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初瑤把臉涂得略黑些,一抹發掩住左眼角的淚窩,一身男裝,沿水路一路深入萬古。從水路走,雖是快許多,只是有的地方甚偏僻,連船家都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她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找如夜,又或者,他現在該是在自己的府中吧。他會不會見她?就算是見了,肯同她走嗎?
可是她還是來了,不為她自己,為承晉的子民。
此次回千秋,只有阡𨳊和裴城兩人,除了客棧那晚損的兩人,其余十八人,繼續往粼州和振州趕。
為何要回千秋呢?或許自己身陷在這權利斗爭的漩渦,隨時可能命喪黃泉。或許我背負的除了家恨,又多了如夜的仇,她決意反撲,這定然是艱險萬分,我只是想回王府看他一眼,了卻這近一年來的牽掛。
阡𨳊閉上眼,不再多想,她只是回去看他一眼,還需要給自己一個理由嗎?
“王爺呢?還在屋內嗎?”衛漣萱走到偏房門口,問道。
“回王妃,王爺在房中。”門口的一婢女回道。
“你也在門口候著吧。”衛漣萱側過臉,對身旁的丫環道。
“是。”
衛漣萱推門進去,雲揚聞聲抬頭,冷聲道:“王妃進來都不用敲門的?”
衛漣萱緩步走過隔門,微微一笑,道:“漣萱以為,王爺對府中的下人尚且甚少怪罪,更不會拘漣萱的小節。”他剛剛似是在想什麼,她走進來才回過神來,況且他也沒表現的多不高興。
雲揚不想再與她糾纏,站起身道:“王妃可是有什麼事?”
“沒事漣萱就不能來找王爺嗎?漣萱可是王爺八抬大轎娶進來的,還是皇上御賜。”衛漣萱走到雲揚一旁,看著站在身旁的雲揚,眸中凌光翻涌。
“當然能,你若無事,本王有事,就不陪你了。”雲揚幾步走出隔門,听到背後衛漣萱不急不慢的開口:“王爺可以到尤城去看一看,說不定姐姐是念家了。”
雲揚邁出去的腳步收緊,踩下這一步,轉過身,“王妃這話什麼意思?”
“王爺不知姐姐是前南尤的公主嗎?漣萱還以為只有漣萱才知曉,姐姐竟連王爺都瞞著?”衛漣萱細眼睜大,一副吃驚又不平的樣子。
雲揚眉宇微皺,上前幾步,盯著衛漣萱,朗目厲冷洶涌,“王妃從哪里听來的胡言?”
他現在這樣,恨不得她馬上消失的神情,比新婚那晚更讓她悚然。衛漣萱昂起頭,勉強固住嘴邊的笑意:“從哪里听來的不重要,是不是真的才最重要,父皇一定會查清楚的。”
她不想再裝著體貼大方的樣子了,她既嫁給了他,無論以何種手段,她都要得到他。
“你這是拿父皇來威脅本王?”雲揚走出兩步,半低頭冷笑一聲。
“漣萱怎麼敢?”他離的太近了,呼吸撲在她的臉上明明那麼熱,卻冷得她想要躲開。
“你究竟想要什麼?”雲揚手臂攬住衛漣萱的腰肢,用力太大,就好似被什麼鉗住一般。
“漣萱想要的,自然是王爺了。”她伸手去撫他的俊臉,卻不想他驟然松手,她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你想要的怕是得不到了,你想說的,本王自然也不會讓你說出口。”雲揚說完,大步走到門口,踢門而出。
衛漣萱暗聲一笑:“以後我們來日方長。”
“干爹吩咐的事,已經辦好了,世界上再沒有華如夜這個人。”葉瓊兒道。
“瓊兒,你果然不讓干爹失望啊!”尹康看著葉瓊兒笑道。
葉瓊兒笑笑,朝無恨施了個眼色,便借口回房歇息了。
“當年尹康謀害華晏,是華晏手上有他受賄的證據,並且華宴深受先皇寵信的緣故。”按無恨這麼說,找到他受賄的證據才是緊要。這麼多年過去,是否還能找到尹康貪污受賄的證據?若是沒有,最近幾年他也一定沒閑著。
長樂軒的宮女穿過幾道宮門,取了一封信,就匆匆趕回去,蕭雅可接過信條,看了眼,笑道:“這個莫阡𨳊,結下的冤家還真不少啊!”
“娘娘,可是成功了?”那宮女小心翼翼地問。
“是不是死了,現在還不清楚。不過這細想想,就算她活著,對本宮也沒什麼壞處。”她順手拈起一顆葡萄放到口中。
“不是有人托娘娘除掉她嗎?若是她活著回來,娘娘如何回那邊呢?”
