶他們去你的礦洞吧。”
四人拖著長長的鐵鏈,工頭在前護衛在後,押著四人爬上石屋後的一座由土堆和石頭堆成的小山,只見在石山的另一面是一座巨大的礦場,整座礦場是一個深達數十米的谷地,谷地的四壁是一條螺旋形往下的通道,通道的一邊分布著數十個礦洞,每一個礦洞都深不見底,腳下的這座小山便是由從礦場挖出的石塊和泥土夯成。
礦場四周到處是巡邏的帶刀守衛,入口處是一座毛竹搭建而成的升降台,整座礦場只有這個升降台與外界想連。
工頭和守衛帶著四人走向升降台,才剛剛走下土山,便听見礦場中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隆隆的聲音,原來是其中的一個礦洞發生了坍塌,大量的灰塵夾帶著土石從礦洞中噴發出來。
“格老子的,十一號礦洞又塌方了。”走在前頭的工頭大聲咒罵道。
“這次不知又要死多少人,再這樣死下去,抓來的人還不夠死的。”
“得,明天又得出去抓人了。”
漫天飛揚的塵土中,只見幾名光著膀子的礦工手腳並用地從塌方的礦洞中鑽了出來,逃出來的礦工大概有十多人,個個灰頭土臉全身是傷,沒逃出來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黑木凱看得腿一軟,兩條腿怎麼也不肯再邁開一步︰“我抗議,我黑木凱是有頭有臉的人,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哈,沒想到這里還有個大人物,咱運氣可真不錯。”其中一名守衛打趣道。
“不知這位大人物是什麼來頭。”
“我家老頭子就是格林威爾最大的商會會長,老頭子就我一個兒子,只要你們肯放了我,要多少錢只管開口。”
“原來是會長大人的公子,咱哥幾個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會長大人的公子值多少錢。”
“只要你們放了我,我讓老頭子給你兩千個金克勞。”黑木凱伸出兩個手指頭,見幾名守衛的臉色不善,咬了咬牙又道,“這樣好了,五千個金克勞,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家老頭子說不定要和相好再去生個兒子出來。”
“五千金克勞啊,那可夠咱弟兄幾個下半輩子吃喝玩樂的了。”一名守衛眉開眼笑。
“怎麼樣,這下該放了我吧。”黑木凱滿臉得意地看了克里安一眼,“你小子就去下挖煤吧,小爺就不奉陪了。”
“放,當然放。”幾名守衛朝著黑木凱圍了上來,其中一人突然掄起刀鞘狠狠砸在黑木凱腦袋上。
黑木凱一下子被打懵了,踉蹌著跌倒在地,守衛們圍了上來拳打腳踢,只不一會兒就把黑木凱踢得不成人形。
“給我狠狠地打,讓他消遣老子。”
“你要是會長公子,老子我就是教皇大人了。”
“打死了算我的。”
“嗷,嗷,住手啊,救命啊。”
“各位大爺給他留口氣吧。”一旁的工頭苦著臉道,“礦上又死了這麼多人,人手不夠用啊。”
守衛們打累了終于住了手,黑木凱一張臉已經被打得鼻腫臉青,嘴似香腸臉比豬頭還大,說話都不利索了。
“你們,看著小爺被打,你們就這樣袖手旁觀嗎?”黑木凱哆嗦著手指著克里安等人,香腸一樣的嘴巴氣得抖個不停。
“我當然不會袖手旁觀。”克里安義無反顧地上前一步,伸出戴著鐵鏈的腳狠狠踹去。
“啊,你竟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好你個鳥人,小爺我跟你不共戴天。”
“好了好了,你們都不要吵了。”羅蘭加洛斯作勢要上前拉開二人,下腳卻比克里安還狠,盡往黑木凱面門上招呼。
“啊呀,打死我了,要死人了。”黑木凱捂著臉在地上打滾。
旁邊的守衛和工頭看得面面相覷,這幾人出手比自己還狠,就跟有多大仇似的。
“好了好了,都不許打了,有力氣留著干活去,不許私斗。”最後還是工頭出手,才將幾人拉了開來。
守衛們帶著一行人下到升降台上,黑木凱嗯嗯啊啊地一路走一路叫喚。前幾天這里剛剛下過一場大雨,礦坑中到處是泥濘濕滑的路面,一腳下去就是一個坑,升降台降到底之後幾名守衛就留在台上,雙腳一步都不曾離開升降台踏入礦坑,一臉的厭惡神色,生怕骯髒的泥土弄髒了發亮的靴子。
沿著盤旋向下的坑道一路往下,不時有衣衫襤褸的礦工背著一個竹簍從礦洞中進進出出,竹簍中塞滿了黑漆漆的礦石,還有工頭指揮著數名礦工挖開坍塌的礦洞。
在礦坑的最底部有一座回收站一樣的小屋,背著竹簍戴著腳鏈的礦工們在小屋前排成長隊,礦工們將背上的礦石倒出在一台大稱上過磅,然後從小屋里的人手中接過一些竹簽子一樣的東西。
“進去,以後你們就在這里干活。”工頭指了指身邊的一個黝黑的礦洞,“老湯姆,這幾個人就分到你的班里,拿幾件家伙給他們。”
老湯姆是一個皺紋深得像樹皮,腰身弓得像大蝦一樣的老礦工,老湯姆從礦洞邊上的一個竹筐里取出幾樣裝備,給每個人遞了一支鐵鎬和一個竹簍,四人拿上鐵鎬背上竹簍,立刻搖身一變成了一名如假包換的礦工。
礦洞頂高只有五尺左右,要彎腰低頭才能進去,看著前方老湯姆弓得像大蝦一樣的背脊,眾人總算知道他的背是怎麼弓成這樣的。
一行人在老湯姆的帶領下往礦洞深處一路走去,一路上都有面無表情的礦工在叮叮當當地敲打,這些礦工有老有少,年紀最小的還不到克里安的腋下,年紀最大的已經像是風中殘燭,每一鎬下去都像是會隨時倒下去一樣。礦洞每隔一段距離就在洞壁上安有一支火把,四人跟在老湯姆身後彎著腰一路摸進去,小小的礦洞之中礦工數量竟然不下數十人,而這個礦坑中同樣的礦洞還有二三十個。
“你們幾個就在這里挖。”老湯姆帶著四人在一段無人的礦道前停了下來。
“我們到底要挖什麼?”
“隨便挖,挖出來什麼是什麼。”老湯姆扔下一句話就背著雙手走開了,邊走邊嘟囔著道,“反正再怎麼挖也完不成任務。”
等到老湯姆走遠了,羅蘭加洛斯從牆上取了一支火把下來,克里安就著火光仔細看了看腳下的鐵鏈,鐵鏈只有一指多粗,比起維頓山莊的腳鏈還要細一點。
“嗯,動手吧。”克里安坐到地上撐開雙腳,把鐵鏈擱到一塊土疙瘩上。
“你們是要逃走嗎?可千萬別扔下我啊。”鼻青臉腫的黑木凱可憐巴巴地出聲哀求。
那羅亮出了金色的螳刀,叮的一聲火星四濺,克里安低頭一看,腳下的土疙瘩已經一劈為二,但腳鏈竟然絲毫無損,只在螳刀砍過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細細的白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