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玖讓段三娘繼續假扮自己，確認了甦正陽一時半會醒不了，她也擔心白楚，所以趁著鎮國公府的人不注意，她就回了懸壺藥房。
白楚沉然如水，呼吸勻稱，看來身上的傷口並沒有影響到他的睡眠。
他濃密的睫毛微微輕顫，細膩絲滑的肌膚在暖黃的燭光下，鍍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這是藥。”流墨給冷玖煎了一碗湯藥，可以修補她受損的內髒。
冷玖沒有多想，她接過湯藥，一飲而盡，對于湯藥的苦澀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流墨接回藥碗，叮囑道︰“我知道你們過幾日要去圍場，切記你不能運功，不然五髒六腑承受不住，會要了你的命。”
流墨是善意的提醒。
冷玖凝著白楚姣好的睡顏，卻是淡笑，“你放心，我會記住的，我也會好好的活著的。”
流墨似懂非懂的看著她，他看不懂冷玖，也許只有白楚可以吧。
流墨走後，冷玖脫下衣衫，直接鑽入白楚的懷里，她臉頰貼在白楚的胸口，隔著布料，她依舊能夠感受到他熾熱的體溫。
“回來了？”白楚醒來，他雙手抱住她，嘴角蕩漾起一抹溫柔的淺笑，她第一次投懷送抱。
“嗯。”冷玖微微頷首，然後便不再說話，閉上眼楮睡了過去。
白楚滿足一笑，沒有打擾她。
其實剛剛冷玖與流墨的話白楚是听見了的，對于生死，他和冷玖都沒有那麼豁達。
不是他們畏懼死亡，而是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他們不能死。
越是身負血海深仇，越是極為重視生死。
他們才是同一類人。
有了同類才不會覺得累，白楚明白自己的感情，他愛她，寵她，依賴她，只因為她理解他，明白他，懂他。
人生得一知己太難，能夠攜手一生的更是少之又少，白楚很慶幸他遇見了冷玖。
他從此不會再孤單了。
——
天色微亮，冷玖就走了，她今日請了湛如歌，自然要回去準備。
湛如歌很給面子的來了，她從馬車上下來，大夫人立刻趨炎附勢起來，“拜見長公主，你能來真是讓我們鎮國公府蓬蓽生輝。”
湛如歌不是一般的名門閨秀，不是隨便兩三句吹捧就飄飄然的人。
她知道大夫人不想讓甦晴霜嫁給湛冀北，因此才接回了甦淺月，心底對大夫人厭煩之極。
之前還顧念著她會成為湛冀北岳母，所以對她也算是客氣，可是今時今日，嫁給湛冀北的是甦淺月，她對大夫人很不待見，冷冷的說道︰“大夫人太客氣了，我听聞老國公病了，你是兒媳應該服侍病榻，不必招待我。”
大夫人的臉火辣的一熱，湛如歌分明是在諷刺她沒孝心。
她訕訕的一笑，裝作听不懂，努力討好的說道︰“知道長公主要來，晴霜在閨房內備下了精致糕點，還請長公主移駕，我們一起去嘗嘗。”
湛如歌冷冷的一笑，她知道大夫人討好自己是為了什麼，這次選秀由她主持，大夫人想讓甦晴霜從她的手里過關。
“不必，鎮國公府富貴我是知道，可是長公主府的糕點師傅是宮里的，除了她的別人家的點心我是不吃的。”湛如歌又狠狠的甩了大夫人一耳光，一副你有什麼可炫耀的嘲諷感。
大夫人面紅耳赤，她完全沒有想到湛如歌會不給面子，神色越發的尷尬。
一旁的冷玖凝眸淺笑，靜靜的看著大夫人和甦晴霜在湛如歌的面前出糗，非常的有趣。
甦晴霜見甦淺月淺笑嫣然的看熱鬧，心頭一怒，她拿出平日里的囂張，怒道︰“淺月，見到長公主還不趕緊行禮，真是越發沒了規矩。”
冷玖幽幽的摸著下巴，無奈頷首，一臉的惋惜。
甦晴霜瞧見她眼底閃過的譏諷，越發的不悅，“愣著干什麼！”
“……咳咳。”湛如歌淡淡的咳了咳，大夫人和甦晴霜立刻做恭敬狀，她攏了攏身上的斗篷，嗤聲道︰“甦大小姐，你除了是鎮國公府的嫡出小姐，可有品階？”
甦晴霜鬧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可是被湛如歌這麼一問，臉上卻有些掛不住，她默默垂下頭，“臣女沒有品階。”
“哼，淺月是皇上親封的靈仙縣主，你有什麼資格在她的面前大呼小叫？是誰沒了規矩？”湛如歌的聲音肅然，對這母女二人越發厭惡。
甦晴霜委屈的咬著唇瓣，沒有想到一朝就變了天地，曾經她以身為鎮國公府大小姐而引以為傲，一直盼望著皇上能夠封她為郡主，可是等來等去，等到的是與湛冀北的婚事。
再後來甦淺月捷足先登，她成了靈仙縣主！
大夫人的臉色也很難看，替自己的女兒辯解道，“長公主誤會了，她們姊妹情深，慣是這樣逗趣的。”
湛如歌譏笑，“逗趣？大夫人真當我是听不出來嗎？”
大夫人臉色變了變，深深一拜，“長公主真的誤會了。”
湛如歌失去耐性，“夠了，大夫人我奉勸你一句，甦晴霜這幅德行想入宮簡直是痴人說夢。”
大夫人和甦晴霜神色明顯慌亂起來，她們同時看向甦淺月，對她擠眉弄眼。
