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君兮君不知,心盼君兮君不至。妾今赴黃泉,君必來見妾,無悔。”阡𨳊從琴槽中取出的紙上這樣寫著。
難道張充依是自殺?阡𨳊取出之前她找到的那幾頁,字跡一模一樣。
阡𨳊握著這幾張紙,快步走到外室。這里是張充依倒下的地方,匕首是從後面穿透的,她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力氣。
外室的牆壁都沒有損害過的痕跡,到底在哪呢?這找來找去,就只剩這副畫。畫!阡𨳊眸中一亮,抬手摘下牆壁上的畫。壁上落下細碎的木屑,這就對了。
“女官這是要走嗎?”剛剛阡𨳊走到外室,月梅也跟出來打掃。見阡𨳊走到門口,她站起來問道。
“嗯。”
“女官可是找到了,害我們小主的凶手?”她挺直了身子,頗為緊張地看著阡𨳊。
“找到了。”阡𨳊眸中溢出笑意,緩步回了碎寒苑。
如夜整日在書房中度過,飯菜下人送到書房,入夜就睡在那里。他每日都會去一次正房,看望韓琴默母女,她還命人送了幾床厚的被褥到書房,這樣平靜的日子,不知還能過多久。
如何送白首軒到宮里呢?這宮中的侍衛都是御林軍統領挑選的,裴城這個人他是知道的,辦事一點都不含糊,想買通他,是不可能的事。從千秋到萬古還有些時日,再等等吧!
他想起之前的兩次刺殺,是誰要除掉他?他平日里是高傲了些,那些大臣即便是不喜歡他,也不至于對他下殺手啊。
“是尹……”在千秋的時候,那人說的,是尹康?若是因為那日朝堂上他給他難堪,不可能派人殺他兩次?難道他與他有什麼大仇?
“魏王府,可有什麼動靜?”少陵看著朝中大臣寫給他的密信,問進到屋里的人。
“回王爺,魏王府在準備魏王的大婚。”
“不找側王妃了?”少陵把信放到一旁,抬頭看著回稟的人,雲揚這就放棄了?
“還在找。只是還有一個多月就是魏王的大婚了,不僅太後下了懿旨,皇上也下了聖旨,全府都不敢怠慢。”憐星抬起頭來回道,少陵拿起桌上的密信接著看。
“回去吧,你若出來久了,魏王那里該起疑心了。”
“是。”
“奴婢斗膽問王爺一句,莫阡𨳊還會回來嗎?”憐星緊抬眼望著少陵,等著他的回答。
“哪一日,她想回來了,誰能攔得住呢?”少陵依然看著手中的信,笑得斜佞。
阡𨳊弄清了張充依的死後,就呆在碎寒苑中,她在等,等李笑允來找她。他比起張充依的死音,更想知道她到底查不查得出。
輕歌曼曼,管弦悠揚,濺酒滴殘歌扇字,弄花燻得舞衣香。
再過不到十日,就是除夕了,樂房和各宮里都在為新年的斗樂禮忙碌,這後宮只有她這碎寒苑與往日一般安靜。
“皇上駕到。”
“臣參見皇上。”
“奴婢參見皇上。”阡𨳊和惜諾,月燦紛紛跪在地上。
“都起來。”李笑允不知從哪里過來,嘴角掛著笑。
“看來朕不到你這里來,你是絕不會到朕那里去。”李笑允笑中多出幾分玩味來。這話听起來曖昧不明,不像君臣之間的對話。
“微臣只是不願一點小事就去驚擾皇上。”阡𨳊接過惜諾手中的冰梅茶,遞到李笑允手中。
“若是這天下的人都這樣想,朕可就要愁無事可做了!”
“張充依之死,臣已經查明了。”李笑允端到嘴邊的茶,又放下,穩在手掌中。
“皇上請過目。”阡𨳊把那幾張紙從手碗旁推到李笑允面前。
“眼空蓄淚淚空垂,暗灑閑拋卻為誰?”一張,兩張,前幾張都寫著這一句。
他讀到最後一張,最後兩個字,無悔。臉上再尋不到一絲笑意,凝著多樣的神色。
這就是做為一個帝王的悲哀吧!他注定要負太多人,在何時都要隱藏自己的情緒,他要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強大的。
“這就能證明張充依是自殺嗎?”李笑允合上紙張,問道。
“單靠這幾張紙自然是難以讓人信服。讓她進來吧!”阡𨳊說完,惜諾就到外室開門,月梅走到李笑允面前來。
“現在我問你的話,可要照實說來,皇上也在听著,這欺君之罪,可是不好當的。”阡𨳊在李笑允坐下時,就讓月燦去找月梅過來。
月梅哪里經得起阡𨳊這麼嚇,一下子跪到地上“奴婢一定說實話。”
“你事先就知道你們小主會尋短見,是嗎?”
月梅看看阡𨳊,又看看李笑允,低下頭道:“是。”
“你看到你們小主倒在血泊里,首先做的不是喊人,而是把地上的畫重新掛回去了。對嗎?”
