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日,顏寧言便听到許多外面關于伍家大少的流言。
一歲能言,抓周時死死抱著傳家之寶‘黑白子’不願放手。
三歲能弈,人們通常都會看到小小的孩童,用肉嘟嘟的小手下了白子又換黑子。
五歲敗師,能來伍家給小公子做啟蒙師傅的,就算不是城中絕頂高手,也堪是一流的。卻被那小小孩童輸了以八子之數落敗。
十歲戰群杰,伍家十年一度弈棋大會,竟是年幼十歲的幼童奪得魁首,那些白胡子老頭全都顏面掃地,憤然離去。
言而總之,總而言之,這伍子白就堪比那開啟宿慧的妖怪。不能以常理度之。剛听到時,他一直以為這些只是夸大其詞。可現在再想想那淡定從容的氣度,他莫名的有些相信了。
對于伍子白之前說的客套話語,顏寧言並沒有當真。因為他尷尬的身份,還是莫要再伍宅中晃蕩的好。
雖然顏寧言想小心慎微的活著,可伍序似乎真的把他當成了兒子,說什麼伍家之子,必須學習對弈,並給他找了個師傅,就是伍子白。
“噗”一口茶水噴出,顏寧言听到這個消息時,嘴角抽了抽。真懷疑這伍序是怎麼當上伍家家主的,不會是靠著他的天才兒子吧。
自己都這麼小心慎微的,只等能考取功名時脫離伍家,去掉這個尷尬的身份。沒想到這伍家家主還真是要幫別人養兒子。顏寧言伸手撫上眼角的一顆淚痣,有些胡思想著,難到娘親的魅力真的這麼大。
“咚咚咚”三聲敲門後,一名小廝走了進來。
顏寧言放下手中的論語,抬眸看去,並未言語。
“小少爺,大公子請您去流雲軒,說是從今天開始,便教你弈棋之道。”小廝一直低垂頸首,很是恭敬。可是顏寧言還是能從稱呼中听出他們的區別。
“知道了,前面帶路。”顏寧言起身跟著小廝走去。
哎,自己對著這弈棋之道並不感興趣。以前父親也請人教過他,只是未曾好好學過,他喜歡的只是詩書和武學而已。
“大公子在前面水榭里,小少爺進去就會看到。”似是感應到顏寧言的疑惑,小廝又道︰“大公子不喜人多,近前只有杜若伺候著。”
“哦,即是這樣,我自已進去吧!”即是不喜人多,又為何應下教自己棋藝。他可不相信,伍家大公子,連這點拒絕的權利都木有。
顏寧言走了幾步,越過一方假山。便看到小廝所說的水榭。
一方清塘,數朵白蓮,一道水榭廊橋橫跨其上,中間修建一座庭閣。遠遠看去,甚是飄渺如仙境,襯著那廊橋上的少年如同偶落凡塵的謫仙。那人似是感應到顏寧言的目光,抬頭向他看來。氤氳水汽之間,一雙清澈見底的疏離雙眸,周身淡淡如若淺淺遺墨。
“弟弟,到這里來。”聲音淺若清澈見底的溪水。
顏寧言這才發現,他曾未叫過自己的名字。他不會真的以為,伍子白是把他當弟弟了。這個稱呼,只是為了不讓他想起那個已被改頭換面的名字。不由心底泛起一絲奇異的柔軟。
“哥哥”伍子白,小小的聲音,在他心底回蕩。耳邊風聲,荷香,淺淺鶯鳴。
流年脈脈,歲月安好————
“棋者,亦如人也。棋風,亦如人品也。故,棋之道,亦為人之道。一方天地,黑白縱橫,落子無悔,玄妙無窮。”
耳邊又是想起那溪水般叮咚叮咚的聲音。每日學棋之始,伍子白總會將這就話重復一遍。
時光匆匆而逝,他已跟著伍子白學弈五年。可能是天分不足,棋藝至現在還未出師,跟他已考上舉人的的智商相比,實在不甚般配。
