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殷 滿懷期待地起得很早,艱難地挽了一個發髻,斜斜垮垮的,青玉釵也別在發髻之上。
本應該是狼狽的模樣,卻意外地好看,蓬松的發髻,嬌小玲瓏的清秀面容,別有一番風情。
她歡天喜地去找離凡,想要給他一個驚喜,沒有理由,只是想,所以這樣做了。
離凡見她時如此模樣,眼中的倒影全是她的模樣,沒有感到驚喜的表情,亦沒有說什麼夸贊的話語,只是輕輕為她將發髻重新打散,挽了一個與昨夜一樣發髻,為她別上青玉釵。
“昨夜睡的可還好?”他問。
她垂下眉眼,臉腮微紅,答道︰“極好。”
離凡說,如此便好,然後領著殷 用了早膳,仍舊是知分做的,手藝精湛,味香可口。
離凡領著殷 出了府,道街上逛了一圈,忽然在一條全是布店的街听了下來,道︰“今日生辰,為師給你備了一個特別的禮物。”
殷 不解地看著他,這昨晚不是送過禮物了嗎?怎的還有?
他伸出白玉縴長的手,精致的雙眼盯著殷 ,示意她握住。
她不管他是何目的,看著那絕代風華的人兒,不由自主地將小手握了上去,這是和握住爾朱嵐的手不一樣的感覺,上一次心里平靜得什麼感覺也沒有,而這一次心竟然撲通撲通地快速跳動。
“看看,喜歡什麼樣的布料?”離凡很快就帶她走進了一件店鋪。
她看著五彩斑斕的布店,一時不明白是什麼意思,難道師傅要送布料給她?
她隨意地挑了幾匹稱心如意的布料,然後一臉茫然地看著離凡,想問問送她布料來干嘛?難道要給她做衣裳?
不過她猜的倒是與離凡心中所想有些接近。“這些都是 兒喜歡的?”離凡偏著頭問她,顯得冰冷的臉有些說不出的可愛。
“是 兒喜歡的。”殷 如實地回著。
離凡听言讓店鋪的伙計都送到他們之前所住的府邸,只是店鋪的伙計和老板都愣愣地看著他的臉流著口水。
殷 這一看暗叫不好,離凡最討厭人家總盯著他的臉看,雖然大多時候不能避免,但他還是會命人和那些太過分的人“討個說法”。
至于結果她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說結果都不是很好。
片刻之後,離凡留下了銀子便拉著殷 走了,也不擔心這店老板是否會將殷 之前看中的布匹送回府中。
接著他又帶殷 去了專門賣絲線的店鋪,殷 倒是奇怪地問了,為什麼他們不在之前的布店之中買?因為一般來說布店都是有絲線這些東西賣的。
離凡沒有給她答案,只是讓她快選,她搭配著之前選擇的布匹,挑選了一些絲線,之後離凡就領著她回了府。
看著離凡這陣仗,她就猜到,他十有**是要自己做衣服穿,可見師傅還是疼自己的,殷 如此感嘆道。
不過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離凡是要她做衣裳,可是是為他做的。
“啊?師傅缺衣裳穿?”殷 覺得這個可能是最不可能的啦,因為離凡的衣裳有很多,加上他從來都不缺錢花,怎麼可能沒有衣裳穿。
意料之外的離凡點頭稱是,讓她抓緊時間,因為冬日快要來臨,他自然不希望到時還沒有新衣裳穿在身。
殷 想說今日是自己的生辰,為何變成了裁縫?難道她千里迢迢到異國他鄉就是為了給他做衣裳?
自然不是如此,應當說不僅僅是如此,在她生辰之後,離凡還讓她做各種婢女才做的活計,比如說︰打理花園、打掃離凡書房、清掃院落等等。
在加上趕工的那些衣裳,她真是忙得不可開交,之前本事想說她和爾朱嵐的事,也忘之腦後,只專注于自己的這些活計,希望能夠早點做完。
于是殷 的十六歲生辰是在忙碌中渡過的。
知分很多次和鹿溪看著殷 忙來忙去,很是疑問,問鹿溪道︰“你說咱們公子到底怎麼了?將小小姐接來就是為了干活的?”
可是府中的女婢僕人有很多啊,根本用不著殷 開做這些。
鹿溪哪懂這些東西,離凡的心思他就更不明白了,搖搖頭繼續吃著花,沒有搭理知分。
其實鹿溪更奇怪的是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殷 會答應做,到底離凡怎麼和她說的,讓她如此听話?
這日殷 給離凡做的外袍只差繡點花樣點綴了,不知道要繡什麼,就隨便著繡,繡著繡著竟變成了一朵祥雲,映著那青色的外面也著實好看。
只是感覺有些熟悉吧,她突然想起那日離凡白嫩的手揉搓著自己的手,突然抬頭微微笑看著她,那模樣驚了芳華,驚了她。
他說︰“ 兒,今日亦是為師的生辰啊,難道不為師傅做點什麼嗎?”