湛如歌最最厭惡的就是這種，她對甦淺月道，“五小姐，我今日想試試如意堂的飯菜，一起吧。”
“是。”冷玖對大夫人和甦晴霜的暗示視而不見，最後與湛如歌乘坐一輛馬車就走了。
大夫人和甦晴霜站在門口氣得跳腳，長公主真是太目中無人了！
鎮國公府為了討好湛如歌可是一早就準備著，沒有想到她說走就走了，最氣人的還是甦淺月，不幫著她們說話也就算了，居然和湛如歌一起離開，真是氣人！
“娘，女兒萬一真的沒辦法入宮該如何是好啊？”甦晴霜急得眼眶泛紅，明眸中噙著眼淚。
“你不用擔心，有你父親在。”大夫人鎮定下來，她安慰著甦晴霜，“你是我女兒，是鎮國公府的驕傲，你一定要把那個賤人的女兒比下去！”
甦晴霜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每次提起甦淺月的生母，她的神色都會如此的猙獰，到底是為什麼？
馬車里湛如歌以手支頤，嘆息道，“倒是委屈你嫁給冀北了。”
冷玖深沉如水的眸子波瀾不驚，“長公主何出此言，我為何嫁給冀王，長公主應該很清楚。”
湛如歌被甦淺月散發的冷漠氣息所感染，她其實對他們的計劃一知半解，但是從那天在壽宴上的表現來看，湛冀北似乎對甦淺月情有獨鐘。
可是甦淺月又與那名叫做白楚的優雅邪魅公子曖昧不清，越發的讓她迷惑。
後來她認認真真的想了一遍，也漸漸明白，也許這是他們的計劃。
如果是甦晴霜嫁過去，無形中是給冀王府增加了一個無法鏟除的眼線，倒不如讓甦淺月嫁過來，畢竟他們才是一樣的人。
知道他們是有心幫湛冀北搶回江山的，湛如歌對他們也充滿了感激。
“你們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都可以找我，我會竭盡全力的幫你們的。”湛如歌也想出一份綿力。
“長公主是冀王的小姑姑，我們怎敢命令，長公主這話還是和冀王說吧。”冷玖輕聲道。
湛如歌愣了愣，沒有再說什麼，馬車也來到了如意堂。
二人下了馬車，羅掌櫃親自迎接。
“小的見過長公主，見過靈仙縣主。”羅掌櫃早就知道之前幾日甦淺月女扮男裝來如意堂查看，他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準備一間雅間，讓折顏做一些拿手的飯菜端上來。”冷玖淡淡的吩咐著。
“是。”
羅掌櫃帶著她們來到一間雅間，這是按照冉紫衣的吩咐特意留下來的，專門用來給甦淺月招待貴客用。
二人落座，羅掌櫃親自泡了茶水，服侍著她們。
不過冷玖與湛如歌都不太習慣被人如此熱情的招待，最後冷玖讓羅掌櫃出去應付下面的生意，二人這才覺得輕松了很多。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飯菜陸陸續續的端了上來。
雅間飄著飯香，讓人食指大動。
端菜的伙計才退下，穿著淺藍色長袍的折顏走了進來。
他衣袍干淨，身上絲毫嗅不到廚房里的油煙味，做了十幾日的大廚，他手指依舊縴細白皙，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該有的手。
“你進來做什麼？”冷玖微微驚訝。
“給長公主和靈仙縣主，介紹本店新推出的美容養顏套餐。”折顏完全將她們當成了試驗品。
冷玖扶額，有種不祥的預感。
湛如歌沒有想太多，她拿著筷子戳了戳蹲在黑色砂鍋里的烏雞，烏雞炖得非常熟爛，一戳就是一個洞，她扒開雞皮和雞肉，發現烏雞的身體里另有乾坤，里面居然是一顆有一顆黃澄澄的蛋。
“這是什麼蛋？”湛如歌覺得新奇。
冷玖卻嘴角微抽，“王八蛋。”
湛如歌不悅的皺眉，“淺月，你粗俗了。”
“長公主，這確實是王八蛋。”折顏替冷玖辯解，“不過文明人都稱作鱉蛋。”
“還不都是一個意思。”冷玖不滿。
倒是折顏不知道又在玩兒什麼花樣。
湛如歌不尷不尬的笑了笑，好奇的問道，“這菜叫什麼名字？”
折顏，“老蚌懷珠。”
冷玖，“……咳咳。”
湛如歌，“……。”
冷玖瞪著折顏，這孩子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推出新菜單她倒是贊同，偏偏在給女子提供的飯菜里取了一個老蚌懷珠的名字，他是鬧哪樣！
折顏淡淡的看著她們，解釋道︰“你們一個已然嫁人，另一個就快嫁人，不是很符合這道菜的名字嗎？”
“折顏！”冷玖了然，他就是故意找茬！
“我只是對于你嫁給湛冀北表示不能理解。”折顏非常認真的看著冷玖，他眸光清澈而純粹，“你和我認識的一個姐姐很像，她不停師父的話嫁給了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我不想看見你步上她的後路。”
折顏很少說很多話，可是今天他卻一股腦的將心底的話都傾訴了出來。
他舍不得甦淺月嫁人。
湛如歌意味深長的看著甦淺月，她的桃花很多嘛，而且各個優質，她有些替湛冀北擔憂。
