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葵從未見過鐵匠鋪,一到里面,就好奇地東張西望起來。
“龍師傅。”大樹顯然是經常來的,還沒進門就喊開了。
內室的門簾掀開,走出來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精壯的肌肉幾乎撐破身上的緊身背心。
“我想要把匕首。”大樹說。
龍師傅不搭腔,到靠牆的架子上拿來七八把匕首,丟到大樹面前的桌上。
“我想要那把匕首。”大樹目的明確。
“不賣。”龍師傅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絕。
“如果我能治好艷艷的臉呢?”大樹不慌不忙地問道。
“你有青曇玉露?”龍師傅的眼中有了神采。
“她有。”大樹一指舒葵。
龍師傅跟著看向舒葵。
舒葵一愣,轉眼見大樹一點頭,便從一芳環里取出了裝青曇玉露的小藥瓶。
“來。”龍師傅顯得很是心急,立刻往內室里走去。
這里有前後兩進,前排房子是鐵匠鋪的門面和龍師傅的房間,中間一個光禿禿的小院子,後排房子應該是大樹口中的艷艷的住處,但是,所有門窗都緊閉著,不像有人的樣子。
龍師傅來到房前,敲了敲門。
“別管我,走開!”有個女聲帶著哭腔喊道。
“艷艷,大樹來了。”龍師傅輕聲細語的,和剛才的語氣生硬相去甚遠。
“別進來,走開!”龍艷艷爆發出一陣嚎哭。
“大樹帶醫生來了,還有青曇玉露。”龍師傅始終很有耐心。
屋里的哭聲戛然而止,半晌,才听到龍艷艷半信半疑地問︰“真的?”
“真的,你開開門。”龍師傅說。
“只讓醫生進來。”龍艷艷大聲道。
“好,好。”龍師傅朝身後的舒葵看了一眼。
門開了一條縫,大樹在舒葵肩上輕輕一捏,示意里面沒有危險。
舒葵會意,慢慢地走了進去。
屋里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過了很久,她的雙眼才適應黑暗。
“你是醫生?”龍艷艷坐在床上,戴著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還戴著口罩。
“其實,我不是醫生。”舒葵不想說謊,“不過,我有青曇玉露。”
龍艷艷沉默片刻,仍是半信半疑︰“是真的青曇玉露嗎?”
“是真的。”舒葵忙道,“我用過。”
“有用嗎?”能听得出,龍艷艷已稍微放下戒備。
“有用。”舒葵指指自己的臉,“我被人打了,這里好大一片淤青,兩個禮拜了還不見好,用青曇玉露才幾天,就基本上消了,現在完全沒有痕跡。”
龍艷艷聞言,又沉默下來,足足兩三分鐘後,才摘下帽子,取下口罩︰“那,像我這樣的,會有用嗎?”
她的半張臉上,有幾道又深又長的傷疤,從鼻梁一直延伸到耳下。
舒葵看得心驚,怎麼都無法移開視線。
龍艷艷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起來,復又戴上帽子,壓低帽檐。
“不好意思。”舒葵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趕緊道歉。
龍艷艷不響,低下了頭。
“我曾經听人說過,青曇玉露的主要功效是美容,每天只要一點點,就能除疤祛斑,還能美白皮膚,延緩衰老。”舒葵忽然覺得自己像個推銷化妝品的。
“你用了,皮膚也沒見得多好啊。”龍艷艷說話毫不客氣。
“那你要不要試試?”舒葵覺得,被毀容了心情肯定不好,也就沒有多做計較。
龍艷艷嘆口氣︰“試試吧,反正我已經這樣了,不會更糟了。”
舒葵拔開瓶塞,倒了兩滴青曇玉露在手上,想了想,又倒兩滴,才涂到龍艷艷的傷疤上。
“感覺怎麼樣?”她問。
“就是水的感覺。”龍艷艷已經不抱希望了。
“你明天早上起來再看吧。”舒葵記得,她當時涂上,到了第二天,才見明顯的好轉。
龍艷艷又嘆口氣,不再開口。
舒葵見自己的事情完成了,便打聲招呼,走了出去。
“怎麼樣?”龍師傅立刻迎上來。
“你以為這是仙丹?沒那麼快。”大樹替舒葵說道。
“那要多久才能見效?”龍師傅又問。
“明天吧,應該。”舒葵其實並不是很確定。
“那你明天再來。”龍師傅轉向大樹,“要是真有用,要我的命都行。”
“好,一言為定。”大樹笑嘻嘻的,伸出手去。
龍師傅當即與他擊掌盟誓,之後,就再不理睬這兩人。
大樹帶著舒葵回到留金寨,約好了再去閑雲鎮的時間,也就回自己的住處去了。
第二天傍晚,邢源上完最後一堂課,看到大樹優哉游哉地走進來,知道他是又不會帶自己去玩的,便賭氣白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地回房間做作業了。
大樹一點也不介意,和舒葵一起下了山。
此刻,龍師傅正站在牌坊下,一見到他們倆,忙快步跑來。
“等了多久了?”大樹篤定地知道,以後,他有了免費的武器供應商。
“不久。”龍師傅不肯細說。
三人一起,來到鐵匠鋪後,意外地看到龍艷艷正坐在院子里,只是依然戴著帽子,將帽檐壓得很低。
“是好點了嗎?”舒葵心急地想看看傷疤的情況,恨不得直接掀開那頂帽子。
龍艷艷沉默著點點頭,回到自己房間。
“你看。”她摘下帽子,將半張臉轉了過來。
只不過一晝夜的工夫,傷疤淺了些,也窄了些,難怪她會去院子里,翹首盼望舒葵的到來。
舒葵懸著的心總算放下,又給了幾滴青曇玉露後,便離開了。
回到鐵匠鋪里,大樹獻寶似的把一樣東西伸到她面前。
是把匕首,不知用什麼材質打造,通體烏黑油亮,一點裝飾都沒有,非常樸素。
“這就是你想要的東西?”舒葵看不出它好在哪里。
大樹“嗯”一聲︰“我看到你打僵尸時用的匕首,覺得挺好的,就也想要一把。你那把,能讓我看看嗎?”