“是。”月梅越跪越低,頭上滲出汗來。
“你跑來求見皇上,並不是求皇上為你做主,而是帶皇上去看張充依對嗎?”
“奴婢知罪,皇上饒命。”月梅不住地磕著頭。
“你為何這樣做?”李笑允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怒氣來,他想知道真相,比任何人都想。
“是我們小主拜托了奴婢,要奴婢在她死後,無論如何也要找到皇上。她說皇上肯去見她,她死也無憾了。小主還說,能服侍皇上是她的幸運,她的父親貪污受罰,她被皇上遺忘,都是命定的,她不怨恨皇上。”
阡𨳊听完她的話,更確信了自己的判斷,月梅有意把琴撞到地上,讓她看見藏在其中的紙條。她到外室尋找,抵著匕首刺進張充依的身體的堅硬之物時,月梅也同她出來,看她能否發現畫後損壞的牆壁。
她真的為張充依哀傷,她只為見自己愛的人一面,甘願付上生命的代價。何其悲也,這深宮折損了多少女子啊!
“你起來吧!”李笑允低聲道,他的聲音帶著些沙啞,阡𨳊側過臉,望了他一眼。
他沒再說什麼,起身走出碎寒苑。
“姑娘,喝口冰梅茶吧!”什麼時候惜諾也這麼體恤她了?
冰梅茶不是沸水所泡,水溫和手爐差不多。阡𨳊雙手捧著茶杯,茶水的溫度傳到掌心,心里也暖了許多。
“王爺找子冉來何事?”子冉見如夜背對著他站著,開口問道。
“你想辦法去尹康府上,為本王查些事情。”
“王爺,要子冉查何事?”子冉抬眼望著如夜的背影,問道。
“查一查,是不是他派人刺殺本王?還有殺本王的理由。”
如夜向前幾步,拿起架上他幾個月未踫的閉念劍,劍慢慢從劍鞘中抽出來,姆指滑過劍刃。
“這王府里不干淨了,你可要查得隱秘些。”
“是。”
劍不是要比誰的更鋒利,什麼時候出劍才是緊要。刺客怎麼會知道他會去哪呢?在他的眼皮底子插內應,他是絕對不允許的。
“婕妤娘娘到。”她這碎寒苑,還真是熱鬧,阡𨳊福身下禮。“拜見楊婕妤。”
阡𨳊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她便是月燦口中的楊柳蔭。
“女官快請起。”楊柳蔭伸出一只手,虛扶阡𨳊起身。
阡𨳊看著面前的人,丹唇列素齒,翠彩發娥眉。所謂肌理細膩骨肉勻,用在她的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本娘娘听聞女官,前些日子遇刺了,就想來看望女官的,又怕太過于唐突了。”楊柳蔭端起冰梅茶在嘴邊吹了吹,小飲了一口。
“這冰梅茶可不熱呢!”阡𨳊站在一旁,注視著她淺淺一笑。
“女官可抓到了刺客?”楊柳蔭把茶放到桌上,也回了個笑臉,問道。
“抓到了,只可惜是尸體。”她還想著把這事放一放,她卻自己找少門來。
“尸體?”她佯裝吃驚地大張著嘴,站在一旁的惜諾別過臉,不看她這副樣子。
“婕妤不是都知道了?”阡𨳊笑道。
“我怎麼會知道?”阡𨳊不過試她一下,她慌得連稱呼都改了。
“這皇宮里都知道了,只有楊婕妤不知了!”阡𨳊也不想直接揭穿她。
“女官說得也對,本娘娘平日不從不踏出宮門,這消息也就不怎麼靈通。”
阡𨳊走近幾步,貼在她的耳旁,用旁邊的人也听得到的聲音道:“那是因為,婕妤的宮中,有其他娘娘沒有的。”
楊柳蔭立刻花容失色,桌上的手一抖,冰梅茶灑到裘褂上。貼身的丫鬟上前來擦,她站起來不理會裘褂上的茶漬。
“這可是婕妤你最喜歡的。”那宮女皺著臉說,又不能硬給脫下來。
“本娘娘這便回宮了。”楊柳蔭拉著臉,眼中尚有慌亂之色。
“恭送婕妤。”楊柳蔭出了門,阡𨳊坐到木凳上道:“惜諾,再沏一杯來。”
“是。”
她該向惜諾請教一下,這冰梅茶怎麼采集的,又是如何泡的?它比那些名茶的味道好上許多,小抿一口,也能唇齒留香。
“聖旨到。莫阡𨳊接旨。”李笑允又下了什麼旨意?
“女官莫阡𨳊,巧破張充依一案,為朕分憂,特命為惠人。”
“謝皇上恩典。”阡𨳊接過聖旨,坐回木凳上。她她現在已經是從三品了。李笑允究竟怎麼想的?這官位大可不升的,難不成她又多了什麼利用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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