冷玖淡漠的看著折顏，“我與你的姐姐不同，不要把我和她相提並論。”
折顏更加不滿，他看似冷酷殘忍，可是心底卻比誰都單純，正因為如此，他才一眼就對冷玖產生了熟悉的感覺。
他從來沒有對冷玖動過親情以外的感情，他感激冷玖在師門里對自己的照顧，他完全將冷玖當成自己的姐姐。
這一點，他和冷玖很想，能夠拎得清對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感情，所以在感情上從來不會拖泥帶水。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冷玖看著折顏，看著他那副較真的模樣，她恍惚間又看到了折顏的小時候。
他睜著明淨清澈的眸子跟在自己的身後咿咿呀呀的說話，告訴她，等他長大了保護自己。
想到自己被逐出師門時，折顏眼底的驚慌和恐懼，她就莫名的心疼。
為了一個湛冰川，她對不起太多的人。
“你嫁給冀王不會幸福的。”折顏咬咬牙，他對湛冀北有些印象，病歪歪的看著好像就要撒手人寰，然後苦苦在生死邊緣掙扎的模樣。
冷玖漠然，“出去！”
暫時，她不想讓自己的情緒被太多人左右，折顏這次來就是為了復仇。
她不想讓折顏摻和進來，不是因為危險，她只是想讓曾經的自己就那麼死了，讓折顏永遠不要知道真相。
折顏委屈，他幽深的眸子閃過一絲淒涼，然後淡漠如初，“抱歉，我失態了。”說完頭也不回的就下了樓。
湛如歌看著臉色陰沉的甦淺月，安慰道︰“你沒事吧？”
“沒事。”冷玖搖搖頭，“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子，我不會計較的。”
湛如歌卻總覺得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
冷玖請湛如歌在如意堂吃了飯，京城的女子听說長公主試吃了如意堂的新菜贊不絕口，都想來試一試。
“對了，選秀一事我一人是忙不過來的，听皇上的意思也不想讓孫漣溪來摻和，你能不能幫我？”湛如歌突然開口說道。
冷玖微愣，推脫道，“我不過是鎮國公的五小姐，哪里有資格去管湛冰川的事情。”
“我知道不過你可以給我提一些建議，看看誰適合入宮誰不適合。”湛如歌是想知道，甦淺月他們打算拉攏誰，又打算除掉誰。
冷玖豈會瞧不出湛如歌的心思，她從來不認為一個家族的榮耀需要用一個女人的終身幸福就能換得。
不過她致力于給孫漣溪找別扭，她淡然一笑，“我哪里知道這些，我只知道這宮中的妃嬪都是最好看的，你就把那些人最漂亮的最有才情的女人選進去就行了。”
湛如歌微微一愣，“你大姐甦晴霜也要選進去嗎？”
“當然，南溪北霜，甦晴霜與孫漣溪可是齊名，如此二人一同服侍湛冰川豈不是會成為美談。”冷玖巧笑嫣然，她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啜飲，明亮清澈的眸中閃過一絲毒辣。
湛如歌了然，有了甦淺月的話，她的心中也有了方向。
冷玖送走湛如歌，先回了鎮國公府，她一進門甦晴霜就討好的迎上來。
她揉著額頭，怎麼又來了。
“大姐這是在等我嗎？”冷玖直截了當的問著，“如果大姐是想讓我去求長公主的話，大姐可以放心，今日在門口長公主說的是氣話，你已經入選了，等著參加殿試就行了。”
甦晴霜愣住，她還沒開口說話，就被甦淺月給猜中了她要問什麼。
其實甦晴霜本來不想找甦淺月求情的，可是甦寒回府的時候听說她們把長公主氣走了，結果大發雷霆。
雖然甦晴霜入宮的事情甦寒安排妥當，可是這其中還是需要長公主的安排的。
被甦寒責備的她越發坐立難安，這才一直等在門口，希望甦淺月早點回來。
“是這樣嗎？”甦晴霜有些不相信冷玖的話，今日長公主的表情可不想是不計較的樣子。
“你愛信不信。”冷玖越過甦晴霜就走了。
甦晴霜本就多疑，被冷玖這麼一攪合，更加心煩意亂，不知道她的話是真是假。
但是很快，宮里就傳來了消息，甦晴霜確實入選了。
原本甦晴霜那幾天處于忐忑中，寢食難安，也沒去找甦淺月的別扭，可是等她听說名單確定了，立刻就來了精神。
冷玖這幾日都在照顧白楚，同時白楚那邊也安排了人制造皇家圍場有猛虎出沒的消息，湛冰川果然上鉤，立刻命人收拾東西前往圍場。
湛冰川今年都非常的忙碌，整日的憂國憂民，這還是他今年第一次去京城以外的地方。
這次隨同出行的人亦不在少數。
孫漣溪是一定要跟隨的，除了她，湛如歌似乎有意和她對著干，居然將入選的秀女和沒入選的秀女都戴上了。
雖然孫漣溪一開始有些反對，多次暗示湛冰川不要帶太多人，但是湛冰川卻覺得去的人若都是男人反倒是沒什麼意思。
湛冰川還讓人給湛冀北送了消息，讓他也去圍場。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湛冀北時日不多，眼看著就要油盡燈枯了，來圍場狩獵是想喂老虎嗎？
