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詢︰“你在這做什麼？”
如果不是女生那頭標志粉發太出眾，他估計不會過來看，沒想到還真的是她。
俞歡听不清他說話，只能看到男生薄唇一開一合。
她依舊有些木然地坐在那，背光，簡詢看不到女生臉上的表情，問了幾句沒有回應，他也就不問了。
面前的光暗了又明，黑色運動鞋的主人轉身離開。
俞歡眼珠動了動，簡詢清瘦的黑色影子逐漸消失在她的余光里，她沒有力氣，連罵人的心思都沒了。
心髒沉沉落下去。
街道公園的長椅，穿著一件單薄睡衣的女生，好像所有生機和顏色都褪去，與周圍黯淡的景色融為一體。
身體的溫度越來與低，她把頭又垂下去，總覺得自己要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俞歡渾身一震，一個溫熱的物體，突然踫觸到她的頭頂。
再次抬頭，一只修長的手指握著一個透明的塑料杯子，里面裝著軟糯糯的湯圓，杯底不偏不倚地，放在她頭上。
高高的男生眉眼沉靜深冷。
*
路燈的光是黃的，將兩人影子拉長，俞歡跟在後面一點，手里握著杯子，暖意從指間，一點點溫暖到血液里。
沒有話，有種很靜的沉默，這種安靜在俞歡身上，真是非常奇怪了。
到了再亮一點的大照燈下，簡詢放慢了一下腳步，偏過頭。
明亮的光照在女生臉上，她皮膚很白，那種傷痕顯得觸目驚心，半邊臉腫的高高的，這樣狼狽又空洞的表情，猝不及防地進入男生視線里。
他停住腳。
俞歡只看到簡詢表情越來越嚴肅，耳朵一直像蒙了一層膜，她想听清楚他在說什麼，有些急，她拍了幾下自己的耳朵。
“你怎麼了？”
風聲和男生的詢問突然灌入，像是封閉的感官被打通，俞歡終于松了口氣，扯出一點點笑。
“我以為我听不見了。”
簡詢有些啞然，他抿著唇，淡道︰“說什麼傻話呢。”
.
走了一段距離，俞歡看到前面的一個手推車，車皮貼著手工糯米湯圓幾個紅色方字，頭發花白的奶奶正收著大傘。
她看看手里的湯圓杯，本用來捂手，現在她用勺子舀了一個，塞嘴里。
甜軟綿糯的小湯圓一入口，滑滑嫩嫩的，輕輕一咬，香醇的芝麻餡就流出來，裹住整個味蕾。
那老奶奶看到了他們，認出了，滿是皺紋的臉一笑，褶子都堆起來，繼續干活。
走路都有些顫巍巍地老年人用繩子將傘系上，往車上抬的時候，厚重大傘壓的她身子一晃，眼看著傘就要倒，簡詢胳膊長，隨手一擋就將傘穩住了。
緊接著，男生拖住傘尾，一個人很是輕松地將大傘放在車頂。
“謝謝謝謝……”老奶奶忙著道謝，頻頻點頭。
“沒事。”簡詢又隨手幫她把地上撐著的桌子一並收了。
男生做事快，手腳也利索，老奶奶沒牙的嘴又咧開，沖俞歡笑。
“丫頭，你這個男朋友好喲。”
俞歡嘴里還含著湯圓，囫圇咽下，“他哪里好呀，每天對我冷冰冰愛搭不理的，我都不想跟他處了。”
“哎呦，男孩子內向老實，不愛說話，你看他這麼晚還陪著你出來，給你買湯圓，這麼帥還這麼貼心，上哪找去。”
俞歡听的心里又美了，“奶奶，你看我們倆合適嗎？”
“我看合適的很哦，奶奶看人準，你男朋友一看就是個會疼人的。”
簡詢把桌椅都收拾完了，有些沉默無語地看俞歡和老奶奶瞎侃。
一老一小，聊得很是投機。
最後俞歡心情大好，把老奶奶剩余的一鍋湯圓都買了。
用簡詢的錢。
*
老奶奶推著車子反方向走遠了，沖動消費的後果，就是俞歡和簡詢兩人手里，提著好幾大杯滿當當的湯圓。
簡詢︰“吃不完。”
俞歡墊墊手里的重量，確實很有難度。
“沒事，就當日行一善了，那奶奶做生意很不容易的，算幫她一把。”
簡詢︰……
湯圓拎著太重了，兩個人找了個地方坐下，準備先吃一部分減輕負擔。
俞歡吃一口都要笑，惹得簡詢頻頻看她。
“你听到那奶奶說的了嗎，她說我長得漂亮可愛，和你特般配。”
“那奶奶八十多歲了，眼神不好很正常。”
俞歡沒接腔，下意識用手摸了摸還腫疼的臉。
她指腹撓了撓，眼神有些黯然，她現在確實和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可愛漂亮半點都搭不上。
