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方辰這輩子都忘不了那一幕。
在他覺得自己要涼了,遺憾連張遺書都來不及留下的時候,有一個又寬又大的身影撥開人群,沖著他這邊奔了過來。
接下來的一切,就好像演電影一樣,英雄把手里提的東西兜頭潑了豆兒爸爸一身,之前還殺氣騰騰的男人一下子就蹦了起來,一邊抹臉,一邊嗷嗷叫喚。
緊跟著,英雄隨手抄起一旁飄香餅那家案板上的超長 面杖,趁著男人被燙的睜不開眼楮的時候,沖著對方提刀的手就是一通猛敲。
不知道敲了幾下,刀子就落地了。
在听到當啷一聲之後,方辰一口氣松下去,白眼一翻,就失去了意識。
“真……帥啊……”
最後,停留在腦海里的,只有那位英雄虎背熊腰的身姿,以及舞的虎虎生風的 面杖。
“這位……女,額,女同志,請問你有傷到哪里嗎?”
李隊長听圍觀群眾說見義勇為的是個姑娘,還想著如今的妹紙們簡直各個都好似少林俗家弟子一樣,不得了。
順著指點到了陳安樂身邊,一張嘴,才發現自己忍不住卡殼了。仔細觀察了幾秒,才確定這位俗家弟子……嗯,真的是個女的。他唾棄自己以貌取人兩秒,這才捋順了舌頭,繼續詢問。
等到警.察來控制住局面的時候,陳安樂才算徹底恢復理智,她看了看被抬上救護車已經暈過去的青年,再看看被她燙的滿臉水泡,又敲了一頭包只會低聲哀嚎的行凶者。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嚇的一把扔掉了手里的 面杖。
“這位女同志,鑒于您既是凶案目擊者,又是見義勇為的救人者,所以,能麻煩您跟我回警局做個筆錄嗎?”
這是後怕了?李隊長下意識放輕了聲音,生怕自己粗獷的聲音給這姑娘已經開始後怕的心靈來個二次傷害。
“哦……哦,好的……”陳安樂喏喏地應了一聲,下意識地低頭含胸,躲開李隊長的視線。
轉身一抬腿,噗通就跪地上了。
李隊長嚇了一跳,他剛剛看這姑娘除了滿頭大汗,身上沒有任何破損痕跡,還以為沒有受傷,一看她突然就跪下了,趕忙喊人再叫一抬救護車。
就這樣,陳安樂生平第一次見義勇為的筆錄是在醫院做的,因為,用力過猛,她後背後腰有比較嚴重的大面積肌肉拉傷,享受了一回救護車專線。
市一院。
方辰覺得自己仿佛睡了長長的一覺,睡醒以後渾身都發軟麻痛不說,腦子還特別漿糊,渾渾噩噩的。
等他掙扎著,睜開眼楮,就看到一張巨大的臉湊到了的眼跟前。
那冷光爍爍的杏核眼,稜角分明到尖銳的美.艷臉蛋……
“對……對不起……”雖然方辰這會兒還有點迷糊,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為什麼而道歉。可是看到方羲和擺出這幅德行,多年的生存經驗告訴他,道歉才是目前最正確的選擇。
不得不說,方辰的求生欲真的很強。
看到他這慫樣,剛剛還一臉冰碴子好似分分鐘要提刀去殺人的方羲和,瞬間就軟化了眉眼,有些憐愛地摸了摸他的腦門。
算了,二哥一直都是這麼蠢萌蠢萌的,跟他有什麼可計較的。
她後退兩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十指交叉虛握在腹部,姿態優雅地並著腿,似笑非笑道︰“早跟你說帶上保鏢,你就是不願意。怎麼樣,戰五渣差點被人砍涼了,是不是很滿足?”
說起這個,方羲和剛剛柔和下來的表情又冷肅了起來。
今天她正在為海外市場這個月的回暖得意,覺得自己自打接手公司以來的各種壓力一下子都輕了。還沒來得及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給老爸打電話報喜呢,就接到二哥同事的電話,說是二哥被人砍傷送進醫院了,讓她趕緊過去一趟。
電話里也說的不清不楚,方羲和以為二哥被砍的嚴重命在旦夕了,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厥過去。
想著父母年紀大了,要是知道二哥出事怕是受不住,一路上胡思亂想緊趕慢趕來了醫院。在被告知方辰雖然身上有多處刀傷,卻沒有傷到要害,最大的問題就是失血過多之後,她雙.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心里著實松了一口氣。
在今天之前,所謂的醫鬧她也只是在網上見過。作為家里唯一一位悲觀主義者,方羲和在看完新聞,就專門雇佣了一個退役的特種兵,讓他給二哥當保鏢。
結果,二哥那個傻貨非說自己杞人憂天,偷摸的給這位兵哥找了更好的工作,給人送走了。當時她也覺得自己可能有點過頭,畢竟網上總會爆各種悲慘事件,可那距離她,距離她的家人還遠得很。
誰能想到,居然真的踫到了!