但是不管如何，他們這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著皇家圍場出發了。
冷玖這次不必和甦晴霜等人共乘一輛馬車，她是靈仙縣主，只有符合她身份規格的馬車接送。
她坐在馬車里閉目養神，她這次出來帶著春琴和秋書，段三娘沒有跟來，她這次要參與營救南宮一海的任務。
她臨行前一晚白楚找過自己，一晚上喋喋不休的叮囑了一堆，最後困得冷玖倒在他的懷里睡著了，讓白楚哭笑不得。
白楚說他會派人暗中保護冷玖，但是她也要多多小心。
春琴和秋書激動而興奮，春琴沉穩，秋書倒是嘰嘰喳喳一路上說個不停，倒是不顯得冷清。
“五小姐，喝茶。”春琴給甦淺月倒了一杯溫茶潤口。
冷玖眯著眸子接過，語氣悠然而輕快，“給秋書也倒一杯吧，這一路就她說個沒完，心現在不潤潤，下午的路程咱們可以寂寞了。”
秋書紅著臉，嗔道︰“五小姐，奴婢也是不想你覺得冷清，你慣會挖苦我。”
冷玖微微一笑，搖搖頭，果然是天真爛漫的少女，透著清純。
春琴知道甦淺月是真心待她們的，她與秋書也非常感激道，只是這次出來大夫人又找了她們。
上次的事情隨著岳嬤嬤的死而煙消雲散，後來大夫人也沒有追問她們的責任，可是昨夜大夫人又讓馮嬤嬤傳了話，說這一次讓她們留意甦淺月的動向，隨時幫助甦晴霜得到皇上的注意。
“放心吧，這次我會讓大姐成功爬上皇上的龍床的，到時候你們記得去找大夫人要回自己的賣身契。”冷玖語氣淡然，她的心中暗暗有了計劃。
春琴和秋書都愧疚的低下頭，她們知道是自己拖累了她。
傍晚時分，隊伍終于到了圍場。
按照身份分配，冷玖得了一個獨立的帳篷，雖然有些小，但是足夠活動了。
但是甦晴霜就沒那麼幸運了，她出來的時候只帶了露兒一個婢女，然後還要和一起跟來的甦妙玲擠在一起。
橫行霸道的她哪里肯，特別是想到甦淺月可以自己享有一間，心中就更加氣憤。
但是她也不敢太張揚，在其余的小姐面前不大不小的抱怨了幾句，也沒怎麼樣。
這次來的人還有江思雨，她也在秀女直列，她與甦晴霜互看不順眼，二人多次言語攻擊，其余的秀女不偏不向，完全是在看笑話。
甦晴霜回到帳篷里氣得全身發抖，“氣死我了！”
甦妙玲見她還在生氣就安慰道，“大姐，你別生氣了，皇上也在萬一有人故意抹黑你，就不好了。”
還是甦妙玲了解甦晴霜，知道她在意什麼知道怎麼勸，一句話就讓甦晴霜冷靜了下來。
冷玖的身體還是有些虛弱，舟車勞頓的她吃了晚膳就要休息。
“五小姐可是睡了？”帳篷外傳來婢女低低的輕柔聲。
冷玖微微蹙眉，這麼晚了會是誰？
她看了春琴一眼，春琴放下手里的燻香走了出去。
須臾，春琴迎進來一個穿著桃紅色宮裝的小宮女，冷玖認得她，是孫漣溪身邊的碧霞。
“碧霞見過五小姐。”碧霞欠了欠身，淺笑望著坐在床上的甦淺月。
冷玖微微頷首，聲音不高不低的問道，“何事？”
“皇後娘娘想見一見您。”碧霞笑道。
冷玖暗暗蹙眉，孫漣溪想要見她？
難道是因為甦晴霜？
“好，我隨你去。”冷玖並不擔心孫漣溪會對付自己，她現在對孫漣溪構不成任何的威脅。
碧霞淡淡一笑，帶著披上斗篷的甦淺月去見了孫漣溪。
孫漣溪並沒有與湛冰川同在一頂帳篷中，她同樣卸了妝容，一副準備入睡的模樣。
“見過皇後娘娘。”冷玖屈了屈膝蓋，神色淡漠而恭謹，讓人瞧不出任何的情緒。
她烏眸平淡，神色溫溫淳淳，看似與世無爭，可是心底卻絞著與孫漣溪的恨意，恨不得在這里就將她碎尸萬段。
但她沒有被仇恨沖昏頭腦，知道自己不能沖動。
孫漣溪素衣素發坐在梳妝台前，不見平日里雍容華貴，透著一抹嬌弱，她柔柔一笑，神色中透著親昵，“五小姐不必客氣，你我不是外人。”
冷玖心中冷笑，她們確實不是外人，是仇敵！
“是。”冷玖淡淡的應了一聲，對孫漣溪恭謹中透著疏離。
孫漣溪也不過是說了一句客套話，她媚媚的一笑，讓甦淺月坐下。
“你不必拘謹，”孫漣溪溫柔的一笑，柔和道，“沒有想到最後是你嫁給冀王，將來你我成了妯娌，可要記得多來宮中見我。”
冷玖疏遠的笑著，黑眸里不經意流露出一抹為難。
孫漣溪像是抓到了什麼似的，關切的問道︰“五小姐，這是怎麼了？”
冷玖連連搖頭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孩，有些慌張的回道，“沒事，我沒事。就是想起今日出門的時候母親囑托了我幾句。”
說完，她眼眶就泛紅了，看起來委屈得惹人憐愛。
孫漣溪微微一怔，她以為甦淺月得了封號以後在鎮國公府的地位會一日千里，卻沒有想到還是被大夫人吃得死死的。
她暗忖，自己找甦淺月來對付甦晴霜是不是有些欠缺考慮。
冷玖淡淡的看著孫漣溪，暗暗冷笑，現在孫漣溪一定很迷糊，開始思索要不要換一種辦法來除掉甦晴霜。
這一次冷玖並非是想幫甦晴霜，而是想要將她捧得很高以後，再重重的摔在地上，同時也要狠狠的膈應一下孫漣溪。