“我該做的都做了,以本宮的身份,她還動不得。若是莫阡𨳊活著回來,知道了是本宮派人追殺她,再加上一個穆貴妃,本宮日後在後宮可就不好做了。”她說完朝這宮女揚下頭。
那宮女立刻領會:“奴婢這就去通知他們停手。”
“嗯。”
月色正濃,阡𨳊與裴城行至魏王府的後門,這里還是從前的樣子,她卻是攢著怎樣的感情到這里?千秋皇上雖然允許,王府可有五百府兵,可魏王府向來是沒有的,這倒是讓她方便了許多。
裴城看出她的猶豫,道:“我在院中那課樹上等,你速去速回。”
“嗯。”
兩人翻身一躍,踏著王府的牆,朝兩個方向騰去。
“船家,就在前面靠岸吧。”寧初瑤拿起包袱,走到船頭。
“好 。”
她下了船,走在兩山之間的平地上,已經入了秋,山間不說荒草叢生,也是落了厚厚一層葉子了。葉子半黃不綠,踩在上面不沾鞋,比那些寬闊的大路走起來還要舒服些。
走出去不遠,听得身後一陣腳步聲,似輕還重,“誰?”寧初瑤一掌打過去,被一只手臂抵住,再出一招,那人已然轉到了面前來。
“是你!”她與如夜同時說出這兩個字,怪不得剛才的腳步聲听起來怪異,原來是他受了傷的緣故。見他的臉角略有擦傷,黑袍上沾了細細的泥,他是從上面摔下來的?
“你怎麼到萬古來了?”如夜悶咳一聲,一手捂住右肩。
“先找個地方給你上藥吧,這個我慢慢告訴你。”寧初瑤扶著他找出山的路。
她找到他了。她設想過,她會這麼見他,再見他又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可她從未想過會是這樣再見他。
正房還亮著,阡𨳊借地一騰,穩穩落在房頂上,低頭掀起一塊瓦片。
“王爺累了一天了,喝幾口蓮花羹吧。”屋內身著玫紅色衣裳的女子,巧笑盈盈,端過蓮花羹,遞到雲揚手中。她便是他的王妃了吧。
雲揚伸手接過,勾勾嘴角,道:“王妃費心了。”雲揚小喝了幾口,就把碗遞到丫環那兒。他從前晚上都不喜歡喝東西的,原來習慣在她離開的近一年時間里,也變了。
“看看王爺,像個孩子似的,都沾到嘴邊了。”她抬手,用絲絹輕輕擦著他的唇,邊擦邊笑,似是燭光都不及她的笑容亮眼。
這不正是自己希望他過的生活嗎?真的放下她,?放下莫葛,與他一個賢良的女子舉案齊眉。可是她怎麼不願再看了呢?原來她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大度,原來她還是在乎啊!
阡𨳊再低頭,見她在雲揚兒旁低低說了什麼,雲揚的臉漸漸變了色,不知是不是燭光的緣故,他的臉上一片黯影,若是換了從前,定是有大的怒氣不能發泄才這般神情,不知今日是因為何事。就算是再大的事,與他並肩的人,早不是她了。
“王爺,你就不怕嗎?”
雲揚輕笑一聲:“是南尤的公主又怎樣?國都亡了,一個女人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阡𨳊眼前一震,差點從房頂跌下去,她該怎樣形容他的神情呢?是不屑嗎?
原來啊原來,他早就知道她是和勉公主。他說他想要個孩子,不過是他轄制她的借口。他對她的好,不過是他征服女人的手段。“是南尤公主又怎樣?國都亡了,一個女人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他若真的愛她,會和別的女人說起她的身世嗎?他不知道,她的身份隨時都可能威脅她的性命嗎?
雲揚低頭的瞬間,唇被另一個嘴唇吻上,像要吸他的氣一般激熱。她的兩手搭在他的肩上,帶著他換了位置,只能看到雲揚的背,和女子動情的深吻。
女人竟然可以這樣吻一個男人?她的手緩緩探進他的胸口,她要脫他的衣服嗎?她可不想再看了,污了她的眼。
他不是說愛她嗎?他就是這樣愛她的?與他的正妃纏綿?對她那樣輕易地說自己的身份?既然他愛這樣的女人,她不願再說什麼,更不願再做片刻逗留。她子書和勉,是永遠不會如此討好一個男人的,即使她深愛他。即使她什麼都沒有了,她還有她的驕傲。
阡𨳊站起身,腳下一個錯用力,一片瓦碎成三片,她察覺,兩片已經掉到了屋內。她還不夠狼狽嗎?偏偏在這個時候。
阡𨳊縱身一騰,雲揚已經從屋內沖了出來,一瞬躍地而起。她知道他武功不弱,不想輕功也不差。
他們之間不過幾步之隔,望著這熟悉的背影,他幾乎顫著聲開口:“是你嗎?”
題外話
感謝沒有棄文的親們,我更得慢,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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