就這樣在自家師傅的容貌給誘惑下和萬分驚訝的心情中,沒有注意離凡當時嘴開開合合地說了些什麼,就傻傻地答應了他很多的要求。
于是就成了現在這副情況,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活計很多,多到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只能想著離凡,比如做衣裳,那是離凡的,比如打掃書房,那是離凡的,比如打理花園,那還是離凡的。
她做的一切都圍繞著離凡,那種感覺很奇怪,她感覺整個世界都是離凡,沒有一絲縫隙可以想到別的,連自己都很難想起吧。
除去這些,離凡對她還是很好的,會不定時地帶她出去游玩,看看巴國的山水,這讓她感到欣喜。
原來巴國的樹木在秋天也不會是黃的,也不怎麼掉葉子,還是與春夏之際一般,翠綠怡人。
而這一切的美好與遠在嚴國離安城的爾朱嵐無關,他從凌初口中得知殷 現在已經去了巴國,想要追上去,卻被爾朱白阻攔了。
爾朱白告訴他巴國現在和嚴國正在商談之中,而且邊界有馬賊強盜禍亂,所以,他決不允許爾朱嵐這個時候去巴國。
爾朱嵐無奈只能盼著殷 早日歸來,不要耽擱的太久,他害怕自己等不了她。
其間,爾朱嵐多次找到過元東頤,想讓元東頤告訴自己還能夠活多久,只不過元東頤死活不告訴他,只是讓他安心地游玩,一切還有他。
元東頤越是這樣,爾朱嵐越是不安,他每日堅持著作畫,畫自己變成了畫殷 。
他畫了他們的初見,畫了他們的生死之約,畫著殷 的一顰一笑,他的畫里有自己有殷 ,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在屋頂之上,君伊雅看著他孜孜不倦地作畫,一日復一日,一副又一副,里面的內容沒有她,甚至是一片梨花花瓣都沒有。
君伊雅看著自己手中從殷 那里偷來的畫,她用幻化之術,當著殷 的面偷梁換柱,才有了自己手中爾朱嵐的畫像。
“真是可悲!”忽然君伊雅的身後出現一個白衣女子。
這白衣女子和她穿著一樣,長相一樣,就是神情不大相似。
君伊雅看著優雅、悲傷、氣質不凡,此女看上去美麗、絕色、還有一點俏皮,與君伊雅截然不同。
她看著來人也不驚訝,好看眉眼很是柔和,她喚她︰“言雅。”
來人正是慕言雅,救殷 和給爾朱嵐藥的那個白衣女子。她看著屋檐下梨花樹旁的爾朱嵐,臉色微微一變,問道︰“姐姐所要尋的男子就是他?”
“言雅……”君伊雅欲言又止,她的事慕言雅是知道的,只是她不希望慕言雅也牽扯進來。
她們是姐妹,長得一模一樣,還心靈相通,她的沉痛慕言雅能感覺到,除非她用仙術屏蔽,只是她不能這樣做。
因為她是仙,而慕言雅卻是妖,一只不折不扣的梨花妖。她的仙術會傷到慕言雅,所以她從不會使用仙術來封閉自己內心的感受。
“姐姐為什麼尋的是他啊?”慕言雅的問題,听著有些奇怪,但君伊雅說︰“因為他的轉世就是他。”
“哼!孽緣!”慕言雅听言眼中燃燒著不知名的怒火,她手中催動妖法,準備向爾朱嵐襲去。
君伊雅見此連忙阻止,她拉住慕言雅的手,道︰“你不是不反對我尋他嗎?為何要對他起了殺意?”
慕言雅見自己被君伊雅控制住,不能施法,把臉別過一邊,道︰“不為什麼,就是看他不爽!”
君伊雅預感有些不對,她知道慕言雅是個眥睚必報的性子,只是慕言雅是善良的,她會為凡人做很多事,求死扶傷的事也沒少做,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早日飛升成仙。
能夠天天見到她,怎麼今日她會如此沖動,不顧修煉的法禁,想要殺死爾朱嵐。
想到這兒,本來君伊雅想要勸勸慕言雅,結果她負氣轉身就走了,消失的無影無蹤。君伊雅看著她消失的地方嘆氣,這就是為何慕言雅始終不能飛升的原因啊,太過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了。
“哼!死書生,爛書生,竟然是姐姐要找的那個倒霉鬼!”慕言雅走後,一個人自言自語,手中還不停地扯著白綾,大有要找人打一架的架勢。
這真真是命運弄人,緣份竟交叉地捆綁著一個又一個,他或她或她或她或他,究竟誰才是對的那個人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