二人各懷心事，這些想法幾乎都是瞬間，二人的對話仍在繼續。
“看來是大夫人不放心你們姊妹，不過這里是皇家圍場，不用擔心的。”孫漣溪有些訕訕。
“皇後娘娘說得是，母親還特意叮囑我要好好照顧大姐。”冷玖眼眸低垂，掩飾著眼底中寒芒。
“這話是怎麼說的，她是姐姐，怎麼還讓你來照顧？”孫漣溪義憤填膺，故作姿態。
“大姐矜貴，哪里是我們可比的。”冷玖故意給孫漣溪露出破綻，“畢竟是要入宮為妃的人”
孫漣溪听後臉色稍霽，她懂甦淺月話里的意思，甦晴霜的名字在排在秀女名單的第一位，這足以說明她是這次選秀的熱門。
她也知道，宮中一些宮人已經暗暗猜測甦晴霜到底會不會一飛沖天成為皇貴妃。
素色衣袖里的玉手緊緊捏著，染著丹蔻的指甲陷入皮肉里疼痛不知。
“哦，她矜貴？”孫漣溪盈盈如水的眸中閃過一絲毒辣。
冷玖露出一抹駭色，慌張道，“皇後娘娘，別誤會，她再矜貴也矜貴不過你的。”
“唉，不是本宮多心，我若不小心照顧甦晴霜，怕是鎮國公府的大夫人會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啊。”孫漣溪如紅梅的唇微微一彎，她還在丞相府做閨中小姐的時候，沒有被鎮國公大夫人暗中詆毀。
那時候她一心撲在湛冰川的身上，只想著如何拆散湛冰川和前太子妃，壓根就沒有理會他們，因為她們連與自己為敵的資格都沒有。
沒有想到，這群小魚小蝦居然都不安分起來，這讓她怎麼能忍！
最最可惡還是那些大臣，一直攛掇著湛冰川選秀納妃，這分明是給她添堵！
“皇後娘娘說笑了，母親她不敢的。”冷玖虛無的一笑，眼神里卻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你不用替她解釋，她的手段我是知道的。”孫漣溪冷冷笑著，她彎著嘴角，“五小姐，我想你該明白，等你和冀王成親以後就是皇家的人，該明白要如何處理母家和夫家的關系。”
冷玖心中嗤笑，孫漣溪確實變了很多，懂得軟硬兼施了。
她是在警告甦淺月，遇到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置之不理，誰也不幫。
看來孫漣溪是放棄了拉攏甦淺月了。
冷玖暗暗松了一口氣，孫漣溪一定認為她不成氣候，白白期待了。
“是，淺月明白。”冷玖輕輕頷首，語氣透著一抹沉重，沒有任何的如釋重負。
她要讓孫漣溪誤以為自己很為難，不然她若是表現的果決一些，孫漣溪還是會想借由她的手除掉甦晴霜的。
她們的恩怨冷玖不想摻和，就讓她們蚌鶴相爭，自己看熱鬧就好。
“嗯，”孫漣溪閉了閉眼楮，微微頷首，“天色不早下去吧，明天又是熱鬧的一天。”
冷玖不去理會孫漣溪話里的意有所指，她裝作听不懂的神色，起身行禮，然後退出帳篷。
她剛走，碧霞就走了上來，“娘娘覺得五小姐是不是在演戲，故意不讓我們拉她進來？”
孫漣溪點點頭，深沉的眸子閃過一絲陰狠，“是與不是，明日試探就明白了。”
“是，奴婢明白，一切都會按照計劃行事。”碧霞眸中閃著厲色，神情透著陰狠。
甦晴霜這一次死定了！
翌日，天氣清爽，正是狩獵的好天氣。
經過一晚的養精蓄銳，眾人的疲憊感消失得無情無蹤，對于今天的行動非常期待。
湛冰川更是一早就帶著一隊人馬先去了樹林里，時不時的就有士兵將他的狩獵成果帶回，還命令廚房中午就用這些做一頓豐盛的午膳。
冷玖其實對這些不感興趣，支撐她去圍場的唯一理由就是想看看孫漣溪是如何對付甦晴霜的。
圍場外圍搭著棚子用來遮陽，一眾的鶯鶯燕燕坐在下面休息聊天，入選的秀女更是竭盡全力的巴結著孫漣溪。也有一些自視甚高的秀女，對這種行為嗤之以鼻。
她們並不會公然與孫漣溪為敵，但是會疏遠，因為入宮以後，很有可能她們就是敵人。
湛如歌最先看見甦淺月，她柔和的一笑，“來啦，吃過早膳了嗎？”
有她這麼一問，冷玖只能先與她搭話，“吃過了，多謝長公主關心。”然後她才施施然的向孫漣溪行禮，“見過皇後娘娘。”
“免禮。”孫漣溪還是從前的模樣，不親昵也不疏遠，淡淡的處理著她與甦淺月的關系。
冷玖淺笑起身，做到一旁早就備好的軟椅上。
一直被忽視的甦晴霜心中有些不快，陰陽怪氣的找茬，“五妹妹，你也真是嬌慣，皇後娘娘今日來得頗早，倒是你竟敢讓人等。”
聞言，湛如歌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悅，甦晴霜真是不知悔改。
坐在第二排的江思雨媚媚的嗤笑，“甦晴霜，怎麼說靈仙縣主也是你的妹妹，你這話戾氣十足，真是不知分寸啊。”
江思雨看似在替甦淺月鳴不平，可是她卻是在挑撥她們姊妹的關系。
只是她們姊妹的關系根本不用挑撥，因為從來就沒有和睦過。
“大姐糊涂，皇後娘娘與皇上鶼鰈情深，皇上起早狩獵，皇後娘娘照顧皇上不假人手，親力親為，如此琴瑟和鳴，哪里是我等比得了的。”冷玖語氣淡淡道。
甦晴霜臉色微微一變，听出了甦淺月話里的諷刺。