彎起一雙泛著流光的桃花眼,執起一枚黑子開局。有些無意的說著︰“子白,你已弱冠之年,父親為何還未為你定親?還是無人配的上我們溫潤如玉的伍大公子。呵呵~。”低低的笑聲,兩扇紛飛的蝶翼下,一雙沉思黧黑的雙眸如那秋光水色,韻味綿長。
“啪”白子無意為之,竟下錯了位子。
“咳咳,咳咳”一連串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停止後,伍子白雪白的手帕間,已泛上了點點殷紅。
“子白,喝口溫茶,來 。”少年趕緊端起一盞溫茶,遞到伍子白唇間。
錦榻間備著經年不息的熱爐,只因伍子白那一身病氣不能沾涼。
天妒英才,慧極必傷。這幾年不知為何,伍子白的身體越來越差,一病就是臥床大半月修養,而這咳嗽,似乎從去年冬天至現在都未停過。
一口溫茶壓下咳聲,伍子白無奈的清淺笑著︰“我這身體,怎能去禍害別人家的姑娘,咳咳咳,這一生,有你這個弟弟就夠了。咳咳,待我去後,你好好照顧父親。”
“莫要亂說,會好起來的,今天的圍棋不學了,你好好養病。”少年有些急切,聲音滿滿責備,明明是比自己大的人,為何總會讓自己感到辛酸,不由自主的想要心疼他。
五年間的水榭弈棋,溫潤淺笑間的似水流年。已讓兩個孤獨少年的心更貼進了。
正廳內。“子白啊,昨日為父收到消息。鄰國北昭王朝三王子將前來為我皇賀壽。只是此次他們不僅僅是獻禮,還帶來了十方子留下的絕世殘譜,十方棋局。說是要在金鑾殿上挑戰我朝各大聖手。你舅父特送了密信給我,說他已向皇上推薦了你,迎戰三王子。”伍序這一番話說的語重心長,自己孩子的身體不佳,難以經受著長長路途的顛簸。可是這皇上欽此,迎戰他國,這又是何等榮耀啊!一時心中難以抉擇。
“十方棋局,可是十方子死前留下的未解之局?”伍子白向來疏離的眼楮此時晶亮著,泛著激動光芒,如同天上的星子熠熠生輝。
竟是十方棋局,此生能得一觀,不枉已。“爹爹,我去,你不用擔心我的身子,還撐得住。”
伍序也知道改變不了伍子白的決定,他這自小便是這執拗的性子。何況,對于一生專注棋藝之道的人,誰不想想觀看這絕世殘譜。
“家族事物繁重,我不能離開太久。此次就由你二叔帶你去,再帶著杜若和小廝,要保重身體。”他伸出拍了拍伍子白單薄的肩膀,哎,真是瘦弱。一時不由心酸。
“好,爹爹,我記得今年會試就在皇壽之後,不如讓弟弟跟我們一起去吧!”伍子白用手帕壓住唇下的低咳。
伍序緊蹙著眉角,伍子言還小,剛考上舉人。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再等幾年也不遲。不過又看到伍子白虛弱的樣子。他自小沒有玩伴,跟弟弟親近些也是人之常情,肯能是不想分開太久吧。
于是大掌一揮,笑道︰“同去,同去,年紀輕輕受點挫折也好。平時是有些輕狂了,我不好管他,你這做哥哥的看著些。”想想那執拗的桃花眼,不由眉頭又疼了,這性子,還真像他那死鬼老爹。
“呵呵。”伍子白似是也听到外面的傳聞,不由低低笑出聲來。
其實還真冤枉了顏寧言,他只是不知用什麼態度對待伍序。對他偶爾的討好,一直保持冷眼執拗的模樣。偶爾還會頂上兩句。讓一直嚴肅律己的伍序大感吃不消。尤其是每次看見顏寧言那身紅錦寬袍,更是不由抽搐嘴角。
<e>關注官方qq公眾號“”(id︰love),最新章節搶鮮閱讀,最新資訊隨時掌握</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