簡詢看著女生剛有些好轉的心情又要低落下去，嘴里的湯圓有些咽不下去。
俞歡又咬了個湯圓，這時听到旁邊的人再次開口。
語氣尬中帶硬︰“你睡衣挺可愛的，蠻適合你。”
一輛車駛過，車前燈從俞歡睡衣上掃過，照亮了她粉色睡衣上面的大大豬臉。
俞歡更低沉︰“哦。”
簡詢︰……
*
兩人沉默無聲地吃湯圓。
但實在太多了，簡詢在家里已經吃過了飯，勉強半碗，就吃不下。
俞歡一口一個，咀嚼帶著腮幫鼓起，一動一動的。
簡詢就看著她吃。
冷不丁，女生突然轉頭，和他來不及收回的視線撞上。
俞歡問︰“你不吃了？”
簡詢手里還剩半杯，他搖頭。
俞歡舔了舔嘴唇，被湯圓浸潤過的唇色濕潤又紅嫩，“那我幫你吃完。”
她語氣非常平常，簡詢等把手里的杯子遞過去了，才感覺到哪里不對。
俞歡已經咬住了杯沿，眼尾狡黠的透著光亮，她今天沒有化妝了，笑起來還是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好甜哦。”
俞歡舀了一個，慢慢地用牙磨了磨。
“你為什麼這麼甜呢~”
她一語雙關，剛想繼續調戲他，沒成想樂極生悲，一口湯圓噎在嗓子口，嗆得咳嗽。
“咳咳咳……”
“你吃飯的時候就不能安靜點。”
簡詢被她自己搬石頭砸腳的行為弄得想笑，手伸過去給她拍背順氣。
俞歡咳了半天才好點，她皺著臉抬頭，雙頰緋紅，眼楮里蒙了一層水汽，像是受了極大委屈哭過後的可憐樣子。
男生拍著她背部的手突然停了。
“我不想吃了……”
女生說話呼吸間還帶著糯米甜甜的氣息，溫溫軟軟。
簡詢視線落在她的唇上，又移開。
“那別吃了，走吧，送你回去。”
“我也不想回去。”
俞歡手指摳著塑料杯，懨懨地垂著眼。
以她這樣的脾氣，能把她的臉打成這樣，只能是家里人。
對方跟家里的事，簡詢也不好再說。
俞歡︰“我能到你家里睡嗎？”
女生突然歪過腦袋，滿是期待。
簡詢︰“不能。”
意料之內的被拒。
“哦……”
俞歡又開始摳塑料杯了，想到簡詢對她說的最多的話，總是一些拒絕，那種委屈感又冒了出來。
“那你走吧。”
俞歡把腿蜷縮上來，腦袋抵住膝蓋，像是無家可歸又強撐著的小動物。
她學著簡詢那種特有的語氣，禮貌又疏離地道︰“湯圓錢明天我會還你。”
簡詢︰……
盡管知道俞歡是故意這樣說的，但簡詢確實沒辦法應對她突然轉換的態度，一走了之。
半晌，耳邊似有似無地傳來一聲輕嘆。
簡詢︰“真不想回去的話，我幫你找個地方呆一晚。”
粉色團子在旁邊動了動，隨後露出來一只眼楮，黑色亮亮的。
“去哪？”
“先走著看吧。”
男生站起來，隨後手指移動到外套領口，刺啦一聲——
還帶著體溫和很淡洗衣粉味道的外套，蓋在俞歡頭上。
被突如其來的溫暖罩住，俞歡只覺得血液往耳朵上沖，她愣愣地扒著外套邊角，將頭露出來。
感覺又有點耳鳴了。
“……走啊。”她愣愣地坐在那不動，簡詢催她。
“哦，好。”
俞歡動作變得有些笨拙地套上，還很認真地把拉鏈拉緊。
盡管簡詢身材很清瘦，但男生骨架在那里，俞歡裹上去顯得小小一只，手腕都露不出來。
而且今天的俞歡顯得特別呆，有點像小朋友。
.
已經十一點多了，除了24小時便利店，便是些夜場酒吧還亮著燈，街上商鋪全是關著的。
“要不然去網吧。”俞歡提議。
網吧里魚龍混雜，剛開門就一股煙氣沖過來，簡詢皺起眉，不太贊成來這里。
俞歡前腳剛邁進去，突然又退出來。
“算了，我還是回家吧。”
她在一瞬間變了主意。
俞歡看了眼男生沉靜的側臉，她要回家的理由很簡單，因為身上這件衣服上全部都是簡詢身上的味道。
這味道很干淨，她不想讓外套沾上渾濁的煙味。
腦子里閃過當初看到的那個帖子。
吸——簡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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