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影得到想要的答案,正在想怎麼問衛成業的事。
周宏遠看著她問︰“爸爸對你開誠布公,因為你到了可以理解的年齡,還有什麼問題?”
周影探身伏在辦公桌上,一針見血的問︰“爸,衛成業的事和你有什麼關系?”一時間,書房異常的安靜。
周宏遠望著面前的女兒,考慮著該從何時何地說起,以前掩飾只想保護她,並非不願承認自己做過的事。
對于他而言,人生已過大半,該得的都已得到,叱 于黑白兩道。如果說曾經的衛成業是混跡于幫會內部的超級臥底,那他周宏遠就是黑道的至尊梟雄,本想和衛成業繼續較量,沒想到他竟然是自己要調查的臥底之一。這樣的身份轉換讓周宏遠有些失望,在權叔心里,他和衛成業一直是左右手,他更希望用激烈的較量徹底打敗衛成業,而不是憑一份臥底資料。然而當時的情況不容他意氣用事,衛成業的身份不揭發,雪鷹這個明陽市最大的幫會便有可能被警方連根拔起,某方面來說,周宏遠和衛成業一樣,都是稱職的好“臥底”,他們忠于自己的任務和職責。盡管周宏遠欣賞這個對手,是敵人又是另類的“朋友”,權衡利弊之後,他最終只能把他的資料交給權叔。
周宏遠正要開口,門被敲響了。周影失望的咬了咬嘴唇,周宏遠回應︰“進來!”進來的人是周軍,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周影,對周宏遠說︰“三叔,我有點事想單獨和你談。”
周影側頭看了看周軍,說︰“那我先回房間。”說完她轉身往書房外走,路過周軍的時候,微微頓了一下。
等周影出去帶上門,周軍似是下了決心似的說︰“三叔,請你同意我和周影的婚事。”
周宏遠頭也不抬︰“小影似乎有喜歡的人。”
周軍立即回應︰“他們已經分手。”
周軍相對于穆文睿,周宏遠其實更欣賞穆文睿,他站起來踱著步子︰“家里是希望你和小影走到一起,不過,現在婚姻自由,我不想用上一輩的思想困住女兒,只要小影自己同意,我沒意見。”
周軍滿心欣喜︰“有三叔這句話,就夠了。”臉上掠過一絲詭秘。
周宏遠覺察到周軍神色中的變化,眼中寒光一閃︰“緣分的事自有定數,用手段得來的不會長久。”
周宏遠目光中的寒意讓周軍打了一個冷戰,警告意味再明顯不過,他諾諾的應著︰“我知道,沒別的事,我出去了。”
周宏遠“恩”了一聲,不再說話。等周軍離開書房,周宏遠緩緩起身,從一邊的架子上拿下一個檀木盒子,打開鎖,里面躺著一本年代久遠的筆記簿。他拿著盒子走回辦公桌前,橘色的燈光下,筆記簿被翻開,娟秀的字體映入眼簾,周宏遠看著作為書簽的楓葉標本,思緒紛飛回多年之前……
秋高氣爽,夏凌雪帶周宏遠來到一條兩邊都是楓樹的小路邊,路上落滿一地緋紅的楓葉,周宏遠有些詫異︰“你說的地方就是這兒?”
夏凌雪點點頭,撿起一片緋色的楓葉夾進筆記簿,吟道︰“‘小楓一夜偷天酒,卻情孤松掩醉客’。”
周宏遠笑︰“楊萬里的詩。”
夏凌雪閉著眼楮,雙手合十放在胸前,似乎在許願。周宏遠看著這美妙的情景,有那麼一刻,他真想忘記任務,忘記自己是誰。
片刻,夏凌雪看著他巧笑嫣然︰“宏遠,傳說能與心愛的人一起看楓葉飄落,他們的心就會永遠不分開。”
周宏遠看著身側飄落的楓葉,雖然明白夏凌雪的用意,卻不能用自己的感情去回應。夏凌雪挽著他的手,動情的說︰“不管以後我們怎樣,你和誰結婚,我都會像這楓葉一樣,年年為你飄落。”
周宏遠只能在這一刻緊緊擁著她,他知道這只是個夢,而夢終究會醒,那便是分道揚鑣之時。不是每段愛情都會有結果,但最深的感情會永遠沉澱在心里的某個角落……
書房的辦公桌前,周宏遠靜靜的看著手里的楓葉,嘴角微微上揚。二十多年過去,楓葉下的誓言,依然埋在心底。
明陽大學食堂。
穆文睿端著飯菜,坐在離周影不遠處的座位上。這半個月來,周影一直單獨吃午飯,她今天穿了一件淺色的風衣,微卷的長發自然服帖的垂在肩上,眼神時而投向一側的窗外。穆文睿知道她和自己一樣糾結,即使不能在一起,這樣看著她也好,不是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嗎。手機響起,穆文睿一看,陌生來電,他接起來︰“你好,請問你是?”