孫漣溪精致的妝容掩蓋了臉上的蒼白，她起得早還不是因為要防備著這些鶯鶯燕燕，她暗暗氣結，不知甦淺月是故意為之還是無心之失。
湛如歌眯了眯眸子輕蔑的看了一眼甦晴霜，“入宮為妃，再尊貴也是妾室，皇後，本宮好心提醒你，切勿讓妾室蹬鼻子上臉，我大貞國是講禮節法度的。”
孫漣溪淡淡一笑，她不會感激湛如歌的，因為她不是再幫自己說話，而是在諷刺自己。
她是皇後如何，湛冰川廢了前太子妃又如何，她還是繼室，比不得正室！
這既是命。
孫漣溪更加惱恨甦晴霜，如果不是她先挑釁，自己哪里用得著受這種待遇。
甦晴霜卻不知收斂，湊巧湛冀北出現，她嗤笑道︰“五妹妹，冀王來了，那是你的夫君，你也該向皇後娘娘學學如何鶼鰈情深，琴瑟和鳴。”
她公然嘲笑湛冀北，其余找不到借口嘲笑甦淺月的女子都湊趣的笑了起來。
冷玖悠然側目，冰冷的眸子如刃銳利，一下子就讓秀女們掛在臉上的笑容僵住，她們心有余悸的不敢正視她，尷尬的將頭轉到一邊，裝作如無其事。
“鶼鰈情深，琴瑟和鳴是用來形容夫妻恩愛的，謝謝姐姐吉言，只是你這輩子都用不上這幾個詞了。”冷玖輕蔑的冷笑，再一次狠狠的捅了甦晴霜一刀。
甦晴霜氣結，怎麼說也說不過甦淺月。
甦妙玲握住甦晴霜的手，搖搖頭，低聲道，“大姐，皇後和長公主都在，你還是安靜一些吧。”
甦晴霜忿忿不平，卻看見湛如歌正用冰冷的眼神看著自己，眼底透著濃濃的殺意。
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心有不甘的閉上。
此時，湛冀北已經來到棚子里，他對著孫漣溪和湛如歌拱拳，“見過皇後娘娘，長公主。”
“冀王殿下不必多禮，你身體不好怎麼不多歇息一下？”孫漣溪關愛的問道。
湛冀北從容淡定的走到冷玖的身邊，小太監立刻將椅子搬到那里，他悠然落座，咳了咳說道︰“帳篷里太悶，本王出來透口氣。”
湛如歌瞧著湛冀北，他蒼白的臉上掛著一抹淡漠如雲煙的笑意，她好奇問道︰“冀北，何事這麼高興？”
湛冀北狹長的鳳眸帶著寒意掃了一眼甦晴霜，嗤笑道︰“本王只是覺得慶幸，早早就退了婚，我是沒辦法與甦大小姐鶼鰈情深的。”
冷玖暗暗心驚，剛剛的話他都听見了。
甦晴霜的臉像是被人狠狠的抽了一巴掌，居然連他這個病歪歪的王爺都敢諷刺自己！
她眼眸絞著恨意，冷冷的看著湛冀北，卻不想湛冀北低了一個輕蔑而危險的眼神，讓她嚇得全身一顫。
好可怕！
她倍感吃驚，她以為湛冀北是扶不起的阿斗，根本不值一提，可是她卻被湛冀北那個眼神深深的震懾到了。
那種孤高冷傲的眼神，根本就是一個多年上位者流露出的沉著與冷酷。
湛如歌含笑不語，湛冀北就是被壓抑的太久了，她真的希望甦淺月能夠幫助他重新站起來，不要再像從前那樣，一蹶不振了。
這種各自爭鋒的話題，被湛冀北的一句話待過，誰也不敢輕易的挑釁甦淺月。
後來冷玖與湛冀北一同稱病齊齊退下，總算是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
“剛剛讓你委屈了。”回去的路上，冷玖在前面走著，湛冀北沒有著急回去而是跟在了她的身後。
冷玖停下腳步，回首，“你不必介懷，我們是一條戰線的，理應承擔這些。”
湛冀北心中一暖，溫柔一笑，“謝謝你，我知道我沒有選錯。”
冷玖總感覺這話有些不對勁，她想要和湛冀北講明白，但是也怕自己自作多情了。
“我先回去了。”冷玖道。
“嗯。”湛冀北微微頷首，他眸光柔然的看著她轉身離去，眼角露出一抹黯然，希望她知道真相以後不要生氣才好。
湛冰川等候傍晚才回歸，雖然狩獵到不少的飛禽走獸，可是沒有抓到那只老虎，他非常的失落和不甘。
晚膳是御廚精心烤制的各種肉，所有人都來到棚子外一起用膳。
這一次，冷玖與湛冀北坐到了一起。
湛如歌臨著他們。
孫瑾嵐坐在湛冀北的對面，他眸光深沉的看了一眼甦淺月，心底劃過一絲異樣。
他總覺得甦淺月與湛冀北根本不想配。
原以為甦淺月會拒絕與湛冀北的婚事，卻沒有想到她欣然接受，難道她也是那般勢力的人，只想著做王妃嗎？
他說不出對甦淺月的情感，但是至少他不想看見她坐在病歪歪的湛冀北的身邊，特別是看見他們之間相互和睦交流就更加堵心。
湛冀北對桌子上的食物提不起任何的興趣，他怏怏的抬頭發現孫瑾嵐神情專注的看著冷玖，細長的眸子微微一涼，有些不悅的凝著孫瑾嵐。
孫瑾嵐沒有想到自己看甦淺月居然看得出身，還被湛冀北給逮個正著，他因為自己的失態而露出一抹歉意的微笑，可是心底卻對湛冀北不屑一顧。
一個一腳已經踏入棺材的男人，好妄想擁有絕色美人，真是可笑。
冷玖早就察覺到了孫瑾嵐的眸光，她裝作視而不見，根本不想理會。
就在這時，星光璀璨的夜空中砰地一聲綻放了一朵碩大明亮的煙花，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有孫瑾嵐皺眉，是誰安排的煙火表演？
砰砰！