舒葵答應著,取出魚骨匕首遞過去。
大樹接了,仔仔細細地端詳完,握好了比劃幾下,又拿起黑匕首,也比劃幾下,然後,將兩把匕首的刃口相交,像是要自己和自己打著玩。
可誰知,就在接觸到的一瞬間,魚骨匕首發出“噗”的一聲輕響,居然斷成了兩截。
大樹“哎呀”一聲,看向舒葵,手足無措地只是站著發愣。
“壞了……”舒葵沒想到魚骨匕首這麼嫩。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大樹急忙道歉。
“這……”舒葵很不高興,又不好意思說是定情信物,“這把匕首很重要的。”
“那可怎麼辦?”大樹眨眨眼,突地想到什麼,“龍師傅,你能修好嗎?”
“不能。”龍師傅面無表情道,“龍戰鯊的骨頭太脆,經不起太多打磨。”
“這是用龍戰鯊的骨頭做的?”大樹有些意外,“你遇到鮫人,還是去過鎏昱海了?”
舒葵不答,看著斷成兩截的魚骨匕首,兀自心疼不已。
“你要是實在很喜歡,我拜托寨子里的人,幫你再找一把好不好?”大樹想著補救的辦法。
舒葵看他一臉歉意,大眼楮里滿是無辜,一時之間,有火也發不出︰“算了,不用麻煩了。”
“那……”大樹把黑匕首塞到舒葵手里,“這個賠給你吧。”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舒葵不想奪人所好。
“拿去吧,反正,也是因為你的青曇玉露,龍師傅才肯把這把匕首拿出來的。”大樹說的也不無道理。
“這是用地府地下深處的萬年玄鐵打造的,全天下只有一把。”龍師傅在旁邊道。
“這可太貴重了。”舒葵覺得手里的匕首沉甸甸的。
“我昨天才盟的誓,只要治好我女兒的臉,讓她高興起來,命都可以給,一把匕首,不算什麼。”龍師傅則絲毫不以為意。
“那我以後要是想打什麼東西,都可以來找你的吧?”大樹趁機道。
龍師傅看看他,點點頭,又去架子上拿來個刀鞘,說是用夔牛皮制成,專為配給玄鐵匕首用的。
至此,舒葵再不好推辭,只得道了謝,將匕首套好,收了起來。
“你到底是遇到鮫人,還是去過鎏昱海了?”大樹撿起半截魚骨匕首,將話題又轉了回來。
“踫到個鮫人。”舒葵沒法,只好作答。
“他們不是都死光了嗎?”大樹和龍師傅對看一眼。
“還有一個活著,據說是最小的王子。”舒葵不是很想提起小孫。
“哦,敖令洋。”大樹竟然說出了小孫的真名。
“你知道他?”舒葵大感意外。
“以前在鎏昱海附近見過。”大樹笑笑。
“你們見過?”舒葵幾乎叫起來,“你……你……你到底多大了?”
“說到年齡,具體多少,我還真不太記得了。”大樹不願回答,隨手把兩截魚骨匕首遞給龍師傅,“你看看,平時要修修補補的,用不用得上。”
“鮫人的東西,華而不實,沒用。”龍師傅說著,接過來就往火爐里一扔。
“別……”舒葵想阻止,已是來不及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魚骨匕首在赤紅的爐火中慢慢碎裂,變成一灘黑灰,心都快碎了。
大樹也盯著爐火中的魚骨匕首,唇邊現出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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