被妹妹這麼一提醒,方辰才回憶起自己這不是睡著了,而是昏過去了。昏迷前的一幕幕,也隨之浮現。
那個男人說的豆兒,他是記得那個少年的。
十四五歲的樣子,送到醫院的時候,兩條腿不但有輕重不同的骨折,甚至還有非常嚴重的脫套傷。听說是大晚上跟一群小混混朋友喝高了,騎著摩托車去國道上飆車,結果不小心被一輛送貨的大卡直接給卷輪子底下去了。
當時,那個手術上了聯合台。
因為少年下肢的傷勢實在太嚴重,老師想著年輕人的未來還有很長,試圖幫他保住腿。快七十歲的人了,咬咬牙還是要求主刀,他來作副。
手術持續了將近10個小時,一下台,老師就暈過去了。方辰作為副手,就擔當起了給患者家屬做手術情況解說的任務。估計,豆兒爸爸當時就把他當成做手術的主刀了。
雖然大家都盡力了,可是,後期的並發癥各種問題來了,最終沒辦法的情況下,豆兒的兩條腿還是沒有保住,做了截肢手術。
按理說,豆兒截肢後恢復情況是非常好的。怎麼听男人說,已經死了?
不過,此中的內情已經不是需要他去探尋的了。
方辰苦笑著眨巴了兩下眼楮,吐槽道︰“我都說了,生日禮物隨便點就行,哪怕你給我做頓黑暗料理呢,非要送幾十萬的手表。讓人家覺得我是收黑錢的黑心醫生,怒氣值瞬間max啊!要不是那位英雄出現,我就……”
說到這兒,方辰一下子急了,“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大英雄呢,他在哪兒,他沒事兒吧?”
再說另一邊。
陳安樂尬笑著應付周邊的鶯聲燕語,藏在被子里的手,不自在地摳著床單。
剛剛給她做筆錄的兩位警.察還好,她只要有什麼說什麼就行。送走兩人以後,還沒來得及松口氣,病房的門又被敲響,緊接著涌進來一大票女孩子。
“天哪,女英雄請受我一拜!”
“感激涕零啊!你救了方醫生,簡直就是拯救了我們骨科的希望之星,同時也拯救了骨科的平均顏值啊有木有!”
“陳小|姐,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方師兄!你放心在這兒住下,絕對讓你享受到超級vip的待遇。”
方醫生?原來那個青年是市一院的骨科醫生嗎?
幸虧這群妹子們手頭都有大把的工作,來的快,去的也快,不然她真怕自己忍不住把人家病床的床單給摳破了。
等病房里徹底安靜下來,陳安樂感受著床邊暖氣散發出絨絨的暖意和床頭櫃上各式水果混合發出的淡香,忽然覺得一直蹦的飛快的心跳逐漸的平復了下來。
說實話,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過去好幾個小時了,她都沒想明白,自己那個時候是哪里來的勇氣與魯莽。
男人手里提著那麼長的西瓜刀,她當時居然沒有一絲一毫感覺到懼怕擔心。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要把這個壞蛋這個施暴者給打退。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老實人一旦發起火了就很可怕的定律?
“my heart\'s been getting coy skin\'s been getting numb……my mind\'s been getting dull……i see e……”
手機鈴聲響了,打破陳安樂的自嘲。
她吃力地伸長了手臂,忍著背部撕裂的酸痛,從一旁的外套里掏出手機。
“啊……”陳安樂看到屏幕上跳動的“媽媽”兩字,剛剛平復的心跳又開始了不勻速運動。
上次接到她的電話,還是去年的秋天,已經快一年了啊。
是媽媽知道我受傷入院了嗎?
她會覺得我魯莽又無知,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她會很生氣擔心……會狠狠地罵我嗎?
陳安樂忍不住攥緊了手機,遲疑了半晌,才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剛剛接通,就听到電話里傳來一個尖銳又氣勢洶洶的女高音︰
“陳安你今天去相親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惡心,有誰願意娶一頭母豬回家嗎?早告訴你,好好工作賺錢,不要老去想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一再告訴你,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我……我已經懶得跟你生氣了,你已經這麼大了,隨便你吧。對了,這個月的錢早點打過來,小嵩小哲馬上高考了,我得給他們找個沖刺班,可不能讓他們成為像你這樣的廢物。”
話音剛落,電話就掛了。
陳安樂拿著手機,眼神空茫,嘴唇哆嗦半天,終于扯出一個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喉頭抖動半晌,終究只是發出一串低不可聞的啜泣,像是瀕死小獸最後的悲鳴與嘶喊。
我明明看見那個女警.官給你打電話了啊……
我以為……
不知道是不是那幾位醫生護士真的給了優待,陳安樂覺得周圍無比的安靜,就連病房里特有的白色都被加持了寂靜光環一般。
如果是放在以前,她會覺得這樣死寂的環境會讓她很舒適,很有安全感。
可是,這會兒,她突然開始懷念剛剛那群女孩子充滿活力的嘰嘰喳喳了。
那樣,會讓她有活著似乎也很不錯的感覺……
陳安樂忍著背上撕裂的痛楚,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到了窗台旁邊,打開窗戶朝外面看。
此時已經接近深夜,病房位于住院樓的十七樓,從這里看過去,整個城市燈火輝煌。五光十色的的光芒彰顯著這個城市的夜生活剛剛開始,那是一種世俗的煙火氣十足的味道。
她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發現也沒加幾個人。
切到朋友圈,想要發一條告別的消息。
卻發現僅有的幾個微.信好友,有的在曬孩子的照片,字里行間是慢慢的驕傲與幸福;有的在曬與朋友的合照,背景是五光十色的夜店大門;有的發出一張和男朋友手拉手秀戒指的照片,急不可待地,要奔向未來的幸福生活。
每個人都活的很好。
除了她。
那還有什麼必要發什麼遺言,去干擾刺痛別人的幸福?
陳安樂把臉探出窗外,感受著凜冽的夜風割在臉上的刺痛感,忽然眯著眼楮笑了起來。
十七樓啊,如果從這里跳下去,是不是就能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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