又是兩聲巨響，色彩艷麗的煙花填滿了正片夜空，流光溢彩的光照應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不好，有刺客！”一個侍衛高喊一聲。
倏然，十幾個穿著黑色夜行衣的人從四面八方躥出，沖著湛冰川就沖了過去。
他們手中的刀片閃動著寒芒，不帶任何遲疑的刺向首席上的湛冰川。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慌亂了，桌子椅子被掀翻，桌上的食物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更有女子尖叫聲不絕于耳。
冷玖皺眉，白楚他們是不會安排人行刺的。
因為一旦在狩獵圍場發生行刺，湛冰川就會立刻回宮避難，而且還會徹查此事，對他們很不利。
冷玖自然不會上前幫助湛冰川，她恨不得他死，可是她必須像一個辦法拖住湛冰川，而且還不能被他發現。
侍衛與刺客早就糾纏在了一起，還有幾個侍衛保住這湛冰川和孫漣溪，但是其余的人就沒有那麼幸運。
湛冰川神臉色陰沉得嚇人，他冷冷的看著刺客，眼底翻滾著如烈火般的怒意。
侍衛的武功不及這些刺客，這些刺客的武功招數也是變化莫測，讓人猜不出到底是什麼人。
這時又有幾名刺客躥出，他們快速逼近湛冰川，動作更加的凌厲，看來他們才是這群刺客的助力。
他們的突然出現一下子就引開了保護湛冰川的侍衛。
冷玖心中有些急切，她看了一眼湛冀北，他的臉色也非常的沉重。
可是身體虛弱的他卻還是將冷玖護在了身後，不讓她被刺客所傷。
她瞥了一眼不遠的地方，發現嚇得花容失色的甦晴霜居然孤立無援的站立在旁邊，一個動作敏捷的刺客向著湛冰川砍去。
趁著混亂冷玖走了過去，就在那些女人還在四處狂奔的時候，她用身後狠狠的推了甦晴霜一把。
這一次她是生是死，就要看造化了。
甦晴霜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誰推了出去，她尖叫一聲，瞬間胸口就撞上了刺客的刀。
噗！
刀片沒入甦晴霜的胸口，她吐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白如紙，腳下一軟，跌坐到了地面上。
“大姐！”冷玖故作慌張的沖了過去，她抱住甦晴霜癱軟的身子，“你怎麼這麼傻，替皇上擋刺客啊。”
甦晴霜痛苦異常，她不是要替湛冰川擋刺客的，她不是。
這時那名刺客再次揮起手里染血的刀向冷玖砍去，情急之下，湛冀北居然奪過身邊侍衛的刀沖了出去。
他抵擋住刺客的刀，可是卻因為身體虛弱，一下子就半跪下了身子。
匆匆趕來的星宿一腳踢飛刺客，保護住他們三人。
冷玖在沒人注意的情況下，偷偷的捏了捏甦晴霜的肩膀，在她耳畔看似安慰的說道，“想要讓皇上注意你，你就該知道如何利用一個男人同情心。”
甦晴霜微微一驚，她來不及多想甦淺月話里的意思，她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五妹妹，替我告訴皇上，他沒事就好。”
說完，甦晴霜昏倒了在冷玖的懷里。
冷玖暗笑，還算她上道。
湛冰川怔然，他沒有想到甦晴霜會突然沖出來保護自己，他走到甦晴霜的身邊，眼神復雜，百感交集。
替他當過刀的女人，除了那個女人，另一個就是甦晴霜。
看著甦晴霜蒼白毫無血色的臉，湛冰川心生憐惜，他從甦淺月的懷里抱過甦晴霜，對著人群喊道，“宣太醫！”
此刻，刺客已經被逼退了大半，剩下的幾個也被圍了起來，他們知曉自己是逃不掉了，居然直接咬破了藏在後槽牙里的毒藥，毒發身亡了。
湛冰川抱著昏迷不醒的甦晴霜離去，讓孫漣溪心生嫉妒，她知道湛冰川把對那個女人的思念用在了甦晴霜的身上，心底絞著恨意，她追上了湛冰川。
她絕對不能任由事態嚴重下去，絕對不能！
冷玖走到湛冀北的身邊，將他扶起，她有些無奈，輕聲斥責，“你身體不濟，何苦沖出來保護我。”
“我答應過他要保護你的。”湛冀北非常認真的望著冷玖，他深沉的眸子諱莫如深。
冷玖無奈，“我看需要保護的人是你。”
她看見打退了刺客的星宿回到湛冀北的身邊，叮囑道︰“扶著你家王爺回去吧。”
沉默寡言的星宿頷首，攙扶著湛冀北離去。
湛冰川的帳篷內，太醫與宮女亂作一團，甦晴霜胸口的傷口頗深，血流不止，情況非常的不妙。
湛冰川負手而立在床榻前，眸光幽深的看著甦晴霜。
她這是何苦？
當初冷兒替他擋刀的時候，看著她受傷的模樣，他的心也跟著一起痛。
而現在，他看著甦晴霜，他沒有痛，只是覺得難受。
他無法理解對他付出過生命的冷兒，到最後會背叛自己。
“為什麼？”湛冰川輕聲呢喃。
“皇上。”孫漣溪同樣心痛，她心痛的是湛冰川由始至終都沒有忘記那個女人。
看到受傷的甦晴霜，又讓他想起了那個女人。
她非常擔心，湛冰川會將這份思念用在甦晴霜的身上，到時候她的皇後之位就會受到威脅！