對方焦急的聲音夾在周邊的嘈雜里︰“我是方磊,我和周文在西郊浪潮酒吧21號包間,道上的人來找麻煩,報警會被砍死,只能向你求救!”說完掛斷了電話,穆文睿能確認方磊的聲音,想到周文在明陽市只認識自己和周影,這事不會向妹妹求助,確實只能找他。他看了下遠處的周影,迅速起身向食堂門口跑去。
周影抬頭看到行色匆匆的穆文睿,想到這麼急一定不是小事。她依然關心著他,便來不及考慮得快速跟了上去。出了食堂,穆文睿直奔校門口,周影追出去,見他上了一輛出租車,緊接著也攔了一輛,對司機說︰“跟上前面那輛出租車!”兩車一前一後在明陽市區馳騁,周影看到穆文睿的車在西郊路口停下,她立即說︰“師傅,就在這停。”付了車錢,她看到穆文睿走進浪潮酒吧,不禁更加疑惑,他火急火燎的跑去酒吧?
穆文睿中途注意到有車跟,只是沒想到是周影,他走進酒吧,故意在人群中穿梭,為了把跟著的人甩掉。最後,他來到方磊指定的包間,推開了門,哪里有什麼人在找麻煩!?方磊正和一堆人用吸管貪婪的吸食著白粉。看到推門而入的穆文睿,方磊迷離抬起頭,眼神有些詭秘的說︰“要不要來一起?”
穆文睿頓時明白這是圈套,問︰“周文呢?”
方磊笑的更加異樣︰“他正在來的路上,算算時間應該快到了。”
穆文睿冷笑︰“你要玩,自己慢慢玩吧!恕不奉陪!”他說完轉身拉開門要出去,門口竟然站著周影。在這種情況下見面,兩個人都是一驚。周影進來看到里面的情景,有些不可思議。穆文睿一邊說︰“快離開這里!”一邊拉著周影要往外走,方磊快步上前攔住他們的去路,挑釁的說︰“穆文睿,敢賣毒品給我們,還怕周影知道麼?”穆文睿聞言一把拽住方磊的衣領,怒道︰“誰讓你來陷害我的?”周影拉住穆文睿的胳膊,正想說什麼,幾個警察舉著槍沖了過來,為首的警官大聲喝道︰“我們接到線報,有人在這交易毒品。全部不許動!蹲下,面朝牆壁把手舉過頭頂!”
穆文睿的手漸漸松開,方磊漫不經心的整整衣領,乖乖的蹲了下去,似乎這一切在他的意料之中。事到如今,穆文睿和周影也只能照著做,慢慢把手舉過頭頂。他有些歉意的看著身側的周影,對方明顯是沖著他來的,害周影又被連累。
周影望著身邊的方磊低聲問︰“我二哥呢?”
方磊往門口的方向努努嘴,周影抬頭看到周文正站在門口,警察擋住了他。
包間里的人全部被帶上了警車,周文也跟著上了車。一行人被帶到西郊公安分局院內,緝毒大隊長許政罡見到車上下來的穆文睿時,掩飾不住臉上的詫異之情,他走過來對穆文睿說︰“你怎麼會來這?”
穆文睿喊了一聲︰“許叔叔!”許政罡曾和穆父是同事,所以他們認識。
方磊冷嘲熱諷︰“怎麼,遇到熟人?要徇私枉法麼?你販毒的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什麼可說的!”
穆文睿冷笑︰“栽贓陷害作偽證,你是想先進看守所還是戒毒所?”
方磊毫不示弱的湊近穆文睿說︰“包間里所有的人都可以指正你!”
穆文睿眼中閃著狡黠︰“誰提供給我的毒品?我怎麼和你們交易的?時間、地點、數量、金額,你不會告訴我,你們所有人都不知道吧?”
方磊有些愕然,穆文睿轉向許隊長︰“許隊長,通過隔離審訊,問他們和我交易的具體細節,如果出現不同版本……”
不等穆文睿說完,許隊長贊許的看了他一眼,接著他的話︰“就能還你公道。”听他這麼說,方磊緊張的咽了一下口水。
不遠處的周影在和周文解釋︰“他不是這樣的人!二哥,你不會也認為穆文睿會販毒吧?”
周文話中有話︰“三妹的意思是方磊在撒謊?”
周影搖頭︰“我不知道,他怎麼會去吸毒。”
周文嘆了一口氣︰“在你心里,穆文睿永遠在第一位。”
周影有些委屈,晃著周文的胳膊︰“這與感情無關,我相信他是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做事的底線。”
周文似乎被她說動,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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