所以甦晴霜必須死！
“怎麼了？”湛冰川回過神來，不冷不熱的問道。
“太醫說甦晴霜的情況不是很好。”孫漣溪幽幽道。
湛冰川漠然轉身，看著跪在身後的太醫，眯了眯危險的眸子，威脅道，“若是救不活她，你們都必須陪葬！”
“……是。”太醫嚇得抖如篩糠，忙不迭的跑床邊繼續救甦晴霜。
孫漣溪嫉妒的看著床上的甦晴霜，沒有想到最後還是她！
經過一晚上的搶救甦晴霜的情況總算是穩定了，血雖然止住了，可是人卻在昏迷中。
太醫們都松了一口氣，不然今晚他們都要陪葬了。
追查刺客的孫瑾嵐走進帳篷，他看都不看甦晴霜一眼，走到湛冰川的身邊，低沉道︰“我派去的人回報，他們追上了刺客，結果還沒開戰，他們就吞毒自殺了。”
湛冰川神色如冰，幽深的眸子淬著毒，“繼續查！”
“是。”孫瑾嵐看了看臉色不好的孫漣溪，繼續道︰“皇上，要不要先回宮，這里太不安全了。”
“不必，甦晴霜情況不穩定，太醫說不能挪動。”湛冰川解決了孫瑾嵐的提議。
“皇上，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孫漣溪急切哀婉的說道。
“不必多說，朕想陪著她。”湛冰川語氣淡然。
孫漣溪神色一僵，眼底閃過陰毒。
“我會增派人手的。”孫瑾嵐也有些無可奈何。
湛冰川微微頷首，讓他們都出去，他想一個人靜靜地陪著甦晴霜。
——
冷玖听說湛冰川打算等甦晴霜的情況穩定再回宮，她暗暗慶幸自己的決定沒有錯，總算是拖住了湛冀北。
“想什麼，又這麼心不在焉。”白楚悄然出現，對于她的走神有些不滿。
他想給她驚喜，結果她壓根就沒發現他的出現。
冷玖驚訝的看著他，“你怎麼來了？”
“我為什麼不能來？”白楚不悅，他坐到柔軟的床上，邪魅的鳳眸凝著她，責備道︰“事情我都听說了，你太冒險了。”
“這里剛剛出現刺客，萬一他們發現你把你當成刺客該怎麼辦？”而且他的身體還沒有好，趕來這里一定受了不少的顛簸。
冷玖眸色深沉了幾分，他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嗎？
“不會的，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湛冰川的帳篷那邊，不會發現我的。”白楚邪魅幽深的眸子微微一彎，無暇的玉面上揚起一抹妖媚的笑。
“救出來了嗎？”冷玖關心的問著。
白楚微微頷首，“一切順利，人已經在去閻尸殿的路上了。”
“那就好。”總算眾人的努力沒白費。
“小九，我累了。”白楚打著哈欠的動作俏麗嫵媚，他趴在冷玖睡過的床上，緩緩的閉上了眼楮。
“你要睡這里？”冷玖凝著他，這里可不比鎮國公府，外面只要有人進來，繞過屏風就能發現他。
白楚優雅的撩起眼皮，用可憐楚楚的表情看著她，“你舍得我睡在外面的馬車里？”
冷玖扶額，“好，那你睡吧。”
“你陪我。”白楚張開雙臂，迎接著冷玖。
他領口有些松散露出里面精致白皙的胸口和鎖骨，冷玖摸了摸下巴，叮囑道︰“你怎麼不多穿一些？”
“我抗凍。”白楚道。
冷玖走了過去，她直接扯開他的長袍到腰際，果然他後背上的傷口扯開，有鮮血涔出。
“藥呢？”冷玖問道。
白楚吐吐舌頭，軟綿綿的說道，“出來的太匆忙了，我沒帶。”
冷玖無奈一嘆，“你等著，我去去就來。”
白楚想攔住她，其實他的傷勢沒什麼大礙，可是冷玖卻快他一步離開帳篷。
他微微打著哈欠，失血過多剛剛還奮不顧身救了冷玖，確實有些疲憊。
——
冷玖離開帳篷，她打算去太醫的帳篷拿一些金瘡藥回來，去沒有想到踫到碧霞和太醫正在竊竊私語。
她無法靠近，可是從碧霞和太醫的神色還是能夠猜測出幾分。
碧霞應該是奉了孫漣溪的命令收買太醫然後借機除掉甦晴霜。
太醫神色恭謹不停地點頭，看來他是答應幫孫漣溪了，碧霞露出滿意的微笑，她將一疊銀票交給了太醫，轉身離去。
冷玖看著太醫將銀票塞入懷中，轉身回了帳篷。
帳篷中貪財的太醫正在數著銀票，他沒有想到甦淺月會突然闖入，嚇得神色一慌，一張銀票掉落到了地方。
“五小姐，你怎麼來了？”太醫尷尬的笑了笑，俯身去撿那張銀票。
冷玖快他一步將銀票撿起，她前後看了看，笑眯眯道︰“太醫果然是大手筆，出趟京城身上居然帶著這麼多銀票。”
太醫心中忐忑，笑著解釋道︰“五小姐這是哪里的話，這圍場附近經常有一些獵戶出售一些用獸骨做的補酒，我帶錢就是想買一些回去。”
冷玖含笑頷首，烏眸意味深長的盯著太醫。
太醫越發的慌張，他微微一笑轉移話題︰“五小姐，想要些什麼？”
“想要一些能夠害人的東西。”冷玖眯了眯烏眸，一道冷漠的光芒劃過眼底。
太醫身體輕顫，“五小姐說笑了，我哪里有這種東西。”
“沒有那是最好了，如果萬一這圍場里誰要是突然中了毒，我可是要找你的。”冷玖微微頷首，半假半真的說道。
太醫額頭立刻沁出一頭冷汗，難道被她發現了？（www.101novel.com）